关灯
护眼
字体:
《厌宠》第九章 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章涣涣不会骑马,一路上只能与绣纹缩在马车内,越往北天气越冷,连白惨惨的阳光也不见得有多少温度。

本来想多带几人路上照料,但路途遥远,人越多行程越慢,加上翠玉的娘——王厨娘听说女儿有可能要跟侯爷、夫人一起去屏广之后,章涣涣就觉得菜饭变得比往日里更咸了,不知道王厨娘背地里落了多少眼泪。章涣涣便打消了主意,只带绣纹一人,至于别的,一切等到了屏广之后再说。她偏偏不相信了,屏广那地方再偏僻,难道还找不出几个手脚麻利头脑机灵的人。

路况时好时遭,平稳一些的时候,章涣涣勉强还能在铺得过厚的褥子上睡着,若是遇上崎岖些的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把五脏六腑颠得吐出来。纵然马车内部极尽舒适,但对于章涣涣来说,根本比不上一条满是山石的小路厉害。

车子停下来,章涣涣立刻把头伸出去,结果被冷冽的北风刮得脸颊刺疼。一行人在路人行了十余天,陈牧南让副将徐超带着大部先走,他亲自领着百余人的小队护着马车在后,现在想来大部队可能已到了屏广。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几乎每一次停车,每一次,章涣涣都会问这个问题。

陈牧南单手紧紧握住缰绳,马在车子旁边原地转了几圈,“照这个速度,不用四天,我们就能到了。”

章涣涣趴在窗子上,想着光是在路上就花了半个月,忍着喉咙上涌的酸气说:“皇上说是看着守亲期未过才让我随你一起去屏广。守亲期一般也就一个月,让我现在掉头,回到晋都的时候,正好,守亲期间就过去了,也不算是抗旨了,我要回去。”

除了不停地问“还有多久能到”之外,“我要回去”是章涣涣说的另一句最频繁的话。陈牧南递给她水囊,“温的。”

章涣涣摆手:“我不敢喝,怕一会要吐出来。”

她说得实在可怜,陈牧南望了一眼天色,铅色的浓云被风推着一波一波地往北方的天空滚动,细密的雪粒簌簌落下。

“昨天下了冻雨,前方的路不好走,已经有人去探路了。看这天,如果骤降暴雪的话,我们就要在此扎营了。你下车来动一动。”

章涣涣还是摇头,“外面太冷了。”

晋都的九月到处一片绿意,而这里则已是严冬。章涣涣只探出一个脑袋在车外,用帘子围住脖子四周,不让冷风裹着细细的雪粒钻进车里。她见陈牧南身上虽然裹着大氅,但是眉头与头发上粘着白盐般的雪粒,握着缰绳的手指有些发紫,想到自己也不是唯一受罪的,便将双臂伸出小小的车窗,朝陈牧南伸出手。

陈牧南不知何意。

“手,把你的手给我。”

陈牧南这才朝她递去一只手。章涣涣两手立刻裹住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一点温度。章涣涣冷得“嘶”了一声,陈牧南想抽走,章涣涣越发往自己这边拽了拽。陈牧南骑在马上,维持着朝章涣涣的方向微微倾身的姿势。

“太凉了,你肯定很冷,胸甲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你快上车来暖和一下。”她歪头显摆似地说,“我们车里有小暖炉,我还可以让绣纹给你沏杯热茶喝。”

陈牧南一路上虽然未进过马车,但里面有什么,没有什么他全知道,毕竟就是他一早在出发前就让人尽量将马车安置宽敞舒适一些。章涣涣原本在车内焐得滚烫的脸颊早被北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就连手也是。陈牧南抽出自己的手,“那么多兄弟都在外面挨风受冻,这还不算什么,你快进去。”

章涣涣夹袄的袖子上已布了一层雪粒。她朝四周看了一眼,以马车为中心,百余人十人一组,分散在四周,虽然看不明白,但肯定不是随便站到一堆的。

她退进车子里,热气立刻腾在脸上。她看着马车中间立着一个青铜炉子,烧得赤红的精炭被拢到一堆,旁边放着一只裹着暖套的高嘴壶。她扭头再次把脑袋伸出去,本想闭眼先将陈牧南喊过来,没想到陈牧南一直立在车边未动,一只手握住抓着缰绳的那只手的手背。

他略一愣神,见章涣涣又钻出来,问:“何事?”

章涣涣见他右手握左手的模样,以为是冻得受不了,小声嘟囔一句:“强撑着受罪。”她一伸手,“水囊给我。”

陈牧南将挂在腰间的水囊递给她,章涣涣没有喝,而是重新钻回了车内。她拔开塞子,没有冒一丁点热气,亏陈牧南还敢说是温的,只怕他现在喝凉的都觉得是温水。

章涣涣将水囊的水倒掉,然后自己捧着空水囊,让绣纹举着高嘴壶,把里面的热水倒进水囊中。灌满之后拧上塞子,饱胀的水囊变得热乎乎的。章涣涣递到车外:“呐。”

陈牧南接过去时,章涣涣又看了一眼他的发红的手指。陈牧南眼睛一亮,摸摸水囊,冲章涣涣一笑。

章涣涣心想冻成这样,你笑成春风都没用。她“啪”甩上帘子,觉得自己的手也快冻得发僵了。她将手伸进毛茸茸的袖筒之中,暖和舒服,可是给陈牧南的话他就不能抓缰绳持剑。她左思右想,忽然扔了袖筒,从既可作床,又可当塌的架子下拉出绣纹的簸箩,里面是些针线布头一类的东西。绣纹问:“小姐,您想补什么东西,让我来。”

章涣涣摇摇头,看看里面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将一块帕子铺在自己的腿上,再将手按在帕子上,迎着小暖炉,能看到火光透过帕子,印出一只手的形状。章涣涣将帕子裹在手上,又薄又轻。她随手一甩,帕子轻飘飘落进簸箩里。

她困扰地捏着自己的手指,银粉色底子上绣着黛色百福花纹的袄袖略长,稍微盖住了手背。章涣涣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然后动了动手指,除了拇指活动不甚方便外,其余四指抓握取物照旧灵活。

“绣纹,绣纹——”章涣涣朝她伸出手摆动着,迫不及待地说:“帮我把这只袖子拆下来。”

绣纹疑惑地看着她。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