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两人方才的对话，殿中之人不禁一片哗然——白辛言字辞镜一事知道的人不少，可敢唤楚清州闺名的普天之下应该没有几个。

两人郎情妾意地深情对望着，两手十指相扣，俨然一幅恩恩爱爱旁人妄想插足的模样。两人一个是白衣蹁跹，不染分毫世间尘埃的高华公子，一个是红衣潋滟，娇艳如花的高贵公主，站在一起简直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璧人。

“乡君，你自己说说，你当真同淑华夫人一般完美无瑕么？若真是如此，今日我就允了你入镇国王府为妾！”楚清州轻蔑地笑道。

“臣女······臣女蒲柳之姿怎能同夫人相提并论······”李珊珊垂下头去，红了眼眶。

楚清州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本宫若是同意你入府为妾，那才真是对不起世子呢，你说是不是，辞镜？”

“清州所言甚是。”白辛言一双眸子含情定定地看着楚清州，另一只手替他把耳边的几缕乱发挽到了耳后。这时，大殿的某个方向再次传来了杯盏碎裂的声音，白辛言的眸子瞬时黯淡了下去······

李珊珊看着面前两人相对情深的画面，一双清泪哗的流了下来，花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一双纤手紧紧握起，指甲陷进了肉里，掐出了血痕。

“这······”昭宁帝不禁为难了，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自己若强行塞一个人给他们，这仿佛不应该是一个明君慈父应该做的。

“不过呢，本宫也可以给你一个试试的机会。”楚清州弯起唇角笑道“本宫也不难为你，琴棋书画，只要你有一样比本宫强，本宫就封你为侧妃，八抬大轿把你抬进镇国王府！”

“不愧是清河公主啊，这气度，真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周林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身边的陆少华，又用另一个胳膊肘捅了捅谢长安“辛言有福咯。”

“公主所言······可是真的？”李珊珊倔强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眸里透着不服输的劲儿。

楚清州把手从白辛言微凉的手心里抽出来，双手叠在腰前，姿态尊贵无比：“本宫从不食言，况且今日由父皇母后为证，你还担心本宫会赖账不成？”

“好！臣女就与殿下比一比琴技。”李珊珊道。

“好！”楚清州抬了抬下巴“本宫接受你的挑战。那就拜托父皇母后做个见证，若是儿臣不才输给了乡君，就请父皇下旨封她为侧妃，八抬大轿同儿臣一道进镇国王府。”

“好。”昭宁帝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殿下高傲的女儿，他只记得他精于国策之事，却不记得他学习过这些风雅的东西。

早有内侍把一把琴送了上来另外搭起了一个琴台。楚清州走到琴台后，道：“那就请乡君先开始罢，免得让旁人觉得是本宫欺负了你去。”

李珊珊也不推辞，站起身来便坐回了琴台后，双手放到了琴弦上，十指一扫弹起了一首曲子，那曲子宛转悠扬，让人听了仿佛看到了江南雨季，雨丝缠绵，花开芬芳。

大家正沉迷于李珊珊的乐声中时，另外一段琴音强势把人们从江南美景中硬生生地带到了满目金戈铁马的沙场——楚清州的琴声带着金革之声破空而来，十指毫不留情地扫着琴弦，阵阵华丽却带着沙场杀气的琴音源源不断地从他纤长有力的指下流出，气势直逼得坐在他对面的李珊珊抬不起头来。

白辛言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楚清州，这真的是一个弱女子能弹出的琴吗？自己以女子身坐在世子职位上十七年，自认也见过了不少闺阁少女没见过的血腥和阴暗，自己却绝对弹不出这种曲子，带着睥睨天下之气，带着金戈之气，带着阵阵直逼对手的气势。

她正静静想着，忽然，琴弦断裂之声从背后传进了她的耳中，可想而知，李珊珊的琴弦断了——琴弦都断了，她怎么可能赢得过楚清州？

“你输了。”楚清州停了下来，挑眉道“愿赌服输，乡君该对世子死心了吧?”

李珊珊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地趴在琴上大口地喘气，半晌才缓过来道：“是臣女输了。”

楚清州站起身来，扫了殿中花枝招展的众姑娘一眼，眼中的肃杀之气直逼得众女子冷汗打湿了后背。

白辛言温柔地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清州辛苦了，有如此一位佳人在侧，本世子那还会有娶其他女子入府的想法呢？”

楚清州把手放到她温暖柔软的掌心，笑了。

众人看着楚清州的笑，呆了——都知楚清州位列大楚四大美人之首，可楚清州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冰美人”，素来独来独往不说，连笑容也是极少的，这一笑当真是让他们见识了······

淑华夫人狠狠地瞪了楚清州一眼，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好你个楚清州，你给本宫好好等着！待你出嫁之日，本宫定要送给你跟你的世子殿下一份厚礼！

楚清州仿佛感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他抬起头来，一双仿佛冰封千丈般的眸子正正的对上了淑华夫人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他的眼底毫无畏惧，甚至还有些嘲弄。

昭宁帝感觉到了爱妃和爱女只见气氛有些不妙，他赶紧清了清喉咙笑道：“姗姗弹的也很不错了，朕赐给你东珠三斛。”

李珊珊明白昭宁帝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俯身一礼谢恩。

昭宁帝的寿宴接着进行，最后在昭宁帝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后达到了高潮，同时也宣告了这场宴会的结束。

白辛言与赵氏并肩往外走去，赵氏轻轻的笑道：“今晚倒是没有白来一趟。”

“嗯？”白辛言不解的扭头。

赵氏笑而不语。

宫门外的马车排起了长长的队，可白辛言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亲自扶赵氏上了马车，白辛言正准备翻身上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世子。”

白辛言一愣，继而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件淡色衣裙的楚清州。

“公主。”白辛言把缰绳甩给小厮之后拱手一礼。

“可否借一步说话？”楚清州微微勾起唇角。

白辛言还没说话，马车上的赵氏笑着撩起了马车的窗帘道：“言儿，天色这么晚了，你就送公主回府吧。”

白辛言不解地抬起头来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却见自家娘亲朝着自己温柔地笑着，可笑容里明显充满了不能拒绝的意味，只好应了。

楚清州亦是柔柔的笑着朝赵氏行了一礼：“王妃慢走。”

看着自家的马车慢慢离去，白辛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娘亲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妃比你要聪明得多。”楚清州道“还不快上车，还等着一会儿被人当猴子围观么？”

······果然之前在大殿上的温柔样子全是装出来的，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