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月上枝头，夜风吹来有些透凉。

正在桌前看地图的刑千川准备伸手去把窗户关上，突然停到门口有人在禀报：

“禀！”

“进来！”

“东山传来消息，赫卡族的月儿姑娘现在还在秋千上没有下来。可那地方明天将改设斗牛场，那边着人来问话：该如何处理？”

“什么？她还在？”千川眉宇微邹：“简直是胡闹！”说完，匆匆批了间外套出了门。

一路上，星光暗淡，刚还挂在天空上的那轮上玄月已隐到了云层之后，林间传来几声鸦叫，虽是初夏但夜风阵阵吹来，还是有些凉意。刑千川一口气爬到了东山，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东山此时只有几名值守和千明还在这里苦苦劝说月儿下来。

千明来回在秋千之下度步：“月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下来？我的姑奶奶，你快说吧。”

“我不是你姑奶奶，你是我的小表舅。”月儿趴在秋千的围架上，两眼困倦，有气无力地反驳千明。她才不下去，除非有人和她对歌，但是这人可千万千万不能是千明。月儿和千明一起长大，感情虽好却绝对不是儿女之情，她即便从未经历过人事但这点她还是知道千明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姐妹，甚至是真正的舅舅，但唯独不会是哪个能守在身边终老一生的人。

“这天上月亮都快睡觉了，你这个月儿为什么还在犟？我已经差人叫赫卡真，还有我四哥过来了，唉！我是叫不动了！”千明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弃了继续游说。

“找个人和我对歌，我就下来了啊！可不能是你啊！”月儿的心里简单而纯净，她真的只是不想自己这人生第一次赶秋就这么草草收场，这会不吉利的。作为人族，短暂的几十年她可不能委屈自己。可是她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东山顶上，在九黎的黎芈族和赫卡族里已经不会再又一个成年男子会爬上来找她对歌。

且不说她在赫卡族的尊贵帝位，一般人不敢奢望；但只要有刑千明这小混世魔王的存在，就在无时不刻地提醒所有男子，月儿可是他守了十几年的月儿！谁还敢染指？在白天的秋千会上每个人出于年轻人的好强，谁都不会让着他。但私下里九黎对男女之事极其谨慎，通常情况下做出伤害兄弟，伤害族人给感情的事。

如今月儿即便就是再这里耗到天明，都不会有人来达成她那小小心愿了。

“为什么不肯和千明对歌？他不够好？”千川的声音突然想起，像长夜里划过天空的一颗明星，照亮了所有人的晦暗的内心——终于来救星了。在场的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千川出声的方向。

隐隐的月光之下，千川高大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他们几乎可以看见他那高挺的鼻梁和双眼闪亮的目光中含得有一丝怒意，还有一些令人琢磨不投的内容。月儿竟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只见山风吹起他的披风，衣袂飘飘，此时的千川在月儿眼里像一个陌生的天神突然出现在这东山之上，她的眼光有些痴迷地望着他。

见月儿居然对他的问话没有任何梵音，千川脸上的寒意升起，他走进几步道：“是我们家千明配不上你？嗯？！”

千川最后一个重重的“嗯？！”让月儿从花痴地状态中清醒过来又开始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我怎么会看迷糊了！这刑阎王是不是练了什么幻术？”

“你说什么？”千川看见这丫头两嘴皮在吧嗒吧嗒地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是表扬你家千明人好，心好，一定会有更好的姑娘和他对歌。我就一个人族的小不点，实在不太适合与对歌。”月儿把母亲教育她的那一套全部用来对付刑千川。

“月儿，这九黎八十一部族加上各部母族，足足百姓之多，可放眼黎明百姓之中，我刑千明就只能看见你月儿一人。”千川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可此刻听月儿把两个人的距离拉的如此之大，顿时慌了神，张嘴就把这情话说上了。

千川冷冷地扫了千明一眼，嘴角紧抿，不再言语。

此时，赫卡真带着几个人也爬上了东山，就连疯子赫澜也跟着上来了。

“月儿，月儿，快下来。跟满叔回家”赫卡真小跑到秋千下面，张开双手让月儿跳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每次都能稳稳当当的接住她。

月儿看见叔叔来了，心里底气更足了。干脆直接慢慢地扶着秋千站了起来说：

“满叔，你说，我月儿是不是太丑了，丑得他们黎芈族都没人上来贺我对歌？”

“怎么会？谁瞎眼了说我家月儿不漂亮？”“月儿是九黎最漂亮的姑娘！”赫卡真和刑千明急忙解释安慰。

“那就是他们黎芈族存心危难我，让我难堪喽？把我推上来又没人和我对歌！”月儿在高大的秋千上开始乱踢乱摇，反正有叔叔在下面，她才不怕自己会摔到。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月儿的任性所吸引时，没有人发现身边的赫澜又开始出现了异样：她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地看着那秋千最高处的月儿——一笼白色长裙在风中飞扬，乌黑的长发飘散在她皎洁的脸上……。赫澜看着看着双眼开始蒙上了一层白雾，她的嘴角甚至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眼看着月儿在秋千上的动静越来越大，赫澜双手激动的摆动：“不要！不要！帝后不要！”

“你说什么？”虽然赫澜的声音很小且含糊不清，但千川好像听到了“帝后”两字。他一把抓住赫澜的手臂质问。

“你干什么？”赫卡真一手打开了刑天的手，把赫澜护在身后。

千川直逼赫澜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我是赫澜，你又是谁？哈哈哈哈，你们又是谁！是谁？哈哈哈哈……”赫澜又疯了。赫卡真埋怨的眼神直飚刑千明：“她就是个疯子，你打算要她给你解释她所有的每一句话吗？”

“你刚才是不是说：‘帝后’？你说！你是不是认识帝后？！”千川不管不顾地伸手要把赫澜抓到跟前来问个清楚，疯子赫澜眼中慌乱惊恐无比，不停地向后退！向后退！她的脑海里反复重播着一些画面：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飞散的长发，还有那张美丽的脸……最后有和秋千上的月儿重合在一起。

“你是谁？你是谁？！”赫澜突然冲到月儿的秋千下，疯狂地指着月儿问：“你告诉我！我又是谁？我到底是谁？”月儿被眼睛的景象惊呆了，站在秋千上痴痴地看着赫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赫澜接触到月儿的眼神，突然心里好生悲伤，忍不住嚎啕大哭：“不要！不要这样！……”一边哭一边向山下跑去！刑千川心里一急，伸手就是一个猛抓。但无奈赫澜力道太猛，人没拦住反倒把衣服撕烂了……。

“刑千川，不要逼人太甚！我不管你在九黎什么身份，但若你欺负我赫卡族没人，我今天第一个不答应！咱们现在就去祭司喝血祭！向上苍的傩神起誓与你划分界限，用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