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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宠》第三章 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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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牧南自斟自酌,看着章涣涣手忙脚乱地翻找了片刻之后,才从桌面上捏起一件东西,问:“可是在找这个?”

这声音不疾不徐,章涣涣听着有些耳熟,再看向陈牧南手中,正是光彩夺目的凤尾簪子,“你还我!”

陈牧南反手一旋,簪子在他修长的指上转了几圈,缀着金珠的凤尾晃动发出一阵“叮叮”的声响。他站起来之后,章涣涣才觉得这人有多高大,想着自己对父母说的“武夫”,简直一语成谶。

见陈牧南缓步靠近,章涣涣拥着被子,长发披了满肩,“你不要过来。”

陈牧南停下脚步,两人距离一丈多远。陈牧南的口气平平淡淡,“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娶亲没有经验,但是也知道别人娶媳妇都是新娘子蒙着盖头,在新房中乖乖巧巧地等着丈夫来掀盖头喝合卺酒,你这是哪里的规矩,张牙舞爪地先自己睡下了,睡醒了又不让丈夫近身。”

“我……这就是我的规矩,”章涣涣见他刚抬步,“说了不要过来。”

陈牧南手里转着簪子,真心实意地问:“我不过去,怎么睡觉?”

“去别处睡。”

手中飞旋的簪子顿时停下落在陈牧南的掌心,他看向章涣涣,“新婚之夜就赶着新郎官去别处睡觉,我要去问问是不是你章家独有的规矩。”

章涣涣见他转身要走,想到如果他去问了宋妈,那宋妈肯定是要跟母亲告状的,到时候母亲哭哭啼啼地跑来嘘寒问暖,她可受不了,连忙喊:“别走,你回来。”

陈牧南依言靠近她半步,又被章涣涣叫停,“站住,不要过来。”

陈牧南被她反反复复的态度弄得没有半分脾气,挑眉问:“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章涣涣伸手随便往地上一划,“你此刻站着的地方就很合适,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站多久?”

章涣涣答不出来,陈牧南直接抬脚跨过了她划出的界限。章涣涣往后退了退,手指碰到一处硬物,见是自己摘下的金冠,下意识抱在怀中。陈牧南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她。烛光被陈牧南高大的身形挡在背后,章涣涣只能看到一张隐藏在昏暗之中的脸,唯一清晰的就是两只明亮的眼睛。

陈牧南朝着章涣涣伸出手,她连忙用怀中的金冠去挡,陈牧南轻轻一提,就把金冠夺走,往塌上一扔。章涣涣两手空空,迫不及待地想抓点东西防身——凤尾金簪安安稳稳地停落在她的手中。

“哎?”章涣涣握紧簪子,看向陈牧南。

没想到陈牧南伸手一推,就将章涣涣拨拉到床里面去了,与金冠滚到一处。章涣涣紧握簪子爬起来时,陈牧南已翻身躺下了,两手互握搭在腹部。

“你,你睡在这里?”

陈牧南没有搭理她,闭上了眼睛,独留下章涣涣跪坐在喜床内侧,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看手中的簪子,又看看陈牧南闭目安睡的脸,弄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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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涣涣睡得并不安稳,天刚破晓,便睁开了沉重的眼睛,虽然浑身觉得疲惫,但实在睡不着。

龙凤烛燃了一夜,烛泪堆出小山的模样,章涣涣小心地看了眼身边的陈牧南,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免得惊醒了他。这人居然整夜维持着一个动作,直挺挺地躺着,看着简直吓人。微亮的天色透进来,欢快的鸟鸣在不时打破外面的静谧。

章涣涣坐起来,见簪子落在枕头旁边,抓在手中,想着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嫁也嫁掉了,只怕在拿到一纸休书前也恢复不了自由身,不过陈牧南常年在带兵,听父亲多次提过邻国的淖布是如何的狼子野心,战事频起,陈汀州就是死在了关外,他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也就走了他父亲的老路——

章涣涣用力摇摇头,长发抽在自己脸上有些疼:这样想着实不厚道,陈汀州虽然私德有亏,但是赫赫战功不得不让人佩服,陈牧南现在好歹是自己的丈夫,他如果有了三长两短,自己岂不就成小寡妇,再说他也没有强人所难,这么想太坏了。章涣涣伸出手拍在嘴唇上,“刻薄,刻薄。”

最该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光宁,坏了自己的逃婚计划,还把绣纹拉到他那边去了。

章涣涣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抓住簪尾用簪头轻轻戳着自己的脸颊,毫无顾忌地打量着陈牧南。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陈牧南的长相,五官端正,浓眉深眼,悬胆高鼻——章涣涣忽然注意到他左眉眉尾处有一线断隔,她凑过去,这才发现一道伤痕从额头往下穿过眉尾,划进鬓角。

伤痕颜色发白,看起来有些年头,除了断眉比较清晰之外,乍看根本见不到这道伤。虽然白玉微瑕,但章涣涣忍不住庆幸这张脸幸好没有被毁容了,不然就太可惜了——

可惜?章涣涣猛地坐直了,她可惜什么,现在不是可惜断眉的时候,自己嫁进陈家失了自由,怎么就没有人对自己说可惜,反而还一副她攀了高枝的恭喜模样。

章涣涣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高枝,心里不知为何想到周光宁的那句“嫁给镇北侯绝对委屈不了你”。她闭上眼睛再次甩甩头,想要将这些乱糟糟的念头甩得远远的。她睁开眼睛,发现她的高枝——陈牧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章涣涣被吓了一跳,手腕一抖,一直抵住脸颊的簪子往眼睛的位置划去。

章涣涣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飞起一片红云,紧接着手腕落进温热的掌心,随着一股力道,她的手不由自主张开,簪子落在自己的腿上。

章涣涣低头看看簪子,又看了看陈牧南,发现他左臂侧压在枕上,右手——右手还握住自己的手。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章涣涣先开口,“放手。”

陈牧南松开手,重新躺了回去,令人尴尬的沉默凝结在章涣涣头顶,她看向陈牧南,发现他又闭上了眼睛——这人怎么回事?

“哎——你睡着了吗?”

陈牧南的睫毛动了动,但是并没有睁开。章涣涣继续喊:“哎,我知道你没睡着。”

陈牧南:“我不叫哎。”

“哎,哎,哎哎哎——陈牧南!”

陈牧南终于睁开了眼睛,“原来还是知道名字的,我差点以为你连嫁到哪里都不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谢谢你刚才拦住了那一下,免得我同你一样破了相。”

“你把这叫做道谢?”

章涣涣不置可否,陈牧南翻身侧对着她,左手支在头侧,右手拇指按在断眉处,“原来你一直在看这个。”

章涣涣这才知道自己的偷看早就被抓住了,“我只不过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而已,难道你就不想认真看看我的样子?高大人出面提亲的时候,怕是你连我这号人都不知道。”

陈牧南打量了章涣涣一眼,随后仰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想看。章涣涣几乎气绝倒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你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还娶……”

章涣涣的语气忽然一变,竟然高兴起来。她立刻挨近陈牧南,像是要将他不喜欢的这张脸尽量贴得更近,果然,陈牧南尽量避开,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章涣涣两只手肘撑在腿上,手捧着脸颊开心地说:“如今都娶进门了,现在看不顺眼是不是已经晚了些啦……你以前肯定也没见过我,提亲的时候也是由高家人出面,如今才以意识到不喜欢我这张脸,晚啦,晚啦。我要听母亲的,你呢,要听你舅舅的,”章涣涣一边说,一边并拢手指轻拍脸颊,“这样一想,大家也算是同命相连,就更不应该为难彼此了。”

陈牧南依旧不理她,章涣涣不管这些,继续说,“不过也不是不能补救的,你写封休书就好了,然后去娶你看得顺眼的,你舅舅总不能又逼你娶个自己不喜欢的。”

陈牧南听到“休书”两字,眼神复杂地盯着章涣涣,“你想让我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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