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在晚修上课前回到了学校，今天晚上是化学老师看守我们的班级晚修。晚修上课铃响前他就早早跟同学一起进入课室了。

在门口他看见我的时候，惊讶了一下，问了句：“噢，程西，你才来？”

他总是给人一种神秘又突然的感觉，我没明白他问我什么。疑惑地笑了笑，不知该怎么接腔，“是的，dream林。”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也说不出来。

我们的化学老师dream林，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他要我们这样做的。他总是能很好引起同学们的好奇心和注意。时而搞怪，时而幽默，时而又让人措手不及，就是因为这些，他总能成功成为同学们关注和研究的对象。崇拜他都是因为他如此年轻30多岁，就拿了全国化学荣誉最高奖项——化学之父-年度最佳贡献奖。同学对他的关注焦点是，研究他为什么每天穿着像个老先生一样，胸口还要放一支钢笔，一见人总是露出他邪魅的笑容。

总之，他是个有趣的人。

入夜，我又沉睡在梦境里，这是个无声的梦，每个镜头都像电影一样快速放映。梦里回到了小时候，我靠在母亲膝盖上，母亲把箩筐里的零碎钱一张张叠好，那是白天时候卖野果赚的零花。母亲编的箩筐，边上都会绕上藤蔓，而藤蔓的尾端会用藤蔓的皮包起来，然后两端都卷起来。所以，所有的箩筐两端都有两条藤蔓皮卷出来的双弧线形状。

画面在抽离，母亲拿着一本书，在我睡觉前给我讲故事。每次走的时候，她还会顺手拿起床头柜旁边的另外一本她自己看的书，书的图标就是双弧线，书名是两个字，我记不起来了。我想伸手拉住妈妈，我想叫住她，和她说说话。可梦境里又碎裂了。

噩梦让我从床上挣扎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父母还在外面聊着天，我打开房间门出去，看着妈妈背对着我坐着，一直在说话，可是爸爸并不在客厅！

“妈，你在跟谁说话？”我走过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下。可是接下来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在她回头的瞬间，她整张脸都在淡化，进而扭曲，整张脸慢慢变形，随即扭曲成朦胧的交叉双弧线，好像一只眼睛。似乎化作一股气流向我扑过去。我下意识紧闭双眼往后退，却一个踉跄好像摔下了无底深渊，顿时世界无比安静。

太阳出来照进了校园，早晨的学校确实迷人。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冲了个澡就上课去了。

这段时间感觉周围的同学课余生活很丰富。越来越多的同学在窃窃私语，似乎越来越多的同学知道了那条藏书阁小密道的存在，班上弥漫着一股气息，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都是大家共同的秘密。

很多同学今天想要买的非学习类用品和各种有趣的东西，学校并没有售卖的，可第二天都可以带来课室与大家分享。而大家的零食似乎也越来越多样化，经常每天换着新鲜不同口味的。就连使用的东西，也逐渐让人大开眼界，连考试作弊的高科技产品都有。某女生宿舍居然被发现电子眼，而电子眼的配对源头居然就在男生宿舍的被窝里。更令人开眼界的是，一向笨拙的公子哥陆川，一改常态变得精明起来，一直在偷偷摸摸和同学做着一些小交易。就是偷偷通过小密道出去，帮同学们买东西，买各种新奇古怪有趣的东西，自己从中获取利润。

这天放学，下课铃刚想起，陆川就飞奔出去教室，咻一声就不见人影了。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帮同学们去那条神秘的街上卖东西，而从中拿同学们的回扣。

我和华阳对陆川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凯利暗地里还是会找陆川商量点事，估计就是看上了他之前买给谁的会动或者其他有趣的小玩意，让他也带点回来。

小伙伴们的生活因为课余时间不再是在学校闭关而感到异常满足，可以逃离学校，也变得多姿多彩，而且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我也时常感觉自己常在空中飘荡，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契合却又不真实。

不知是否上帝是否是公平的，他分配给你一个白天时间开心，晚上便让你享受孤独与恐惧。我感觉到所有同学白天的兴奋与开心，我似乎是飘荡在云端的一缕阳光，普照着大地，看着一片生机勃勃，兴致盎然的景象。可是到了晚上我感到异常孤独，都会噩梦连篇，沉浸梦境的痛苦无法自拔。

这段时间的陆川每天放学都很早就走了，很多时候凯利想找他顺便带点东西回来也是没有机会。这种情况下的陆川，忙起来比谁都认真。偶尔东西多的时候，会带几个小弟一起前往，其他同学似乎只对那里的东西感到无限兴趣，可是都不会亲自尝试从密道自己亲自去一趟，看着这情况我却觉得莫名的担忧，究竟是陆川有先见之名呢，还是陆川太笨了受同学们的唆使。

这似乎已成为常态，陆川下午一放学便不见人影，晚修会很晚才回来。当我们问到他时，他显得疲惫而又嗜睡，直接趴在课室的桌子上睡着了，全然不顾监督老师的点名批评。晚修的下课铃响后，他又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回宿舍，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当然，到第二天满血复活之后，他还是在忙着各种委托，有空就盘算着自己昨天的劳动成果，数着钞票都会笑。我们似乎没有机会靠近他说话，白天的每一刻他都显得特别忙碌。每次帮同学们采购回来，他把东西照着单据上写的分类分给大家。

渐渐的，陆川看起来生意越做越大，还有别的班的同学贿赂他请求友好合作。他带回来的东西也更加生动有趣，从我知道的那条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玩意，还有更多充满奇幻能量的有趣物品，连华阳都对他带回来的东西开始感兴趣起来。

有天华阳跟我说，他发现陆川在做着一些秘密交易，有天课上他看到陆川的抽屉柜里藏着一盒东西。当时上着化学课，那盒东西闪了光，当时大家在讨论题目，并没有注意到。之后华阳注意到陆川的神色慌张，用外套盖住了那盒子。

晚修下课后，他抱着盒子往宿舍的相反方向走去了。华阳跟了上去，在转角的走廊处望去，不远处好像托比那帮人在跟他交换着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直重复着。

“程西，我开始相信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了。”过了几天，华阳才语重心长跟我提起，“我那天晚上也看到了那个像洞一样，没有瞳孔黑乎乎的眼睛，更确切地说，只是两条发亮的向上拱起的弧边。它没有成型的形状，我也看不清它的边界，它似乎没有边界。他又像一个人，更像一个怪物。它旁边是托比，托比和陆川面对面站着，他们好像在交流着什么秘密。”

我和华阳走着回去，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我也想把我做梦梦到的关于那双眼睛，关于我母亲的那些噩梦，关于近来的种种的情绪，全部都告诉他。

我觉得自己内心很多的不安，想找个人倾诉。看着他突然跟我提起这个事情，这件事给我的焦虑和情感，似乎跟我的不安重合在一起，让我想逃避。而在想逃避的同时，内心又有一股冲动让引导着我必须面对这些问题，也许这也是一个突破口。我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决定把事情跟华阳说出来。

“你听我说，华阳。”我双眼笃定看着他。“也许是我情绪濒临奔溃的边上，我觉得很多无趣却一直缠着我的事情总是搅乱着我的情绪，经常让我感到难过。我一度以为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

“你说。”看到我情绪有点失控，华阳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希望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要说的很长，接下来你就静静地听……”

我便将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将我的疑惑，将我的困处，都说给了华阳听。他好像我不安情绪的倾倒口，我将我所有的负能量都往他身上泼了出去。

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我终于说完了。望着华阳，内心突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沉重。华阳的神情依旧保持着淡定，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好奇心，只是静静地呆在我身边，似乎他在沉思着事情。从他的神情里，我感觉好像事情挺严重。但又有时候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也许也察觉我压力太大而导致的这些情绪不稳，想着如何安慰我？或者，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他的心思，我永远都难以摸透。但此刻来说，我感觉到的是舒坦和温暖，尽管他一句话也没说。

“我想回家！”说完自己憋在心里的话后，我长舒一口气，甚至自己有点想哭的冲动，却也有种似乎自己经历着魔法女神米斯特拉赋予了我魔法能力。而更多的时候，感觉如果这一切并不存在，那就是自己心里出现了极大问题。

“我有时候甚至想，我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忽然沉默下来。

华阳并没有反驳我对自身否定的这句话，或许他又认为我真的应该去检查测试下自己的心理状况，但我又看到了他脸上的担忧和疑虑也并没有消失。

而我，隐约觉得这些事与我反反复复的噩梦似乎有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