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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往日》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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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同一家人吃完晚饭,他跟女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爸爸,你知道吗?最近小舅很不愉快。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休学了。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那个女生跟我也算比较熟识的。她真怪可惜的。”说完,他紧锁起两道弯弯的眉毛,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小舅喜欢的女生?退学?”他惊讶地问。

“啊,小舅是后来听孟老师说的。孟老师说她的父亲去世了。因没人支付学费,艾米才休学的。小舅要是早知道,肯定会帮她的。不过,这件事,孟老师瞒着,没跟别人提起过。”

“你说什么?她叫艾米?”

“嗯,爸爸,你认识……?”

大同端着的茶水洒了出来,“哦,爸爸只是……跟你一样地同情人家。”他努力掩饰着慌乱。宇涵用带着有些惊异的目光询问大同紧张的表情。大同擦着手上的茶水,望着宇涵。在她的青春的脸上,既没有程赋清的迹象,也没有贾伟梁的迹象。她长得就是自己,那张以白色毛衣烘托着的好看的脸庞,清纯得似一朵水仙。就这一点,他爱她更深些,像待亲生女儿一样地对宇涵。当然他的善良的心,永远泛着光辉,就连赋清也享用了他的好性情。

“小涵,你去休息吧,爸爸想一个人在下面呆会儿。今天晚上,你就跟妈妈睡在一起好了。我一会儿在你屋里睡。”

“那好吧,爸爸,我先上楼了。”她望了一眼大同慈祥的脸,便上楼了。

赋清为大同的行为,又落泪了。眼泪打湿了枕巾,她用手摸了摸,凉凉的。她身旁的宇涵已酣然入睡了。

李大同在空阔的没有灯光的客厅里,望着外面稀稀落落的雪花,想念艾米。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在父母的坟前,会有怎样的伤心……

经过一宿的火车的颠簸,艾米回到了她原来所在的城市。她从商店里买了些祭品,又特意从花店里买了两束新鲜的白菊,来到郊外的坟场。整个墓地被雪覆盖着,一片白茫茫的空寂。只是,偶尔有一两只鸟,叫了几声,突然又飞离了树枝,弹下一捧雪粒子。这里的去世的人们在地下睡得多安静啊。艾米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踩下一路脚印,来到她父母的坟前。她将墓碑上的雪,用手绢打扫干净,然后,把祭品分列摆好,又分别放了两束白菊。她跪在墓前,流着眼泪,倾诉自己的重重心事:爸爸、妈妈,你们太过残忍地丟下女儿一个人。不过我会坚强地生活下去。那样,世界上还可以有一个跟你们扫墓的人。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们,如果将来,我喜欢上一个人,你们一定要祝福我啊。

李大同坐在办公室里,拿着他小时候跟父母在法国家中的合影,有一滴泪落到照片上。他在眼泪中看到他以前的生活――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先后病逝。因此,他结束了在国外的生活。赋清的爸爸,他的恩人,也是他父母生前的好友,将他带回国内抚养他长大。也许这一点,他比起一般的孤儿,幸运得多。但是,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付出了二十年的幸福的代价。当初,为了回报赋家,他才娶了当时被贾伟梁抛弃的怀孕的赋清。他没有爱过她,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摆布的木偶一样地生活着……“那个是假的我。”他这样想着,伸出手指,去擦拭旧照片上的一摊泪水。

此时,心中的另一个结儿让他的心痛起来。他回想着宇涵的话,原来赋清的弟弟,赋明,在喜欢着艾米。“可不知艾米是否也喜欢他?”,“不,她不会喜欢别人,她跟我是那样地贴近,只有我,才会读懂她,爱护她。”李大同相信自己,“她快回来了吧,真有些惦记她。”几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度日如年的漫长。思念一个人的每一刻是沉甸甸的,他才体会到。

艾米在这两天里,怀揣着对李大同的暖洋洋的回忆,熬过了她痛苦难捱的时刻,重新来到这个城市的这个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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