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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凤婠传》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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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我隐晦地表达了不希望就此谈论下去,毕竟是已经‘死’了的人,再次提及不大好;同时我亦也不动声色地提醒了裴长郡,我与朝荣帝姬乃同胞的双生兄妹,即便相似,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裴长郡听后,只浅笑着端起酒樽,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来,“这是我从国中带来的好酒,太弟爷不如先尝尝。”他很快顺着我转了话题,不曾过多纠结,倒叫我有些意外。

面前的酒樽里盛着半杯的酒,我端起来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味道略有些熟悉,清洌不辣,冰凉地顺着喉管一滑而下,回味甘甜,我眯了眼,不禁赞叹道:“这倒是好酒。”

话音刚落,裴长郡的神色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我只瞧见他的眸子出奇地亮,“这酒是我皇兄自己酿的。”

我终于知道这酒为何略有些熟悉了,驸马与我成婚没多久,曾跟我饮过一回他幼年时亲手酿的酒,后来又在公主府的桃花树下埋了一罐,只说等到我们的孩子出世以后,再将那酒取出来。

我登时只觉得嘴里苦涩无比,面上却又不得不继续一脸赞许,道:“没想到先驸马倒也有这番雅兴。”

裴长郡不再说话了,我也有些不知滋味,坐了一会儿,便借口离开了质子府。

昨夜梦到的驸马还依稀可见,我靠在步辇上,揉着有些生疼的额角,一阵风吹来,越发吹得我心烦意乱。

“停辇。”我蓦地出声叫道,小福贵便连忙凑了过来问我,“太弟爷可是要去别处逛逛?”他倒是挺会看人心思,我虚睁了眼看他,半响又闭了眼,“去公主府吧。”

闻言,小福贵略有些诧异,想来新出现的太弟爷,竟然会要求去已亡帝姬的府邸,说来也的确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毕竟是宫中自幼跟在崔谨全身侧伺候的人,小福贵自然是聪明透彻,并未多说,只招呼着仪仗掉了个头,往公主府去。

公主府离质子府不远,不过却在永华道上,得穿过春明门方能到达。

往日的永华道上只有一个公主府,平日里却又十分热闹,如今化为了一片灰烬,虽又照着原址重新修建,但却再不比从前的门庭若市,此时只让人觉得十分冷清。

我在公主府门前下了步辇,小福贵殷勤地跟上,我却抬手示意他就在门前。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焦臭味道,我伸手推开了崭新的大门,里头寂静一片,虽绿树成荫,却依稀能瞧见青石板上被火烧过的痕迹。

我的眼角不禁一湿,强忍住了眼泪想要往下掉的想法。唇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苦笑来,公主府内布局依旧和从前不差分毫,想来皇兄自然是特地吩咐了一切照旧。

我闭了眼,自知此时的举动有些鲁莽,但是仍旧情不自禁,仿佛还能听见往日,公主府中的热闹之声。可如今,这里面曾经的众人,除了我与素滟,皆齐齐赴了黄泉。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公主府从前种桃花树的地方,松软的土里,栽了一棵粗壮的树,难得有人将公主府的点点滴滴给全然记下了下来。抬眼望去,树上隐隐吐出粉嫩的花苞和嫩绿的芽,看上去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可是我却知道,这并不是从前公主府里的那棵桃花树。

脚下的泥土有些松动,我用脚刨了刨,便刨出一堆散土。

我心下一惊,若是没有记错,驸马曾经就是将那罐酒埋在了这里。即便公主府被一场大火烧掉,但是却不会影响到这里。甚至于即便是重新栽种花木,亦也不会动到这一片地方来。

可眼前的这块土地,明显有挖动痕迹,难不成,那罐酒不见了吗?想到这里,我不禁蹲下身用手去刨,泥土轻轻松松地被刨了出来,依稀能辨出是一个坑,原本应该在里头的东西,却不见了。

我有些震惊,心绪登时变得杂乱起来。这罐酒本就是我与驸马独自相处之时,方才避开众人,特地埋在这里的。甚至于可以说是,除了我与驸马,便再也没有旁的人知晓这里还有一罐酒的存在了。只是究竟是谁,竟然专程来公主府,挖走了那罐驸马亲自酿的酒?

我不由四处张望,只觉得打心底冒出一阵惊恐,好似所有看上去的顺理成章,实则都已经被人全然洞察。

.......................

皇兄这一病,便在床上一连躺了几日,暂时休了朝。

我每日都前去看他,偶尔带着闳儿,随着太医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我终于意识到,我马上就要失去此生最亲的人了。

大风也一连吹了几日,终于等到了一个大晴天,我早早地就带了闳儿去承安殿,皇兄的面色好了许多,甚至还下了床,在地上踱步,见着我,面上一喜,“婠婠来了啊。”他依旧叫着我婠婠。

我拱手朝他行礼,闳儿在一旁也学着我,有模有样地行礼,惹得皇兄一阵爽朗的大笑,连日来的阴霾散去,我轻声问他,道:“皇兄可感到身子好些了?”

他点头,大手揉了揉闳儿的头,语重心长地对我道:“如今的你,让我很放心。”

皇兄休朝的这几日,所有的政事都是由我处理,他如是说,是承认了我的能力。

我噙了一抹笑,见着皇兄精神面貌的确较之先前好上了许多,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连日的阴霾消散,我只低顺了眉眼,如实道:“如今大事,是皇兄得赶快好起来才是。”

话音刚落,皇兄面上的神情似是有些诡异,我不明所以,只当他是躺在床上太久了而已。眼瞧着皇兄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说。

桌上放着苏贵妃方才送来的汤羹,冒着腾腾的热气,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她刚放下汤羹离开,皇兄看了我一眼,问道:“可用了早膳?”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他便道:“桌上的那碗汤羹,是莲子羹,我记得你素日里最爱吃这个,先拿去喝了吧,免得待会儿难受。”

我有些诧异,苏贵妃是皇兄最为喜欢的一个女子,若当初不是早立了皇嫂为太子妃,皇兄许是就为立苏贵妃为太子妃了。

皇兄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只笑道:“我近来不大喜欢吃这些东西。”

于是我这才顺从地拿起那碗汤羹,慢慢地喝着,味道是极好的,入口即化,想必苏贵妃定是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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