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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棋局》第九章 坐上别愁君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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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的那天是个明媚的日子,微风吹在树上沙沙的响,那风里有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不会儿便将屋内吹得飘香起来。

白弋着了一件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外面披了一件哔叽斗篷,只露出清华隽朗的五官,远远看去便是雍容不迫的气质。

纪方将一根湘竹湖丝洒雪鞭递了上来,道:“二小姐,大公子今日有事不能来送二小姐,便让小的将此物呈与您。”

白弋接过鞭子,伸手一甩,‘蹭’地一下似划破空际清脆响亮,她眸子亮了亮,道:“真是好鞭。”

纪方道:“大公子说了,二小姐的钧窑花斛送得十分讨喜,所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怎么也该送二小姐一件称心衬手的物件。”

想起自己初赠之意,白弋不由得摸了摸手中的鞭子,解颐道:“如此,便替我谢过大公子,”她转眸望向一旁被银屏挡住的偏房,提高了声音,说,“我很喜欢。”

屏风中似有影动,随珠帘摇出细碎声响。

白弋不由莞尔,踏着马磴子转身上了马,将马肚皮一夹,一扬鞭,便掀开四蹄飞也似的朝西面疾驰而去。

西林不论儿女皆会骑马,所以毓秀和敛秋对纪方告辞便也踏马一蹬,跟随着白弋远去了。

尘土滚滚,不一会儿几人身影在纪方眼里如烟渐逝消弭。

纪方才走至屏风外,作礼道:“公子,她们走了。”

屏风后传来白傲清冷的声音:“遣派几人随你一同护送她们到驿站去。”

屏外身影闪动,是纪方应诺下去了。

白傲坐了有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里,这时有下人上来询问钧窑花斛里的梨花谢了是否需要新换株梨花。

那日下午,他从外面方回来便看见这钧窑花斛立在房里,问了旁人才告诉这是她叫人置于他房内的,他的房间一向是按照着规矩摆放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在有人会进他房间之后自己能察觉,所以除了她其实也无人敢在他的房里乱放东西,况且还是这么丑的东西,他也更是知晓这是她在惹恼自己后惯用的手段,初次收到时他还颇有诧异,心里只想这样的把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唬弄小孩......

他蓦地笑了笑,前来询问的下人见此心中一颤,犹豫地问道:“大公子……”

白傲抬眸,静静地看着下人手上捧着的那斛梨花,问道:“院子里的梨花是谁栽种的?”

那下人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白傲会有此一问,错神之间但听白傲又道:“香味甚腻,找人将那些梨树都移出去罢。”

那这便是不换的意思?下人拿着钧窑花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

……

天,压倒地黑了下来,白弋握着缰绳一拉,马很快地停了下来。跟随后来的敛秋睃巡四处,见到驿站门前挂着的两只灯笼正在夜风中孤零零地飘荡,她道:“也不知他们到了没,公子,让奴婢先进去问一问。”

风将白弋的衣袍吹得猎猎响,她凝望着眼前的驿站,灯火映在她的脸上,其色如金,坚毅异常。她淡然地开口:“也好。”

一旁的毓秀在马背上小声嘟囔着,“好歹是皇家接待的驿站怎得如此简陋,门口别说是守卫的,就是连个招待的都没有。”

白弋清清盈盈的双眸里有波光微动,身下的马匹却突而低声嘶鸣,她握着缰绳在方圆内细细地走了一圈,踏踏的马蹄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空旷。

等到走完,进去的敛秋也从驿站走了出来,随在她身后的是着着半新不旧,深色衣裳的男子,待见他步履矫健行至白弋跟前作礼拜道:“卑职参见殿下!”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大半张脸似将与这暮霭的天色融为一体。

白弋双目眯萋,隔着晕黄的灯光她终看清了男子模糊的五官,那是她的副将冯逵。她点了点头道:“冯副将不必多礼。”

冯逵又道:“天清王朝的使者此刻正在驿站歇着,因害怕泄露殿下的踪迹所以只有卑职一人出来迎接,还望殿下恕卑职的不敬之罪。”

白弋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男子道:“无妨,不过是些虚礼罢了。”她牵着缰绳睃巡了四周,微凝目光,将鞭子挂在腰上,很快便跃下了马。

冯逵见此连忙上前去牵马儿,却听白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冯逵稍楞才牵起白弋的骠骑从后门而入。

住处微有些简陋,槅扇窗棂因年久失修而裂出大小不一的口子,桌几椅案也都泛起焦黄的色彩,而所谓的内室也不过由一道屏风隔出的内间,里面只放着一张枸木雕围子床。

毓秀将细软放下看了四周良久说道:“这样的地方还比不得王宫里二等宫女的住所布置,竟有脸说是皇家驿站?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毓秀的声音不大,但冯逵毕竟是习武之人,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将毓秀的话听了进去,脸上因而一阵红一阵白,只臊热得很,其实也怪不得他,白弋常常随他们行军打仗,住处比这里差多的也并未见得白弋吭声过半句,所以久而久之他自己也都不大注重着这些,此刻听到毓秀的抱怨才惊觉自己怠慢了殿下,心内除去对天清的敷衍而感愤怒外,不免也充斥着羞愧之感。

敛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白弋,见她白净的脸上双目微垂,一腔心思皆被阖在了眼里,她不由得道:“殿下都未说些什么,你倒挑捡起来了,我瞧你这样子怕是想回宫里去了吧。”

敛秋说着倒了一杯茶给白弋,见她接过神色亦是不变,心中了然,继而又倒了一杯给冯逵,“毓秀说话向来直快,冯副将军莫要挂怀。”

敛秋虽是下人但毕竟是白弋身边的侍女,冯逵即便是副将也是要尊称一声姑姑的,他连忙捧过茶杯道:“姑姑客气了,毓秀姑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卑职考虑欠缺了。”

听见冯逵这样说毓秀大抵也不好意思了,小嘴一噘转身向内室里去收拾行囊起来。冯逵见此懊恼地搔了搔头。

敛秋知晓白弋有话和冯逵说,所以说道:“奴婢也去收拾一下,现在天色晚了,再不快点怕是殿下会晚睡了。”

白弋点点头,一只手却沿着茶杯沿缓慢抚弄,待敛秋登入内室,她才转头看向冯逵,见他正正襟危坐在一侧,她问道:“那女子如今在何处?”

白弋口中说的那个女子是白傲不知从何处找来,代替她掩瞒天清迎亲使者的女子。

白弋曾见过那个女子一面,当时她站在梧桐树下,穿了一件素净的衣服,袖口因着短浅的缘故露出一双素腕和十指纤纤,未施粉黛的脸庞上一双澄澈清明的眸子正深远的看着自己,白傲站在自己的身旁,附耳说道,这是替你去和亲的人。

因此自己才仔细去看她的长相,树叶相掩下,洒出片片破碎金光,落在那与自己相似的五官上,四目交接,那双清淡的眸子似乎有涌起雪亮的光,却如同流星转瞬即逝。

思绪深远之际,冯逵声音蓦然响起:“今日晨间卑职去叫那娘子起床时,便已不见她的踪迹,为恐天清的使者发现,卑职只派了一两个人蹑其踪迹,不过……”

“没找到是吗?”白弋淡淡开口。

冯逵郑重道:“是属下失职,还请将军责罚!”一时情急下冯逵竟还像从前那般唤她。

白弋坐在椅上,右手抚向怀里的掐丝珐琅团鹤纹,痛然道:“我早已不是将军,用不得如此。”

冯逵禁不住随白弋的动作看向她手上的手炉,眼神蓦然一黯,脱口便问:“殿下身子如今可还好?”察觉到白弋望过来的视线,冯逵心内一紧,只恼自己何故如此问话,殿下本就是好强的人,哪里会喜听这样的话。

这样想着他又准备着请罪,白弋心知肚明她这个副将的脾性,快他一步先道:“有人伺候着吃喝,自然是好的,”她睥睨了一眼冯逵,迅速问道,“你派去的那两人可寻了哪些地方?”

冯逵道:“就着附近的驿站还有城外的方圆五里寻了一遍,也不知那女子是否是进了城内,若是进去了只怕难得找。”

白弋略沉静后缓缓道:“看来应该是去了城内,你再派陈岐和江离两人去城内找,他们俩功夫不错,又懂得进退,即便被人发现也应当是知道如何脱身的。”

一般来说女子的脚程不快,一时半刻即便是出城也是走不了多远的,所以冯逵并不觉得白弋这样说有何问题,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还需要卑职再派人在城外寻吗?”

“自然是要的,派一人循着我们来时的路寻回去,她是西林的人,对天清这边的路定是不熟悉的,她即便要回也估摸着是走相同的路回去,”白弋顿了一顿,“若是在城外寻到那女子的话,也不用带那女子回来,护送她回去便是了。”

本就是个可怜的人莫名被牵扯进来,找她也全是防备天清察觉有异罢了,冯逵杀伐果决却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人,白弋这么吩咐他自然能够明白。

白弋轻轻叩着桌面,沉静如水的眸子缓缓淌过一抹光华,“对了,你去告诉陈岐和江离他们,如今城中出了些事,举京上下会有些动荡,那女子是个剔透的人,或许会借机行事。让他们注意着点。”

冯逵说道明白。

白弋又问了一句:“忘记问了,天清使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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