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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无颜》木马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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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江潮聒噪不停,凌忆却只是自顾自的走,脸上又换上那副万年不化的冰山表情,害的江潮在心里大呼可惜。亏了昨天二师妹特特叮嘱他要好好跟着凌忆,趁早娶她进门。越想越郁闷,江潮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江潮,你能不能走快一点,若不是山下有什么人绊住你了?连走路都长吁短叹。”凌忆冷冷丢下一句话,提气向山上奔去,若是迟了,二师姐定然不高兴,毕竟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蓦地想到昨夜的情景,凌忆只觉得面皮发烫,昨夜大师兄定是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了。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想快一点避开这尴尬的场面。

说来倒也奇怪,本该是大喜的光景,江潮和凌忆一路上却不曾听到半点丝竹管乐之声,凌忆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及至了山上的庭院,凌忆被眼前的光景惊住,俯下身呕了起来。

刺鼻的血腥,遍地的残肢,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大红的绸子被撕碎,和着血,格外刺眼。

“你还好吧?”江潮勉力压下反胃的感觉,轻声询问凌忆。

凌忆并没回答江潮的话,突然想想起了什么,发足向正堂奔去。

大红的喜字碎成了片,前一天还眉飞色舞的兮兮倒在血泊里,一把长刀贯穿了她的腹部,昨日还是幸福的嫁娘,今日却赴了黄泉路。文萧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后是无数的刀伤,致命的伤口在颈部,割断了喉管,两个人都断了气息,手却紧紧牵在一起。

凌忆发疯一般的在屋子里寻找,寻找还活着的人,耳边听见墙角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凌忆奔过去,扶起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凌忆替他拭去脸上的血污,手探上无渡的脉搏,筋脉已经尽数断了,就算是救活从此也是个废人。

无渡勉强睁开眼睛,“忆儿,要小心,夕颜。。。阁。。。和。。。江。。。”一道银光闪过,未完的字被卡在喉咙里,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只有未尽的余音在空中回响。

血涌出来,凌忆慌了手脚去堵,不过全是徒劳,那一刀干脆狠辣,无渡已然断了气息。凌忆抱着无渡的尸体,怔在那里。

刺耳的笑声唤回了出神的凌忆,凌忆抬头望见一身黑衣的男子向外奔去,忙乱中瞥见的面容让凌忆的心一惊,莫名的熟悉,还有腰间那块玉,仿佛每日亲近的那个人。凌忆咬咬牙,丢下无渡的尸体追了出去。

江潮本就迟了凌忆一步,半路上又被一个黑衣人劫住,那黑衣人仿佛算准了一般,只是为了缠住江潮而来,既不下杀手更不搏命,反而边战边逃,将江潮引到正堂前。正赶上追出来的凌忆。江潮不由得一顿,“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凌忆死死盯了江潮腰间那块玉,和刚才的男子所带的一模一样,还有那身衣服,那面容也了无差别。头脑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经先动了一步,手里的剑已然刺向了江潮。

江潮慌了手脚去拦,“小师妹,怎么了?”

“别叫我小师妹,你不配做我师兄。”凌忆冷冷道,手里的剑更加凌厉。

“我。。。怎么了?小师妹?”

“你还说。”凌忆喝道,眼里闪了泪花,“你杀了师父还在这里假惺惺,我今天要杀了你为师父报仇。”

“师父?”江潮一愣,手中的剑也一滞,“师父怎么了?”

凌忆的剑直刺向江潮的胸口,刚触及皮肉却又顿住了。江潮胸口的血迹晕染开来,凌忆咬着牙,那剑却再也动不得半分。

江潮顾不得胸口的剑,“师父,师父怎么了?”

泪从凌忆的面颊上流下来,“你还假惺惺做什么?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师父去了,二师姐和三师兄也去了。”

“什么?”江潮惊呼,“他们怎么了?”

“明明你在我眼前杀了师父,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凌忆冷喝道。

“我没有。”

“那我问你,夕颜阁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有你腰间的玉,难不成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和你长得一样,同样拥有那块玉的人?”

凌忆的话让江潮想起了,孩提时候见过的那张面容,仿佛如照镜子般,他和他,如此相似。

“小师妹,我。。。”

“你还想说什么?”凌忆的剑就停在江潮的胸口,再也不能推进半分。

“真的不是我。”声音有些徒劳,更多的是无力,他们已经动手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凌忆的手颤抖着,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剑,剑坠地,那一声闷响仿佛砸在两个人的心上。

“你走吧,下一次我们再见,我一定杀了你。”凌忆缓缓道,转身过去,不想再看江潮。

江潮忽然笑起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下一次见面,我定不会饶你。”凌忆的声音颤抖着,忍着的是眼泪。

一个温暖的怀抱靠过来,还没能拥抱时便离开,紧接着的是脚步声,由慢到快,凌忆没有回头,江潮也不再回头,两个人越走越远。

泪模糊了凌忆的双眼,最亲近的那个人也离开了,旧时的记忆涌上心头,高高的城墙脚下,自己抱着双肩,寒冷和孤单,再没有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了。

原来你还是要离我而去,下一次再见就是死亡,你死还是我活,都没什么区别。

那一年,江潮离开了凌忆。

那一年,凌忆失去了所有她爱的人。

那一年,她再一次孤单。

那一年,他离开她,谁都没回头。

原来分离就是如此简单,他和她,从此不死不休。

杨烨是凌忆下山那年捡到的。那时候凌忆才得了消息,夕颜阁在玦月城,便一个人收拾了东西下山,来了玦月城。

怎知道夕颜阁隐藏的太好,凌忆一时无从下手,便住在客栈里,琢磨着自己适合的行当,想现在这里定居,再慢慢打探。

这一日,凌忆刚下定了决心开一家小小的打铁铺。无渡除了武功,打铁也是他的绝技之一,别的人都不愿意学,唯有凌忆下苦功夫学了这个,无渡在世时常常赞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凌忆才租了店铺归来,半路上碰见一伙人正在毒打一个人。凌忆本来是懒得管这些事情的,这一日却看不过眼去,许是看了那人的倔强,被毒打却一声不吭。

“住手。”凌忆的声音才落,那伙人抬头望见凌忆是个女子,便弃了那人,围了上来。

“你是哪来的小妞?”

“长得不错啊。”

“想要哥陪你?”

那伙混混七嘴八舌的叫着,凌忆只是冷眼看着,那群人看凌忆没有动作,便更加放肆起来,语言也不堪入耳起来。

凌忆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手中的剑正要出鞘。

“爷们最近可是闲啊?”是个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妖娆。人未至,香已经到了,淡淡的白梅香,绕着鼻子,尽是妩媚,“许久没来亦阙楼了。”

混混们也听到了女子的话语,为首的一个笑着道:“这不是手头紧啊!要不怎么能不去看归尘姑娘呢!”

“爷们怎么会缺了钱?怕是和我说笑呢吧?难不成厌了归尘?”那女子掩了面,遮不住妖娆的笑容。

“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不会捧归尘姑娘的场,只不过这些日子事情多,手头又乏了银子,实在是对不住姑娘了。”为首的解释道。

凌忆在一旁静静看着,眉间不禁带上一丝嫌恶之色。青楼女子和混混,都为凌忆所不喜。

“爷在这里做什么?”归尘笑着问道。

“这小子白吃白喝,总是要给个教训。”

“那又和这位姑娘有什么干系?”归尘指了凌忆问道。

“这。。。”为首的迟疑了一下,道,“不过是个好管闲事的路人,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归尘瞥了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子,眉头微皱,“这小子欠了爷多少钱?”

“也没多少,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为首的男子讨好般的笑着。

“小汐,拿银子来,爷,这个人归尘要了,这是一百两银子,爷消消气,去吃个小酒,晚上来楼里,归尘亲自招待您。”归尘笑着道。

“姑娘都发了话,我们兄弟晚上一定去。”为首的见了银子和归尘面上的笑容,挥了挥手,“我们走。”

见那混混走远了,归尘笑着迎向凌忆,“姑娘没事吧。”

凌忆摇了摇头,眼里滑过一丝不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归尘轻笑,“姑娘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姑娘应是新到此地,不懂这些规矩,这里是玦月城,不是所谓的武林江湖,姑娘若是闹出了人命,定是逃不了刑法,若是小施惩戒,这群人可是这里的地头无赖,惹上一次就摆脱不掉。”

“那又如何?”凌忆扶起地上的人,轻声问道,“你还好吧?”那人不过点了点头便昏死过去,重量压在凌忆的肩上,几乎将凌忆带了个趔趄。

归尘看凌忆扶的吃力,忙命了身后随着的小厮上前帮忙,又对凌忆道:“这人伤得不轻,归尘知道有一家好的医馆,请随我来吧。”

凌忆点了点头,将那人交给小厮,一行人往日沉阁行去。

行至半路,小汐在归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归尘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痴情风流的哥哥喂。”男子调侃的声音,拖了长音,“看够了没有?”

“江灏,我们来这是任务。”说话的是江潮,彼时他才从离去的凌忆那里收回目光。

“任务?”男子笑了起来,“我怎么不觉得你是为了任务才来的,你不过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江灏,若不是因为你,因为夕颜阁,我和她也不会如此。。。”

“你该不会是和她在一起太久了,想要背叛了?”

“我没有,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师父?”江潮跳起来,揪住那男子衣领,愤愤的说。

“无渡,你师父?”男子讽刺的笑起来,“你忘了你被送去学艺是为了什么?十年了,你都完不成组织交代的事情,我这个做弟弟,只好替你善后了。”

“善后?你那里算是我弟弟,要不是你,二师妹,三师弟他们也不会。。。”

“我当然不算你弟弟,我什么时候被当成你弟弟?”男子一把揪开江潮的手,“就因为我们是双生子,出生那天爹娘就不要我了,不对,他们那里配我叫爹和娘,他们连猪狗都不如。。。”

“够了,我不允许你侮辱爹和娘。”

“你不允许又如何,我偏要骂,若不是他们,我怎么会一出生就被丢弃,然后被那人捡到,做了那人的傀儡,我只是个杀人的机器罢了。”

“爹和娘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那男人疯癫了一般,“不得已丢了亲生儿子,不得已不能认我回家,什么都不得已,他们倒是过的惬意,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诅咒。”

“他们。。。”

“还有你,不过是早我一刻,就拥有完全不同的命运,从小锦衣玉食,就算是为了组织执行任务,也是和和美美的生活,你哪里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江灏。。。”江潮忽然有一丝悲哀和内疚,这个弟弟真的是吃了好多苦。

“不要叫我,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江灏那张和江潮一模一样的脸扭曲着,回忆勾起了他太多的痛苦。

“好吧。”江潮重新坐下,“你现在不可以动她,任务我会完成,你走吧。”

江灏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你要好好看好你心爱的女人,要不然。。。”江灏停顿了半晌,狠狠的说,“你的幸福,我一定都会夺走。”说完,人便消失在窗口。

江潮的手攥成拳,用力砸在桌子上,“凌忆,我要如何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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