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文学PK大赛

第十章

雪还是给我讲起了她遇到的麻烦。

旅游，只是给她带来了短暂的慰藉。当她回到家以后，看到母亲慈祥而又忧愁的面容，山水带来的欢乐，一下子都一扫而空了。

雪是这个家庭的宝贝女儿，从小娇宠惯了，只要见到她不高兴，母亲总要想尽办法哄她诓她，直到女儿脸上有了笑容，母亲才会安宁。

这次不行了。雪回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任随母亲在卧室外把那宝贝女儿叫破了喉咙，她也不吭一声。

雪给母亲赌气，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她的婚姻大事。她要她的婚姻她做主，母亲则要为女儿的终身大事负责，不同意女儿自作主张。母女俩的分歧，已经搞得这个家庭鸡犬不宁了。

空谷和雪的关系，母亲开始还持犹豫的态度，毕竟雪的姑妈和空谷是乡邻，姑妈对空谷又十分赞赏；而雪的姨妈的态度则非常强硬，姨妈不同意这门婚事。姨妈的态度最终起了决定的作用。母亲在姨妈的影响下，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雪的姨父是市里的一个高官。受环境的熏陶，姨妈的眼光也很高远。雪的母亲和雪的姨妈是亲姐妹，雪家里平时很受姨妈的关照，因此母亲对姨妈总是言听计从。

姨妈对空谷这个乡下人的儿子压根就很反感，她不认识空谷，可是，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呢？乡下人，从来就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国家不是提出了改造贫穷、落后的乡村的计划吗？你是先进的城市的姑娘，难道要自降一个等级不成？

自从姨妈插手以后，这个家庭围绕着雪的婚姻发生了很多事。她先是说服姐姐，后又给雪物色对象，把那个被她看中的有发展前景的人带进雪的家门，雪闭门不见，姨妈又把雪大骂了一顿，闹得不欢而散。

那个青年在情场上绝非等闲之辈，他有百折不回的毅力。他知道，轻易得到手的，都很廉价，贵重的，想得到，必然会付出代价，有时这个代价还会十分昂贵。他碰了一鼻子灰后，不仅没有对雪的姨妈有怨言，反而待她更好了，三天两头往她家里跑，时常给她送些时鲜水果孝敬她老人家，说的话比蜜还甜。

雪的姨妈曾经在这个青年的父母面前夸下海口，说只要她一句话，雪不敢不听。如今闹成这个局面，雪的姨妈很没面子，青年常来登门拜访，姨妈更是过意不去。她那张荣耀的脸简直没有地方放。她的自尊心是不容伤害的。她越来越感到，没有促成这门婚事，她是见不得人了。因此，那场闹剧过后，她又多次往雪的家里跑，可都没有见到雪。

雪从九寨沟旅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上午姨妈又来过了。凑巧，那时，姑妈也在雪的家里。她们摆谈到雪这孩子的固执，姨妈便问姑妈空谷的情况，她想知道空谷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勾走雪的魂。姑妈没有过多谈空谷，却说起他的父亲的绯闻。空谷的父亲，一个花木场的小老板，靠栽种花草成了暴发户，有了钱，变坏了，跟一个比空谷还小的小女子勾上了，卷光了家里的值钱的东西，人间蒸发了。

姨妈说：“雪知道这些事吗？”

姑妈说：“她不知道。”

姨妈说：“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孩子推进火坑吗？”

姑妈愤愤不平，说道：“她姨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不是今天赶来给你们说这事吗？雪从乡下回来以后，才发生的事，能预先告诉她吗？……”

姨妈不跟姑妈计较，转头对着雪的母亲，翘起的二郎腿微微闪动着，一只手指有节奏地敲动沙发靠背，身子笔挺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鄙弃地说道：“看看，这就是乡下人！有了几个臭钱，什么肮脏龌龊的事都干得出来！”

姨妈在跟母亲谈着这些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雪和空谷已经劳燕分飞了，还在为这件事发挥着她的想象，发表着她的感慨，设计雪的可怕的结局。

姨妈和姑妈走了，把雪的母亲一个人丢在这个宽敞的屋子里。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从客厅的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从这间卧室窜进那间卧室，真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她好像想得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想到的，只是在头脑里一滑而过，留不下一点痕迹；只是一件事磐石般地立在她的头脑里：空谷的父亲是个混账！

她见到了女儿，她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件事告诉女儿。

女儿刚听到母亲提到“空谷”两个字，就冲进了卧室，把卧室门关上不出来。她已经和空谷没有关系，她不愿母亲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卧室里，雪伏在床上，泪水浸湿了被面；卧室外，母亲声音嘶哑，断断续续，越来越弱。

后来，雪听不到母亲呼唤她的声音了，不祥的感觉一下子向她袭来。她忙下床，拖开房门。母亲蹲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无力的眼神望着立在面前的女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雪急忙蹲下了身子，抱着了母亲的头；母亲也张开了双手。母女俩紧紧地搂住了一团，大哭起来。

母亲边哭边说：“我的心肝宝贝，你不要再指望他了！他的父亲是个混账，他的家已经破产了……”

雪的手慢慢松开了母亲的身子，她昏厥在了地板上。

（待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