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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红尘二十年》§§§第七章 真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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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你的信,”六月中旬,我回到学校的第二个星期,我就收到了班主任递给我的信.

信的出处没有署寄信人地址,但信封上的收信人地址、姓名,写得清晰而工整。我一看到我名字的“红角丝”,就知道是舀医生的来信了,他的“红角丝”很特别,收笔有一重复。

我在校园的草坪上打开信,仔细地读起来:

“小梅,你能如期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我真高兴。这学期的功课很重要,一定不能马虎,实在考不过,以后再补考也行,你千万别强求自己。上封信中说你想认我做‘干爹’,我想了好久,觉得从心理上能接受。但因为这件事涉及双方的家庭生活,所以,我还是不公开宣布的好。你不知道我爱人的心眼很小,容不下半点疑虑的东西,虽然我们的感情很纯洁,但在她眼里就不一定是那回事了。我有儿子但我不寄托很高希望,如果你将来有出息的话,那‘干爹’的意愿也就实现了……。”

读到这里时,我眼眶里的泪花已在打圈儿。我一般轻易不流泪,除非情到真处。读书的二年当中,家里也给我来过许多封信,但无论是督促我的学习,还是关心我的生活,我都感觉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新奇的字眼。有时侯,母亲对家庭生活的描述,也会让我想念故乡,尤其到秋季瓜果飘香的时候,只要母亲说,今年的瓜又丰收了,我就会彻夜不眠想一夜。但是现在不同了,在我成年以后,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后,我的喜怒哀乐,还有感伤和忧愁,都有了一份新的体会,这种体会让我记忆犹新。

对舀医生就是如此。放假后,学校公布了成绩,很不幸,我的复变函数和近代物理因为没有及时听辅导课,没能考过。我回到家里有好几天,都不敢对父母说这件事。

还是母亲体谅我,她看我茶饭不食的,猜测我一定是考试砸了:“没关系,梅,等你身体的病好了,明年再考,”母亲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安慰。

明年再考?还有机会吗?听说电大的课程每门课最少有两次考试机会,但这学期里的必修课,可能要等到85年以后和下一届学员一起考了。我在万分惆怅中渡过了几天难熬的日子,我不知道我怎么去对舀医生说这件事,他对我的学习是那样地关心。

听中医说,练气功能尽快恢复健康,我就买了一本气功书在家练起来。半月后,气功果然奏效了,我兴奋不己。我带着刚买的气功学书去看我的“义父”。我知道,舀医生因为年轻时精神上受了刺激,患了神经衰弱,到现在他的老病还经常犯。气功学上讲得不错,如果能学会“放松功”,神经衰弱就不用吃安定片了。安定片是个“坏东西”,我以前常看见舀医生的桌子上放着它,那年我患病的时候,也吃过它。那东西吃完,的确对睡眠有帮助,但久服,对大脑就是慢性后遗症。当我在舀医生的面前阐述我的一大套气功学时,他的眉目也微微舒展开了。他把其中的“放松功与睡眠质量”一段,仔细读了三遍,完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还向窗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这个功真的那么有用,你炼得怎样?”舀医生眼睛里的疑虑似乎打消了许多,虽然他一再说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炼气功。

“我刚学会其中的一节,但感觉睡眠真的好多了,”我把亲身体验说给舀医生听,并把我如何操练的记录拿给他看。

“真的作用大的话,我也炼炼……,”舀医生抬头看着窗外,“我希望气功能改善一下我这睡眠。”这些天,舀医生经常值班,我看见他的眼窝深陷下去了,青青的,像铅笔画过一样。

“我们一块练习,怎么样?”我神气地扬了一下手臂,并在空中挥舞着弧线,“看谁掌握得好。”

“好吧。小梅,多帮帮你这‘老爸’,”舀医生很诙谐地朝我一笑,他笑的还是那么温和,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那段时光,我真的很入迷地去练放松功。早晨在树林练,晚上在院子练,连躺在床上,我也在默念着里面的节气。舀医生跟我一样刻苦。不过,他有工作,总不能按时练。最后,我只能给他下了一道军令状:一周最少练三次,每次最少十五分钟。在我的监督下,他的睡眠果然也有了改善。

“小梅,真的该好好谢谢你!”我再次见到舀医生时,他向我描述着练功的经过,一脸的微笑像阳光一样灿烂。

“干爸,这本书就送给你吧,我留着它作用没你大。”我把那本《气功疗法》送给了我的“义父”,但我始终没提我这学期考试成绩的事。

当然,义父肯定猜到了我的学习状况,只是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给我增加思想负担。试想,一个病情刚刚有所好转的人,如果再回到那种忧郁的状态,对她的心理该有多么大的打击呀。那个假期,我从义父那里也学到很多。比如:常吃核桃食物可保护大脑,每天喝一杯牛奶,可预防感冒增强体质,等等。我甚至还学会做简单的食疗菜谱。

生存环境对人的生活习惯是有影响的。我从小在农场长大,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我从未在饮食上做过什么探讨。等白面多了,我的个子也长起来了,只是体型很瘦,称起来只有48公斤。

有的时候,我做饭稍微讲究一点,妈就唠叨:“少放点油,你看那壶油才吃几天就快没了……,”

“我没放很多油,这个月就炸了几次油饼,”我回应母亲时,心里厌烦得要命,我竟然把勺都扔在案板上了。

“你就好好吃吧,那油的供应单位是有数量的……,”母亲看我发了脾气,就随口甩出一句话出门了。我知道母亲吃饭是从不讲什么营养的。

其实,我家的生活条件比起其它家庭来,倒不算差。早晨,吃馒头喝糊糊;中午,主食面条,副食一个素菜(通常是豆角或茄子);晚上,还是素菜和馒头。有的时候,我们的馒头用米饭代替,当然,吃米饭就要多添一个鸡蛋炒辣椒或鸡蛋炒西红柿什么的。由于父母都是北方人,胃口又不太好,所以,一周家里最多吃一顿米饭。我家一周改善两次生活,一般是炸油饼或蒸饱子。那饱子馅夏天是韭菜和鸡蛋,而冬天则是猪肉和白箩卜。每逢过节,我们还包饺子,馅是用猪肉和白箩卜做的,我能吃二十五个呢。

如果每天都有像过节那样的日子,我就不用担心营养不良了,可惜不是。自从我读高中以来,我的营养就严重不良。读了大专后,每天吃食堂,虽然中餐都有点荤菜,但比起我的脑力消耗来,我还是营养不良。不过,这个时候,我的体重已经长到50公斤,精神也比原来强多了。我从有关图书上得知,我缺少维生素和蛋白质,而这些食物除了多吃蔬菜和水果外,就要多摄取瘦肉和鲜ru。前者尚凑和,而后者就差得远了。家里没有订购鲜ru,而瘦肉只有在过节时才能吃到。我知道我们本地产全脂奶粉,但一袋500克的全脂奶粉,大约需要4.5元才能买到。要想长期补助鲜ru,一个月最少也得3~4袋全脂奶粉,也就是大约二十元的消费。我读书的学费是公费,住宿学校全包了,除了每月的三十元伙食,我几乎没问家里再要什么零花钱,我又怎么再好意思要营养费呢。

义父是知道这些缘由的,但每次他都劝我谅解父母的苦处,有时一看到我又黄又瘦的面颊,他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酸楚。

“孩子,你的营养还不是很好……,”他握着我的手,两眼充满慈爱。有时我去看义父,他甚至还亲手为我冲一杯他自己饮用的奶粉,而且还加上白糖,端到我的面前。

“没什么,干爸,等我有了工作,我一定好好补补身体……,”我说到这里,眼泪就情不自禁流下来了。

1985年的八月,我们班上的绝大多数同学都顺利地拿到了电视大学的毕业证书,但我没有。我的班主任老师不让我办多科结业证书,他说,等和下一届学员一起考过那两门了,就直接办毕业证书。我不知道这愿望何时才能实现,但我所在的当地教委已经向我发来任教通知了。那年月到处缺教师,就是多科结业证书,也比高中毕业生强好多呢。一想到我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我心头就按耐不住的洒满阳光的喜悦。在接到录取通知的那几天,我兴奋得几天都没睡着觉。我翻来覆去地想我这几年的学习经历,想的最多的还是我的义父。因为有了义父,我的疾病才得以重见天日,我才坚持读完了电大。义父在我心中,真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不想念他呢。有一天夜里,我看同室的同学都睡了,就偷偷拿出义父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义父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还有一个挺直的鼻梁,他的目光忧郁地望着前方,就像黄昏中的落日……。那夜,我睡得很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跟义父回了他的家乡,我还梦见我们在他水乡的桥头流连忘返……。

八月份底,我拿着教委的任教通知回家了。父母见了我的通知,自然是欢天喜地,父亲揉揉有些昏花的眼睛,激动地说:“梅娃呀,你终于工作了,有出息了。”

母亲虽然上过初中,但一份工作对她来说尤其珍贵:“梅娃,这就是你以后的吃饭碗呀,你可要珍惜。”

“我会的,妈。”当我把任教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进整理好的皮夹子时,我突然想到还要让义父也看看通知。

尽管是骄阳似火的天气,我还是不顾炎炎烈日的烘烤,去见义父了。这次离开他,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我感觉像过了三年。我骑着自行车和卡车赛跑,任凭飞扬的尘土把我的身躯遮盖。一会儿,天空中飞过一架飞机,我幻想着我能坐上那飞机就好了,那样我几分钟就能飞到义父的身边。又一会儿,一只小燕子从我头顶飞过,我向她致意:“快飞吧,代我先向义父问好!”我渴望见到义父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急切了。

到了医院门口,我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也顾不上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径直就往内科门诊室跑。门诊室没有舀医生。

在楼道里我看见一个我认识的医生,我开门见山就问:“舀医生在哪?”

“噢,你找他有急事吗?他今天去市里送病人了,可能——可能下午五点前才能回来。”

“噢,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来看看他,我想——我想告诉他我的病基本上已经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能转告他。”

“不用了,我去镇上办点事,下午再过来吧。”一时见不着义父,我的心里竟有些焦躁不安了。

义父呀,你知道我等待你到来的心情吗?那天中午,家里本来已包好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等我回去吃,可我为了当天见到你,宁愿在路边随便吃了一碗凉皮。我在书店逗留了很久。四点刚过,我拔腿就往医院跑。我骑的是永久牌大自行车,我尽量让车轮跟着我的腿飞转。下自行车的时候,因为车速太快,我差一点连人带车跌到在地。后面一个买菜归来的大叔从我身边擦过,他乐呵呵地朝我打趣:“嘿,你再晚点,我就不客气了!”

“噢,真对不起,我有特别急的事。”下了自行车,我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医院的大门。

“是老杨来了吧,快来,先坐下,近来病情怎样?”我在病房的走廊里就听见了义父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特别,我一听就能辨别出来。

我想他肯定是在病房的办公室了。我试着推了一下半掩着的门,我的头一闪,刚好碰到了义父的目光,我赶忙又把门关上。

“才来吗?先在外面等我一下。”一会儿,义父出来跟我打招呼,然后他又进办公室交代着什么。我在走廊的中门等候着。

“走吧,回我家坐坐。”义父的家我去过,离医院不远,是一栋很洁白的平房。

走进义父的家,最明显的感觉是;他的家和我的家气氛和格调都不一样。我在义父这里,感觉不到压抑和拘束,有的只是春天般的温暖。尤其是和义父交谈,我每次都能学到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今天的会谈,是毕业分配的话题。义父先看了我的任教通知,然后又问了我今后的打算。当他得知我还有两科未拿到毕业证书时,他深有感触地说:“年轻人受点挫折没关系,还有机会吧?”

“有,老师说,每年最少有一次。”

“那就先工作,边干边学习吧,我相信你能战胜一切困难。”义父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会努力的,我还想毕业以后离开家工作。”

“那很好。现在看看我送给你的工作礼物。”十分钟后,义父从里屋拿出了包装好的一袋食品。我看见那上面印着××奶粉厂的名称,我就知道是什么礼物了。

“义父,谢谢你!我的病基本上好了。”

“拿着吧,孩子,这是义父的一点心意。你的病刚好,身子还需要补养。”

“干爸……,你真是我的好干爸,”我又高兴又难过,一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义父把四袋奶粉装进了我自行车的挎包里。

六点钟的时候,我离开了义父的家。走的时候,义父怕我渴,还切了一个大西瓜给我吃。他送我到医院门口的路上,阳光照着他的脸,好温暖好慈祥的。

“好好工作吧,孩子。”

“嗯,我会努力的。”我朝义父摆手的时候,他还站在远处望着我。我走了几百米后,才看见他朝医院的病房走去。

1985年从事教学工作后,我坚持自学成才。1987年,我终于拿到了新疆广播电视大学物理专业的毕业证书。这时候,我已经在中学任教了两年。

不是为了你回眸望见你执着的目光我的心已挣脱多情网的束缚追忆,沉思,默想不是为了你呵清清小溪,弯弯明月它会知晓我为什么踏歌而行,一如既往§§第三部单相思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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