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体会一番，杜松发觉他被白满川压制了，在学识上被压制了。他一直处于劣势，如果想要达到来时的目的，就需要打破白满川的气场。

聪明的白满川不给他机会。白满川问杜松：“从师范毕业，你将来会被分配到学校当老师吧。”

杜家没有门路，读书出来只能分配到一线，成为教师。

人民教师这个词汇很伟大，没有点真材实料当不得人民教师这个称呼。回到一线也是杜松愿意的，不过他更愿意去高中任教。

…………

杜棠在河边找到哥哥，见哥哥手肘撑着膝盖，两手捂住了脸，像是没脸见人。

“哥，奶奶让我叫你回去吃饭。”

杜棠坐在哥哥身边，“你们谈得怎么样？”

杜松放开捂脸的手，回头看弟弟，像是问你怎么知道。

杜棠骄傲地说：“我瞧着你出门的方向就知道你去了哪。不仅是我知道，连姐姐都猜到了。”

杜松又双手捂脸，他像是更没脸见人了。

“看样子你们聊得很不错。”

是的，聊得很不错，但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是接收知识的那个。白满川从孔子论述到叶圣陶，教导他该怎么做一个有个人特色的教师。

杜松看向河面，有两只灰褐色的鸭子在尽情地嬉戏，一只向水里深潜下去，一双红掌竖在半空，好一会儿才露出头来，鸭嘴里叼着条小小鱼。

另一只也不甘示弱，朝水里深扎一个猛子，叼起一条更大的鱼。它们两像是在暗中较劲，看谁潜得深，看谁捉的鱼大。

多看几眼河里的鸭子，他把捉大鱼的鸭子看成了白满川。

“看来哥哥没有说服白满川。”

杜松拍着杜棠肩膀站起，“事实证明你姐夫还是你姐夫。”

“这么说哥哥是被你妹夫说服了。”

杜棠戳到了杜松的痛处，没脸见人啊。

杜松勾住弟弟的脖子，“不许说出去。”

“不会的，哥，哥，放手。”杜棠没打算说出去。

回学校之前，杜松找来杜鹃，跟她说：“你跟白满川接触最多，你对他也比较了解。他身份地位高，很有学识，他与你是有差别的，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现在他对你感兴趣，不会在乎这些。等日子长了，他就会觉得你跟不上他的思绪。到时被抛弃的就是你。

鹃啊，保持清醒，保持距离，不要沉迷进去，不然受伤害的会是你啊。你看陈知青与凤姐的结局就知道了。”

陈知青与凤姐是村里的传说，上一辈人比较清楚，杜松这一辈人只是听说。

听说陈知青村里最有学识的人，凤姐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陈知青与凤姐相爱了，两人如胶似漆，后来陈知青要回城就抛弃了凤姐。陈知青嫌弃凤姐小学没毕业，嫌弃凤姐是农村户口，嫌弃凤姐家穷。

凤姐被抛弃后整日寻死求死的，日哭夜哭把眼睛给哭瞎了，哭着闹着突然一日凤姐就疯了。

疯疯癫癫地说陈知青会回来找她。过两年，家里人受不了她的疯癫，把她送给远处的老光棍做老婆去了。听说凤姐给老光棍生了个男子，老光棍亲自杀猪送了猪头过来。

这是坡平村，最大的故事。

杜松就怕杜鹃陷入白满川的漩涡出不来，到了分手那一日，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

杜鹃低垂着头，梳理头发，“我知道。”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见过听的、说过的被抛弃的事，比杜松知道的多多了。

她知道自己除了这一张脸，没别的优点，若说还有那就是床上功夫。

杜鹃嘲笑一番，“或许是上半辈子过得太苦了，老天爷为了弥补，给我送了个贵公子来。”

“说什么傻话，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或许白满川是真的喜欢你呢。”杜松见不得妹妹露出这种苦涩的笑。

这笑得比哭更难看。

“你要把握好分寸，多观察多想，有机会就捉牢他，没机会就做好撤退准备。得到就是幸福的，得不到也别强求。”

“嗯。”

杜松又叮嘱杜鹃好好看以前的旧书，多学点知识，多背点文章充实自己。

该说的话都说了，杜松与杜棠一同离开家门。

杜鹃把头发编成发辫，放在背后打算出去看顾小鹅。

杜李氏找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杜鹃闪过去，“没话说我就出去了。”

“等一下。”

杜李氏与杜鹃说：“你不要听你哥的，女人的事他不懂。白满川是个好的，比外边的男人不知好多少倍，你不仅不能放手还要赖上他。”

杜鹃闪过去，尴尬地说：“我的事你别管。”

“我不管你，你就听你哥的去了。”“不许听你哥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那些什么差距也不会有。有空你就到研究所去，即便过夜不回也行。”

杜李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杜鹃不能不懂。

“你可真大方。”杜鹃笑着走出去。

这个奶奶她搞不懂，对奶奶说不恨那是假的，重生回来她一直无视奶奶。

奶奶除了卖人这件事上做错了，其余的也没做错什么。除了重男轻女上有错，其余的挑不出毛病。

做事勤劳，不主动找麻烦，说理会听。

心疼儿子，怜惜孙子，除了不待见孙女都是好的。

说来她也是可怜。杜鹃记得上辈子杜棠跟她说，奶奶因自责而死的。

她把杜贵才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说如果她不卖孙女，儿子就不会死。

杜鹃想上辈子的奶奶，面对家里三个男人的责备，她也是难受的吧。

这家里没一个人支持你，帮你说话，儿子因为寻孙女而死，老太太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杜鹃一想上辈子过得苦的人，不止她一个，她那恨意就散了。

“我说的你可别不听，最后会后悔的人可是你自己。”

杜鹃没回头，她看了小鹅后要去把土菌给烘干，装袋子托人卖了。

到了傍晚老太太绝了，她居然杀了一只鸡，让杜鹃给白满川送汤。

“老太太，你这是让我送汤，还是让我送人去？”杜鹃问。

杜李氏什么也不说，直接把杜鹃赶出去，并暗示她今晚别回。

院门被关上了，杜鹃想回也回不去，只好抱着瓦罐去找白满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