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第二十一章 回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六年前,白疏言和苏泽坐着南下的火车来到锦城,路上的一切都新鲜刺激,一尘不染的大学生活对他们来说是无比神往的。听说大学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白疏言深信不疑。

盛夏的阳光透过绿皮火车的车窗玻璃洒在白疏言的帽檐上,她托着腮望向窗外,坐在对面的苏泽拿着单反对着白疏言拍个不停。

白疏言一个巴掌挡住镜头,不耐烦地训斥他:“拿着单反拍表情包,你可真是够敬业的啊!”

苏泽委屈地嘟嘟嘴,把相机递给白疏言,白疏言以为这小子自觉到想让她自己删除,结果她看到里面每一张都像是写真一样,美得不得了。

“阿泽,其实有的时候,我很怕自己的美貌让我失去什么。”白疏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苏泽一把抓过单反,冷漠地回复:哦。一个白眼就要翻进天灵盖。

十八岁的天空总是湛蓝,十八岁的树木总是苍翠,十八岁的人总是青春的。

十八岁遇见倪晨,白疏言再后来的日子里频频感到万幸,一个天蝎座女生内心很难真正把谁看得重要,倪晨对她来说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不知晓倪晨的家庭背景,不了解倪晨的过去生活,两个人甚至也不住在一个寝室,但感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且美好地产生了。

毕业作品大赛那次,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倪晨是个白富美,这么多年倪晨都不曾透露过,她用的东西、穿的衣服甚至比白疏言的还便宜。

用白疏言的话来说,倪晨是个很神奇的女子。

确实神奇。

白疏言曾接到一个倪晨的电话,在夜班时分。

“喂,老白,你睡了吗?”倪晨有点儿急。

“废话,大半夜谁不睡啊!”白疏言连眼睛都睁不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亮她半边的脸。

“能不能出来给我送点卫生纸?”

白疏言立马坐起来,瞳孔立马放大了好几倍。

“你,跟谁去开房了?”

对面的倪晨蹲在厕所里一脸懵逼。

“哎呀,快点!我腿都麻了!来c教三楼的厕所找我。”

嘟嘟嘟……

白疏言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凌晨两点,就连到处觅食的流浪狗都在垃圾桶旁睡得格外香甜。

走了好长的路才走到传说中的c教,又爬了很久的楼梯找到三楼的厕所,白疏言竟听到厕所有音乐声:“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

“你的确会永远笨又傻!”白疏言语气中充满了嫌弃,谁料到突然说话的她竟吓得倪晨尖叫起来,那分贝足以冲上云霄。

白疏言揉揉耳朵,把一卷手纸递给她。

打开厕所间的门时,倪晨像是个闪亮亮的明星,下巴仰着,嘴角扬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疏言歪着头端详了半天,才发觉倪晨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发生变化,很快,她就成了苦瓜脸。

倪晨伸出一只手,白疏言便迎了她,她一头扎进白疏言怀里,委屈地说:“腿麻了。”

白疏言盯着倪晨的眸子,静默几秒钟后突然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长驱直入地灌着整个教学楼。

其实与其说倪晨神奇,不如说这两个人都很神奇。

后来的日子里,根据白疏言的直觉,她质问倪晨是不是喜欢周末。倪晨一开始避而不谈,但她的脸红却逃不过白疏言的眼睛,到了后来每每白疏言质问她的时候,她都会娇羞地说:“哎呀,你要保密!”

这个秘密一保就是六年。

至于倪晨究竟为什么喜欢周末。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是含糊地告诉白疏言:能在话唠和哑巴之间徘徊的男人,生活一定很多彩。

换句话说,她就是喜欢他,没有理由。

白疏言此刻被关在破旧的屋子里,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是靠着无穷无尽的回忆才醒过来的。躺在地上,头有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她眼前,她迷迷糊糊地向上看,看到那男人诡谲的一笑,面部格外狰狞。

白疏言轻蔑地咧着嘴。

“你笑什么?”那男人问。

白疏言不做声。

“为什么不回答我?”

白疏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倔强地从嘴里蹦出三个字:你不配。

那男人又是一笑,接着就是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一个女人哼着曲子,慢慢地走到屋子里。

外面的天阴沉得像一张哭丧的脸,云层里藏了许多白白的礼物,霎时间就缓缓飘了下来。

今年的初雪,却没用来告白。

苏泽和周末匆匆忙忙地赶回倪晨的病房,病房远处的走廊上,修思磊就等在那里。

“怎么了?疏言呢?”苏泽眸子里刻满了焦急。

“我不知道。我只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病房只剩倪晨一个人了。”

“看来没错。”苏泽默默点点头,心里像火灾现场一样,熊熊烈火就快吞噬他了。

三个男人沉默了好久。修思磊突然说:“这样,周末先看好倪晨,我和苏泽去找疏言。”

苏泽和修思磊对视一眼,好像一眼望到了对方的内心。周末不放心地点点头,叮嘱道:“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苏泽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医院。

“你知道在哪儿?”苏泽问。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我想我应该知道。”修思磊很认真地说。

“那走吧!”苏泽扭头就走,却被修思磊拉住。

“他们杀人手段很残忍。”修思磊说。

“都什么时候了,快走!”苏泽皱着眉头,脸上显出“老爷们儿磨磨唧唧干什么”的表情。

修思磊坐进了驾驶室,一路上的速度与激情就连老司机苏泽都有点受不了。

“老哥,你稳一点行不行啊!”苏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修思磊无心理会。

车子穿过了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开进了一破旧的小区内,进入小区之后修思磊就立马减速,尽量减小任何声音。

雪花落在他们头上、肩上,更多的铺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让本来无情的大地变得更加冰冷。锦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白疏言被拎起来,整个人歪斜着靠在墙上。她看清了女人的面貌之后又发出一阵笑。

“早就知道是你,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白疏言不服输的性子迫使她挑衅。

那女人掏出化妆镜和口红,冲着白疏言开始补妆,轻轻柔柔地在自己嘴唇上作画,最后还不忘抿两下。她真的美,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父母吗?”那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手机,白疏言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就没了踪影,“这个时代还用这种手机,呵,白疏言,你可真逗。”

那女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纤长的睫毛逆着光忽闪忽闪的。然后抚着自己的头发,说:“我理解你。你肯定是很怀念很怀念你的父母。真可怜啊,一夜之间就变成孤儿了。”

“要你管。”白疏言倔强地说。

“当然跟我没关系了。”那女人微微一笑,“知道你为什么活得这么辛苦吗?唉,这都是命。”

“对啊,这都是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你呢,混成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女人转身踩在白疏言肩膀上,鞋跟戳在自己肩膀上的疼痛感让白疏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皱着眉头,用仇人相见的眼神盯进她眼里。

苏泽突然冲进来,一个侧踢将那女人踢倒在地。然后急忙护住白疏言。

“简言之,”修思磊站在破屋子门口,“罪有应得。”

没错,那女人正是简言之。

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刀疤男坐在旁边一直抽烟,像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似的。

“爸!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帮我!”简言之几乎是怒吼。

苏泽被吓得目瞪口呆,爸?那眼前这个狼狈的可恨的男人岂不就是他敬仰已久的台长大人?果然,之前的猜测都是成立的,哪怕看起来真的很荒诞。

台长大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圈,将烟蒂扔在地上,一双运动鞋用力地碾压烟蒂。

他突然站起身来。说:“袁小路,今天要不是你,我跟你妹妹就成功了。”

修思磊无奈地笑笑,反驳道:“我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是我妹妹,而你也从来不是我二叔。别装了,你们一直都在利用我。”

白疏言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修思磊,瞬间觉得这个高大又消瘦的男孩子有些熟悉。

二十多年前,在那个窄小但并不拥挤的小巷子里,每一天都能听到白疏言和袁小路叽叽喳喳的声音。

夏天的树荫下,冬天的雪堆里,两个人总是捆绑在一起玩耍,那一片的邻居们都起哄说,白疏言以后要嫁给袁小路。

二十年后,在这个窄小破旧的屋子里,她终于觉得修思磊这个男孩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她童言无忌时说要嫁的袁小路。

命运将一些人捆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上帝习惯性地玩弄这些蚂蚱,让它们分离,又让它们重聚。在无限的折腾与冒险之中,两个人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相认?相认之后,又有多少人能保持最初的纯真?

修思磊偏过头看白疏言,问:“吓坏了吧?”

白疏言闪烁的眸子飘忽不定,懵懵地点点头。

简言之慌乱地跑到修思磊跟前,恍若从一个恶毒的巫婆变成了纯洁的公主。她扯着修思磊的衣袖,说:“哥,你刚才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你都是最疼我的。而且我一直帮你,我好不容易才……”

修思磊甩开简言之,径直走向白疏言和苏泽,刀疤男横栏住修思磊,两个人灼灼地盯着彼此,谁也没有动手。

苏泽看到简言之拎起棒球棍一步一步靠近修思磊,立马慌了神,跳起来又一个侧踢将简言之踢倒在地,棒球棍落地的清脆声吓得白疏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