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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五月来爱你》第五章 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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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渺很久没有得到父母的一分钱了,即使有着别人没有的一点奖金手头也很紧。父亲偶尔在电话里说没钱就向他们要但从没有主动给他拿钱的意思,林易渺也就不愿说要钱之类的话了。他知道家里的钱被继母全权把管着说是防止父亲打牌。姐姐木兰品偶尔也会在电话里问他的生活,但也只是问问,说些关怀的话,同时告诉他打工很辛苦,她现在正在攒钱结婚。林易渺看着同学们无忧无虑花钱的样子就想起自己是“贫困生”,他对这样的身份很排斥了,不想这个头衔与自己有什么瓜葛,他真想和同学们保持着经济上的一种平等,他也开始理解母亲那年为了这样的平等所付出的一切,包括生命。人活着,有时真是为了那么一点骨气,一点面子。

表面上在学校叱咤风云的林易渺有着同学们没有的焦虑。他回老家不久就返回城里,为下学期的费用奔波。他在一个多月的暑假里在跑腿公司找了份跑路的差事,汗流夹背地挣了点血汗钱。高一时他不想说话却练就了写文字的功夫,现在写起东西来下笔成文,长长短短的文章不时就上了市里的各大报刊,挣了一些稿费。投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高的目标和艺术追求,只求达到表水平为自己挣些零花钱就足够了。他认为那些所谓的作品不是创作而诞生的文章,而是求生而生产的文字,那些表出来的文字也就被他随意装在一个大盒子里打入冷宫。这个暑假他有了新的挣钱计划——收废弃饮料瓶,包括学生宿舍的。他的收购通知在开学前就在男女生宿舍楼布出来,很多同学积极响应,这让他看到了一种源源不绝的希望。有人问他甘心当收废品的?他说总比当贫困生好吧。有人笑他作为原学生会主席也做这个?他就自我解嘲地说李嘉诚当年就是穷小伙一个。有人说梁老师不会让你这样的尖子生去做这个吧?他就说你们要给我保密,她怕我分心。

在同学们面前林易渺可以坦然面对同学们的好奇甚至嘲笑,但是他很忌讳在梁老师面前以收破烂的形象出现,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做这个行当。

上课第一天清早,林易渺在已经裂了一道缝的镜子前刮完胡子端详起自己来,他突然现自己长大了,人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大也会变的,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种嫩头嫩脑的样子:浓浓的一字眉和笔挺的鼻梁无可挑剔,是他最得意的部位,百看不厌;他不喜欢自己的双眼皮,那应该是女人的专利,但他很在意眼神,每天都要在镜子前定睛地看,让它神采奕奕;他的嘴唇棱角分明而红润,尤其是在冬天,很多嘴唇干裂的女同学都羡慕地说他象是化了口红一样。一身深蓝短袖运动装式的校服是他最爱的服装,虽然不是名牌,和其它同学看似没什么差别,但这套服装腰部在一次体育课上撕了个大口子,那里有梁老师给它缝合得象个L字母的针线,仿佛把他姓名的位字母绣了上去,他特别喜欢。林易渺对自己的整体形象很满意,他吹着口哨用小木梳打理着头,他的额前有一个小旋,周围的那圈头总要费点时间打理才能顺眼一点。父亲曾经说过,长这种旋的人就是横,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何时横过。

同寝室的宁文胜打了瓶开水进来,他是林易渺最信任的同学,即使上次竞选一胜一败两人也没有什么不快,他也是林易渺唯一愿意去借宿的同学,换个人林易渺是决不愿去打扰的。宁文胜见林易渺在镜子前自我陶醉就说:“呵呵,还在臭美,打扮给梁老师看吧?”

林易渺说:“当然。自己看有什么劲,你看更没劲。”他从不掩饰对梁老师的喜欢,尤其是在宁文胜面前,同学们都知道他喜欢梁老师而不是什么校花班花什么的,也就时常拿这个给他开玩笑,他也习惯了。

宁文胜说:“刚才听说梁老师的男朋友很有权,是**。”

林易渺心里莫名地格登了一下,但他若无其事地说:“这很好呀,她那样漂亮的好老师是要找个好人家。”

宁文胜说:“他也不是纯种的**,听说只是有个干爹在省上就职。”

林易渺说:“别说干爹,就是他本人在中央任职也不关我事。”

宁文胜一边整理自己杂乱的床铺一边说:“听说就是因为这个男朋友梁老师才当上我们的班主任的。”

林易渺离开了镜子走到宁文胜床前说:“哪来的小道消息?”

宁文胜说:“小道消息?章老师报名那天当着几个学生的面说的,还有假?反正好多人都知道了。你想啊,哪有那么年轻的老师当火箭班的班主任的?”

林易渺想起放假那天办公室里的争吵和章老师的话来,他哼了一声说:“真不是个男人!”

宁文胜愣了一下:“谁不是男人?”

林易渺说:“除了姓章的还有谁?在学生面前家长里短的还算是男人吗?”

宁文胜不在乎林易渺的感受,笑道:“我还以为你在骂那个**呢?听说章老师要当我们的班主任了,你的心上人要离开这个班了。”

林易渺装着平静地说:“她总要教我们的语文。”

宁文胜说:“听说她要离开高三去教高一了,是她自己提出的。昨下午学校决定了。”

林易渺不相信,但又不得不信,说:“你就知道听说听说。她才不会自己提出来呢,一定是被逼的!”

宁文胜说:“你也知道是被逼的呀!如果她是特级教师就没人能逼她了。”

林易渺说:“你也在乎那些说不清真假的职称呀!那你怎么不早点去章老师班上。”

宁文胜说:“不是我在乎啊,是学校在乎。不过她靠男朋友走到我们班那不是本事。我最反感靠关系走后门的人,这社会就是被这些人把规矩打乱了的。”

林易渺听着宁文胜无情的话手脚起凉来,无力地坐到床上。昨天报名梁老师对他说“今年好好冲刺,我为你加油!”的情景浮现出来,明明一切都很正常的梁老师怎么说走就走了?如果宁文胜说的是真的,一定是姓章的做了手脚。做就做高明一点罢,现在弄得梁老师在同们们眼中成了那种不光彩的样子。

又有四个同学进了宿舍,幸灾乐祸地对着林易渺笑道:“梁老师走了,你还去不去高一听梁老师的课呀!”

林易渺白了他们一眼说:“梁老师走了,你们就去听味同嚼蜡的语文课吧!”

宁文胜说:“我们喜欢她的课到是事实,但意义和你不同哦。我们只是听她的课,你还要看她的人嘛!嘻嘻。”

林易渺有些烦躁,把手一挥说:“我才不信你们,少给我开玩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说完,林易渺收拾收书本要去教室。同学们就笑起来,说他现在酸了,等会要失恋了。

事实正如同学们说的那样,章天程成了高三火箭一班的班主任,另一位女老师成了这个班的语文老师。

林易渺的天空灰了,学校黯然了,听课没了劲,所有的课。数学课更是恨之如骨,章老师微笑着讲课的样子都露出了青面獠牙,仿佛全堂课都在大喊“我有高级职称!我有高级职称!”。早知他要逼走梁老师当班主任,林易渺真后悔没有去读大学。

语文课则让他心里阵阵痛,他总会望着新来的语文老师回想起梁老师讲课时的情景,她恬淡优雅地站在讲台上说:“文章都要有点睛之笔,观察事物也要火眼金睛地现别人忽视了的东西。比如秋天的落叶我们见惯不惊,如果某天现枯叶飘落后树枝上露出的空空鸟窝,就会让人有眼前一亮、心头一喜的感觉,让人产生很多联想,如果成为文章中的一部分,就可能成为点睛之笔……”现在的语文老师呢,有高级职称,但她除了说“你们要多看别人的获奖作品,多想,多背,多借用,多观察……”就没别的现了,即使有什么现,表达出来断然不象梁老师那样直达要害,而是要转弯抹角地让学生费些脑子去理解。

面对让他憎恨的班主任和可怜的语文老师,他开始在课堂上自学财会和电脑知识,因为他打算报考这两种专业之一。高三那些课程早在上学期夜自习就已经被他自学完成了,没有了梁老师,这高三真是多余的一年、漫长的一年,甚至是痛苦的一年。很久没做噩梦的他又开始做起噩梦来,梦见母亲把他身边的梁老师带走了,让他在悲泣中无依无靠。

两三个月下来,林易渺除了数学单元成绩一落千丈却又都准确无误地只打4o分之外,其它成绩依然遥遥领先。

章天程气得向耿校长申请要重惩林易渺这种为所欲为的学生,开除都不足惜,以正学风。但其他老师却喜欢林易渺,虽然他上课并不怎么听老师讲课只看他喜欢的书,但老师突然袭击提问他也回答得滴水不漏,大家都怀疑他有一心二用的本事。有这样本事的学生,没有理由不喜欢。

明眼人都看出林易渺在脾气了,章老师的脾气。

梁芝洁受耿校长的委托在放学之后把林易渺找去谈心。地点依然是高一那年谈心的地方,和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各在一幢教学楼,中间还隔了一个操场。和上学期不同的是她穿着淡紫蕾丝短袖,用水钻圈挽着卷,显出一些成熟的妩媚。林易渺现在的语文老师也是挽着头的,但她用的是两根筷子一样的簪子,一度时期被学生们恶搞称为“火箭牌筷子”。

林易渺来到这熟悉的地方,看着好久没有这么走近过的梁芝洁心跳加却又痛疼无比,无法控制。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真希望能倒流回去,回到她的课堂上,回到她的身边。

梁芝洁也听说林易渺这段时间在耍小性子,偶尔他们会在校园里远远地遇上并相互致以微笑,但这么近地谈话几乎很难了,如果不是这次受委托她和他连面对面地说上一句话都没有机会。梁芝洁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看着林易渺的眼睛说:“易渺,别耍小孩脾气了,看你,这几个月把一个班级闹腾得……对班主任要尊重些。章老师也是因为喜欢你,想你成为他的学生才争取要去那个班,你这样对他很让他失望和难过的。”

林易渺说:“他不是喜欢我才去那个班的。他不是说不能让学生来决定他的奖金吗,我的成绩好坏不影响他,他的目的正好就可以达到了。”

梁芝洁摇摇头说:“你是很理性的人,别这么感情用事。章老师不是我,不会象我这么温和,越是他喜欢的学生他就要求越严格,你不要以为那就是不喜欢。易渺,你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动不动就要在别人的喜欢里生活,再不喜欢的环境有时都要去适应,就象你也不可能喜欢所有的人,别人还得来适应你一样。”

林易渺不屑地瘪瘪嘴说:“他卑鄙,他害了你,我恨死他了。”

梁芝洁笑道:“章老师害了我?你怎么这么想?他说的也是事实,不得不承认,职称是一种资格的体现,他这样可以激励我去考高级职称呀!你换个角度就会明白,他这样最终对我是有好处的,太顺利对一个人的展没有好处的,所谓玉不磨不成器,一切都要靠自己才能长久的。”

林易渺说:“你为他开脱,他呢,就会落井下石。”

梁芝洁说:“换个老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点你都受不了,今后走入社会还有更多事的让你面对,那时你怎么办呢?难道也耍点脾气解决问题?”

林易渺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抗议。他说不能让学生决定老师的待遇,我就想让他知道没有学生的努力他是特级教师也白搭。我没别的办法,总不能和他吵闹。我除了可以决定一下我的成绩,什么都决定不了。”

梁芝洁说:“你呀,真让我不放心。我说过,千万别把考试当儿戏,今年尤其重要,它会决定你一生的路。如果你不把考试当回事,不但会害了你,也辜负了我们,辜负了学校。你懂吗?”

林易渺看着总是带给他甜蜜感的梁老师,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听你的,认真考就是了。梁老师,你放心,即使这几个月我不认真考,高考之时我也不会给你丢脸的,我有把握。”

梁芝洁春风般地笑道:“玩笑可别再开大了,大家都吃不消的。你一定要认真考,我在这里才放心。”

林易渺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但我就想听你的课,再也听不到了,听不到了……也不能看见你了……”

梁芝洁的眼睛也湿了,她沉默着。

林易渺抹了抹眼泪说:“梁老师,我喜欢你,真的,不想离开你。”

梁芝洁把头扭到一边,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易渺说:“你喜欢我吗?会忘记我吗?”

梁芝洁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回去吧。”

林易渺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梁芝洁用力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也站起来准备送他。

林易渺看着比自己稍矮的梁老师,踟躇了两步,说:“我这一走,就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吗?”

梁芝洁说:“会的。我会关注你的。”

林易渺突然上前把梁芝洁紧紧地抱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知道吗,我想你,好想你。”

然后他放开梁芝洁飞也似地跑出了办公室,留下梁芝洁独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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