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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世的才子多情的债》第一节 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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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县西岭乡黄柳坡村是陕北革命老区一个离城市很远的边远小山村,村西面的黄土岗子上,天天都看到有一个驼了背的撇脚老农,拿着羊鞭一走一晃的吆喝着赶着一群山羊在山岗上放牧,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背着个小箩筐,拿着个柳条在前面引着路,但凡看到那只不听话的羊开了小差,他就蹬蹬蹬地跑过去,照着羊屁股就抽上一柳条,这只羊就会绵…绵…地跑回羊群里去。时间长了,只要看到这小牧童跑过来,不等他拿柳条抽来,羊就会扭头跑回群队里了。

十一月陕北的冬天说变脸就变脸,这才下午三点,就看到西北面的天空飘来了层层乌云,刺骨的寒风拂面而来。老农收起烟袋站了起来,把荷包上的绳在烟杆上卷了两圈插到捆着棉袄的布腰带里,拿起了羊鞭冲牧童喊道:“康儿,要变天啦,赶羊回家。”

转眼间乌云就遮住了太阳,布满了天空。

父子俩把羊赶进了羊圈,关上了圈门。老农向北面的窑洞走去,进了屋。牧童站在羊圈外的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把着围栏,另一只手指点着羊圈里的羊“一、二、三……三十五、三十六”。

他们的家原本有三间窑洞,北面两间,一间住人,一间老农的父母生前住着,后来放了杂物,东面一间是灶房。再后来,孩子们大了,老农的婆娘就把放杂物的那间拾掇出来,让两个女娃住在里面,男娃最小,也是老农两口子的命根子,就留在老农屋里一起住。三年前,老农的婆娘看到社会变啦,*期间的“地主恶霸”、“左派右派”该*的平了反,该摘帽的摘了帽,农田也包产到户了,县里乡里个人也做起了小买卖。广播上天天讲:要改革开放,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实事求是抓经济,全国人民行动起来奔小康。之后,他们家院里西面的墙上又多了一个窑洞,在窑洞外面围了栅栏,老农婆娘几乎拿出了家里所有的钱买了六只山羊回家。一开始老农不敢出去放羊,天天还提心吊胆的就怕别人知道后割了自己的“资本主义尾巴”,在家偷偷圈养着,每天背着个背篓出去割羊草回家喂羊。时间长了别人都知道他家养了羊,最多有人背地里说说他家资本主义习气不改也就过去了,倒也没人过来干涉。又过了一段时间,老农才被婆娘逼着第一次把羊赶上了山坡,从此,只要不刮风下雨,每天都能见到他赶着羊到山坡上吃草。那时候老农的儿子还小不太懂事,带着个红肚兜兜光着个屁股跟在老农的后面去放羊。

“阿爸,三十六只羊一个也没少。”小牧童欢快的跑进屋。

“嗯”老农坐在炕沿抽着烟。其实老农并不老,只是经历的苦难太多,还不到四十岁的脸上就已经布满了皱纹,再加上瘸了脚驼了背,就更显得老了。

“他爸,年前把羊卖上几只,卖了钱过年给娃儿们都做上件新衣裳。”娘坐在炕里边给娃做着老布鞋。

“嗯”老农吸尽了最后一口旱烟,把烟袋锅在鞋底上咔咔两下,烟锅里的烟灰就落到了地上。

“过了年小康就八岁了,明年也该让娃去上学了,书包书本的又得多一份钱,羊你多卖几只,别不舍得。”

“嗯”三年来,老农从来没卖过羊,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娘,我不去上学,跟阿爸放羊,那份钱不就省下啦。”

“男娃子不上学可不行,将来长大了没出息,钱该花的时候就得花,不该省的地方就不能省,钱要多是靠挣,不是靠省。”

“哦”孩子只是瞎答应,其实根本就没听懂,稍一停顿又说:“水根和金妮他们怎么都不去上学?”

“他们的阿爸和娘都是老落后,不替孩子的将来想。咱家小康可得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大学问,才能做大事,像你的老外公那样,考个秀才。”

“娘,我老外公长啥样?我咋没见过?”

“老外公就是娘的爷爷,娘小的时候你老外公就去世啦,你当然没见过啦。”

“那秀才是个啥?”

“秀才呀就好比现在的大学生,你老外公小的时候没有大学,也不叫学校叫私塾,秀才呀都是到像现在的省城一样的州府去考的。”

“娘知道的真多。”

老农两手轻轻的拄着炕沿儿,弯着腰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布满沧桑的脸上增添了一些憨厚的微笑。老农平常不爱多说话,见人也不爱搭腔,多半都是应付别人的问话,脸上总是平平淡淡的,只有这个时候,守着自己的婆娘,守着自己的孩子,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说着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你老外公考了秀才以后哇,你老老外公就生了病,所以呢你老外公就留在了家里帮着家里打理生意。开始呢,你老老外公留给你老外公的就是几十亩地和两间杂货铺,还有个前后两进院的老宅子,后来呢,你老外公生意越做越大,地买了好几百亩,在县城开了一间典当铺,还开了一座钱庄,家里的房子呢越盖越大,越盖越高,在咱这方圆百里的谁都知道在县城东面不远有个柳氏庄园,差不多有半个县城大。”娘说着,就把手里的针用食指比着在头发上顺着发丝向后缕了两下。

牧童趴在炕沿上,小手托着下巴,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时而向后踢?着:“我以后也要学老外公那样做大生意,盖大房子给娘和阿爸住。”

“我就知道咱家小康长大了一定有出息。”娘高兴的笑了。

这个时候老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盖大房子作甚?要不是你老外公盖那么大个庄园,我和你娘能遭那么多罪,受那么多苦?”

“你个老东西,咋尽在孩子面前说丧气话来。”娘板着个脸说老农。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不怕这世道再变回去?”

“我看这世道变不回去,天底下谁不想着这日子过得好一点儿,谁还愿意过那穷日子,你不见中央的领导都承认以前错啦,‘四人帮’都被打到啦,外面都说**还是**的婆娘呢,不也照样被打倒了!”

“这话可不敢出去说。”老农还是有点后怕。

“这回是变不回去啦,难道知道错啦还能再错回去?”娘把线在鞋上缠了缠,针插到鞋底上,把鞋放进了线篓里:“该做饭了,一会儿俩妮子就放学回家了。”

娘刚要出门去灶房,又回过身来说:“哦对了,今年过年咱家也宰上一头羊,让娃们都解解馋,你再给支书大哥和他杜二叔、老窝瓜家送些,平日里他们可没少帮衬咱,还有前岗村他梁伯家也送些,听说梁大嫂最近身子骨越来越差了。”

“嗯”

娘转身出了屋,牧童高兴的蹦蹦跳跳也跟着出了屋,嘴里还一边喊着:“哦,今年过年有肉吃喽……,娘,我去迎一下姐姐。”说着,就顺着南下的小路跑去。

“你慢着点跑,别摔着。”娘扭头瞅着娃的背影,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脚继续向厨房挪着,她知道,儿子一定去把今天的这些高兴事儿一股脑的说给两个姐姐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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