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荡魂记》序(4)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他这样的仔细打量来人,来人也在仔细的打量他。

终于还是来人忍不住,先开口问道[阁下何人?来此何事?]

张辽见对方生得姿颜凝重,气势大异常人。又见对方主动相询,遂不敢怠慢,当即抱拳道[在下张辽,来此求见水镜先生,可惜未果。]

来人闻言,立刻大为爽朗的哈哈一笑,然后才满面笑容的说道[刚才那两句登门词,就是你说的?哈哈哈,好一个张辽,河北名将,果然名不虚传。]

张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问道[莫非先生就是水镜先生?]

来人欣然道[鄙人正是司马微,字号水镜。不知道,张将军找老朽有何事?]

张辽正思索着该如何说起,不想对方还先问来了,忙将来意尽数向司马微说明,又将薛老头给的一封信递与司马微。

司马微接过信,略一看,眉毛顿皱,脸色陡变。接着再看,皱眉慢慢舒展,面色也渐渐恢复自然,看到最后竟然还‘咦’了一声。

张辽看得这水镜先生脸色接连数变,心中嘀咕是不是自己哪儿犯了他忌讳,这世外高人城府也太浅了吧,喜怒还形于颜面,正自思索就听司马微问道[方才老朽在路旁看见一辆马车,莫非车内就是令公子?]

张辽忙道[正是]

司马微道[如此,你我速去马车。]说罢转身就往马车走去。

张辽心道,这薛老头还真没大话,果然拿信出来就见效果。

二人来到马车边,丫鬟仆人们忙请安,张辽摇手罢了。

司马微坐上马车,仔细的将伤者查看了一番。

然后摇头说道[令公子确实是得了‘失魂症’了。]

[啊,那小儿可还有救?]张辽急切的问道。

司马微却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反而一面抚着飘逸的胡须言他道[这华元化当真神人,僵死之人,居然能让他延命至今。神奇,神奇,他日老夫定当亲去登门拜访一番。]【注,华佗,字元化。】

张辽在一旁听见这司马微答非所问,只得着急的又问道[还望先生先想法救救犬子吧]

哪知那司马微却道[不忙,我却问你,可有看过这封信没有?]言毕将薛老头的信件一晃。

张辽本待发火,此刻也只能忍住,没好气的说道[我张某人,还不屑为此!]

司马微闻言,笑道[哈哈,张将军莫动气,你既然说没看,老朽便信你。只是,要老朽医治你家公子,老朽却有言在先,望将军知悉]

张辽道[先生请讲]

司马微道[老朽施用的医治之法,将军不得过问,此其一!]说完就等张辽答复。

张辽忙道[这个自然]

[其二嘛,能不能将令郎医好,老朽也没得保证!你若依得,老朽这便动手,若依不得,那就请回吧。]

张辽听到这司马微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心中虽然有气,但看看自己那宝贝儿子那副昏死的模样,也只能苦着脸说道[事到如今,张某还有什么选择,就请先生全力施为吧。]

司马微这才说道[如此甚好。]话刚说完,只见他转头对着远处竹林漫不经心的轻声说了句[童儿快来,将张家公子背到家去。]

张辽大惊,如此远的距离,以司马微那近似耳语的声量,那童子如何能听的见?

正待他怀疑之时,却果见那方才扫地童子快步走出竹林往这边跑来。

见到如此结果,张辽颇为惊讶,忙对司马微抱拳道[先生真神人,张某佩服。只不过,你家童子也不过十来岁小童,如何背负的动我家小儿。我看免了,我叫家人背负过去便是。]

哪知司马微却一摆手,阻止他道[无妨,此子这些日子在家闲的懒了,此刻正要磨磨他,将军莫要过问。]

如此,张辽便不再多事。

不多时,小童来到车边,恭恭敬敬给司马微行跪拜大礼,然后才抬头问道[先生几时回来的,徒儿还不得知呢。]

司马微笑道[呵呵,老夫方才回来,速将张公子背负回屋去,沐浴更衣。完毕后速将香案黄纸备好,为师要用。]

如此古怪的医治方法,张辽在一旁听的疑窦重生,却也因为对方有言在先,而不敢多问。

那童子听到自己师尊的吩咐,忙应了声[喏]后,就要去背负张辽儿子。

话说,这张辽儿子虽然才十二岁,但长得极粗壮,更加之张辽从小就严格磨砺自己的爱子习武。故而,张辽这宝贝儿子虽然才年届舞勺,却长有过百斤之重的身躯。

这一点,张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他才会对司马微劝止。

哪知道,小童子居然毫不费力的,便将他那大胖儿子放在了背上。

这样的结果,令张辽本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司马微的佩服之心更甚。

但是,这小童子背是背上了,可那张辽儿子身子相对于这小童子来说实在太长。以至于那张辽儿子的脚却还有大半掉在地上,拖沓着根本不得走。

童子正在为难,却听司马微笑骂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背负不行,尔就横抱嘛!]

小童子一拍脑袋,果然就照办。转身来抱着张辽儿子,一阵风般的往竹林跑去,直看的张辽及仆人丫鬟等大惊失色。

常人要抱起一个十二岁小孩子的身体,不算难事。不过若让个不及十岁的小童来做此事不免就有些牵强,更何况张辽清楚自己这儿子身体有多重。

看着那童子抱着自己儿子如风而去,张辽这才转身恭敬的跟司马微一捐到地,佩服道[水镜先生竟有如此神力的徒儿,实在让张某人吃惊不浅。]

哪知司马微闻言,不屑的说道[不算什么,小子不过有些力气罢了。闲话休提,将军随我来。]说完领先就朝竹林小院而去。言下之意,似乎还觉他张辽太大惊小怪了。

看到司马微如此神态,张辽暗忖[怪不得这水镜先生竟能放心让一个黄口小儿看家护院,看来这小童子绝不简单!]又暗自自责,方才他如何就没察觉。

其实他却忘记了,刚才自己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又如何还能去在意其他的东西。

看到司马微已经朝竹林走去,张辽不敢怠慢,决定仍旧让仆人们在外等候,自己随司马微进竹林屋内。

这时,小童子已在为张辽儿子沐浴。

司马微要张辽在前堂少坐,自己进屋内取笔墨去了。

少倾,司马微拿得笔墨出来,问张辽道[令郎何名?字号何许?]

张辽答[虎,小字长生。]【注,写到这里的时候,笔者确实不知主人公这个小字居然跟关二爷重合,还是笔者无意间翻资料时才发现。不过,大伙儿往下看,自然能明白张辽这个面冷心热,又父爱滔滔的老父,为何要跟自己儿子取‘长生’这样的小字。】

司马微闻言略一点头,又问道[将军可知令郎生辰八字?]

张辽头一次听说给人看病还得报生辰八字的,心虽怀疑,口中却不自觉的答道[张某愚钝,只晓得我儿生辰,却不知八字。]

司马微似早知道张辽会这样说,浅笑道[无妨,你只管将生辰报来,老朽这厢自然知道。]

如此,张辽便把自己儿子的生辰年月日时报与司马微,司马微听罢,略微闭眼,左手掐指,口中仿佛念念有词。

以他张辽离的如此近,却全燃不知司马微所念为何。

一会儿工夫,司马微心中有底,取笔墨黄纸,对张辽道[令郎生辰八字我已经知晓,现在便要作符。]说完也不理会张辽,自己一个人开始在黄纸上走龙飞凤的狂书起来。

司马微这番作为,在张辽观之似懂非懂,只好答道[先生请]

这时,小童子来报已经将张虎沐浴更衣完毕,请示下一步该如何。

司马微吩咐道[将张公子搬进为师打坐室。]

小童应声离去。

司马微又对张辽道[将军随我来。]领着张辽往后院走去。

张辽随着司马微进得打坐室,看见自己儿子被摆放在刻有八卦图形的地板正中。

头前香案,香案上贡品蜡烛也已摆放妥当,小童子手捧道袍、长冠、木剑,侍侯一旁。

一看这场面,张辽心道[还不知这水镜先生原是道家仙长,怪不得张某人总摸不透他实力深浅。]

司马微一面披上道袍,一面严肃的对张辽吩咐道[一会儿将军无论看见什么异状都不能出声,更不能干涉。否则,令郎有甚差池,老朽可概不负责。]

张辽慌忙恭恭谨谨的抱拳道[理会得,先生无需多虑。]

如此,司马微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将道袍长冠穿戴完毕,又将木剑握在右手,再将画有张虎生辰八字的黄纸穿于剑尖。然后左手握成剑指状,右手端剑平伸。接着,他脚踏八卦图腾,剑指七星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围着张虎身体开始逆时针度步,转着圆圈,做起法来。

半响过后,张辽心中正默数着司马微约么转了有三十六圈,本以为这位道家仙长这样的转圈恐怕还得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却发现,当司马微走到张虎头顶时,突然停住,把木剑指向张虎身体,大喝一声【来】!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木剑上的纸符无故自燃。更奇怪的是,张虎的左手和左腿随着司马微这声喝也朝天立起来,直到纸符燃尽,才又无力的垂落。

张辽一生征战沙场,见过死生无数,本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见到什么夜鬼恶神。

但此刻,当他见到这等玄异之事,心中依然被惊吓的非常不自然。

不过,也是他城府非凡,居然仍能屏气凝神,仔细的观看这在他认为不可思议的场面。

司马微等纸符烧完,又在木剑上穿了一张同样画有张虎生辰八字的黄纸,继续围着张虎的身体转着圈,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是顺时针绕圈。

同样转了三十六圈,当转到张虎脚底位置时,司马微再次将木剑指向那躺在八卦正中昏死的张虎,仍旧大喝一声【来】!

这次黄纸同样自燃,但所不同的却是,张虎的左手左腿并没有随着一起直立,到是右手右腿跟着一起往天上直伸。也是随着黄纸燃烧完毕,而自然垂落。

看到这样的结果,司马微满意的点点头,对张辽说道[令郎的身体还有救]

这话听的张辽一头雾水,暗忖[什么叫身体还有救?]待要追问,却见司马微已经开始退去道袍长冠,似乎一派做法已经完毕的模样。

看到如此清醒,张辽慌忙问询司马微道[先生,我儿可是已经治好了?]

司马微闻言大笑道[哪有那么简单,还早着呢,方才不过是老朽看看令郎身体还有救没救而已。]

见张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司马微又道[将军莫急,少时,老朽自会给你解释明白。]说完,又吩咐小童道[将张公子抱进卧房床上放好,不可慢待。]

小童应声抱张虎离开。

看到小童离去,司马微这才对张辽说道[将军随我到前庭少坐喝茶,老朽也好将原由细说与君明白。]

二人一同到前庭分主宾坐好,小童忙将准备好的茶沏上。这小童刚刚才忙完张虎的梳洗,这刻有出来参茶倒水,看得张辽暗赞这小童子好麻利的手脚。

司马微略品了口茶后,对张辽说道[相信将军已经知老朽乃修道之人,修道之人讲究吸天地之灵气,聚万物之光华。不问时世,而专于修身养性。]言毕,他做一停顿,只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眼神闪烁直视正前方,似乎他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张辽看到司马微如此神态,知道这位神人还有后话,故只是听而不答。

果然,半响后,司马微又道[实不相满,老朽初时见你拿出那薛老头的信函,本不原搭理此事。概因,此人与老夫有些旧怨,老朽还正要找他的晦气哟。]

这番话,让张辽听的头皮发麻,暗忖[自己一味的听信薛老头的吩咐,险些还误了大事。回忆当时,怪不得这薛老头死活不要我看他的书信。]

张辽本以为这事要黄,哪知司马微接着又说道[不过,待老朽看完信函,又在仔细查看令郎伤事之后,却又有了好奇的心思。]说完又一顿,没有接下去。

别人话说到这层面,张辽那还不明白,慌忙起身鞠躬答谢司马微道[多承仙长援救,张某人感激不尽。]

司马微闻言略笑,摆手道[尚早,目下还不知道能否把令郎治好。]接着又道[将军可知老朽为何要过问此事?]

张辽答道[未知]

司马微看着这名震中原的武将,抚须笑道[只因令郎的遭遇,怕是百年难得一遇,恰逢老朽碰着,焉能不看个究竟。]说完,他见张辽一脸不解神色,便问道[张将军对魂魄一门,可有见解。]

几次三番,对方的问话总令张辽无言以对,这让他这堂堂的将军面子有些挂不住,慌忙抱拳自嘲道[惶恐,惶恐!张某粗人,只懂得带兵打仗,如何知道您老先生所言这类玄门之事哟。惭愧,惭愧!]

司马微闻言,故作恍然之色,接着说道[哦,既如此,今日老夫索性就跟你谈谈,也好讲明你家公子的病因。]

[多谢先生指教]张辽慌忙抱拳答谢。

司马微没有在意对方的礼节,只是略将思绪整顿一番后,才缓缓的自言自语道[人的精神可分之为二,其一为魂,其二为魄。魂者:天、地、人。魄者: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此正所谓人之三魂七魄,不可不察也。]

张辽颔首答道[原来如此]

司马微接着说道[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人魂长驻于身。人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人魂的枝叶。七魄散则人魂不旺,人魂失则七魄不生。所以,人生先有人魂入胎,方有七魄随身体而增长。人死,则七魄先散,而人魂后离。]

司马微略一停顿又道[如今,令郎的病情,怪就怪在,他七魄未散,却人魂就已先离身。以至令郎身体安好,鼻息平稳,脉象正常,却始终无法苏醒。看上去,就像睡熟了一样。似令郎这样,说生不能,谓死不是,也就只能称之‘活死人’。]

经过司马微这样一番详细的解说,张辽总算是比较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儿子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知道了儿子目前的状况后,张辽反而忧虑道[如此,我儿可是没得救咯。]

司马微闻言,闭目不答。

张辽见此情形,哀叹道[想是我行军多年,杀人太多,以至于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于我,天意,天意啊!]

听到张辽这番感叹,司马微忽然张目,笑呵呵的安抚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懂得自责,也难能可贵。]又道[说来,令郎之事,却也还未到最后时刻。]

张辽听的还有转机,忙问道[如何?还望先生明示。]

司马微看了看张辽,才慢悠悠的对说道[老夫到有一法,尚可一试。只不过,风险颇大,就怕将军舍不得公子安危,哈哈。]说完,抚须一笑。

张辽闻言,马上抱拳说道[犬子如今已是死局,就请先生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直表现的比较文雅淡定的司马微,此刻圆目一睁,直接就对张辽说道[既如此,那老朽就大胆一搏,将军随老夫来。]说完,转身当先超内屋走去。

张辽跟着司马微到了他的卧室,此时张虎已经安放在床上,仍旧昏迷不醒。

张辽看到自己儿子依旧熟睡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正打算询问着司马微到底有什么仙法能令儿子醒转。却发现,司马微此刻已经将他宝贝儿子的双眉剔下,正用方才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抱好,口中还念道[剔汝双眉,开尔灵媒,帮君睁眼,重归父盼。]

接着,司马微又将张虎右手无名指刺破,挤少许血液滴于黄纸包上。然后用火烧于灰烬,后又将此灰烬倒于一小碟中,接着对张辽道[烦劳将军也将此指刺破,滴少许血液于此碟内。]

张辽依言照办。

司马微将掺有张辽血液和张虎血液的灰烬略加搅和后,加入一些香油,又再搅和一番。接着,他又用右手食指沾了些这混合了张辽父子血液的香油,在床榻前的地面上,划着一些既不明显,又让人看不懂的,那一环长短不一的诡异符号。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命小童将张虎全身衣服除去,接着又用自己右手小指指尖将碟内和好的香油分别在张虎头顶、眉心、咽喉、心窝、肚脐、丹田、会阴七处点上少许香油。完毕后又将此碟香油分成七分,分别装于七个小碟内,附上灯心点着。在张虎平躺的床前摆成北斗七星的模样,勺柄垂直指向床外。又叫张辽盘坐于勺柄所指之处,并嘱咐他道[常言道,父子同心,其力断金。你父子血脉相通,只要你想着你儿子,念着你儿子名字。你想的越深,念的越痛苦,令郎感应到的机会就越大,醒来的机会也越多。声音不需要太大,你自己能听见就可以。]

看到司马微如此这般仿佛施魔法一样的准备工作,让张辽都信服的忙点头。

司马微正欲转身出门,忽然记起一事又嘱咐张辽道[不过,如若七盏灯都油尽灯枯时,令郎还没有醒来,将军切不可再呼唤。否则必损君阳寿,此乃天意,不可违也。切记!切记!]

张辽再点头,自己念起儿子名字来。

司马微一旁小声吩咐小童道[好生照看油灯,在油尽前不可使其灭了,知否?]小童轻声应‘喏’。

吩咐完小童,司马微见张辽已经认真的盘坐念起来。为了不使打搅,他轻轻的退出卧室并将房门轻掩,留下张辽和小童两人在这充满诡异气氛的房间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