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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棋局》第四章 鸳镜朱颜惊暗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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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白弋推开窗外,清冷的风拍在她的脸上,她伸手摸了摸脸,便是一手湿漉漉的凉意。

心道又是个初春到了。

当日她心中虽有涛涛恨意但奈何已走到穷途末路,心知自己再挣扎只是自讨苦吃罢了,所以她十分决绝地饮下那杯鸩酒,发下那样的毒誓,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鬼门关游了一遭,又被阎王爷打了回来,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榻上,一身青衣的敛秋通红着眼地伺候着自己。

然后便听得毓秀一半伤心一半庆幸地说到自己旧疾复发已是昏迷了三日不醒,单参片吊着口气,即便是朝中医技精湛的张医女也都觉得她不大可能转醒,只尽力的医治罢了,没想三日后她就这么醒了。

她从未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是地藏菩萨嫌她戾气太重,所以地府不愿收她,才让她这一孤魂悠悠转转进了别人的身子?也或许是关于那个王朝,林烟儿还有陆琮不过是她的一枕黄粱梦,如今梦醒,所以那些风消雨磨皆抛弃在了脑后......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这些个想明白,便听到有下人通传的声音,敛秋替她掖着被子说道:“二殿下,是大殿下来看你了。”

躺在床中的她浑浑噩噩,并不明白敛秋口中的大皇子是何人,心中纵有疑虑好奇,脑子却混沌成一团,容不得她多作思考,然后便听得靴声橐橐,张眼一瞧,一双星目凛冽地射过来,她心中万千道雷光轰然炸响,竟是西林的大王子白傲。

有衣角的窸窣声传来,将她的心神唤了回来,她朝珠帘处望去,是敛秋和毓秀端了温水进来。

瞧见白弋坐在窗前,晚风拍打在窗扇呼哧呼哧的响,有细雨斜飞入户。

敛秋上前拿着布巾揩了揩白弋的脸庞,只见巾帕洇湿了一片,道:“殿下怎把窗户开了,这外面风大会把雨水吹进来浸湿了衣裳,当心着凉。”

她迎向敛秋担心的眸子,将近三十岁的敛秋因是贴身伺候白弋,所以平素干不得那些重活,也甚少劳累,加之白弋厚待时常赏赐些名贵的吃食用物,因而保养得宜,单肉眼看去只认为她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

她是白弋宫里的老人,是伺候白弋最久的下人,可是即便是敛秋也不知道如今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殿下已非昔日殿下,早就被白傲李代桃僵换成了林烟儿,那个本该死在禹王府的林烟儿。

她垂下暗淡的眸子,不再眺望窗外,回道:“觉得屋子里有些闷罢了。”

敛秋不作多疑,只道:“这天清王朝不比西林那边干燥,听旁人说这里的春雨一下便是几日的气势,怕是屋内会有湿气,殿下在西林待惯了,定是受不了湿冷的,等会子奴婢让人拾掇些木屑放在屋内,去去湿气。”

毓秀笑道:“敛秋姑姑向来这样细致,把该做的都做了,让奴婢好生偷闲,今个儿躲在院子里看了一下午的海棠。”

说罢毓秀递上巾栉。

她接了过来,嘴角却是不由得因此一弯,道:“别人偷懒都是躲躲藏藏的,免得让主子晓得,你倒好,偷个懒巴巴的就凑上来告诉我。”

敛秋顾眄而忿忿道,“我看迟早得懒出毛病!”

她净了脸,又洗了洗手,借着方才的巾栉随手一擦,对敛秋说道:“还不是你惯的。”

这话一出,敛秋登时没话说了。

毓秀去年及的笄,年纪比她虚小了一岁,但比敛秋却是少了十几岁,或许是因为敛秋没得孩子,想将毓秀看作自己的孩子来寻求的寄托,所以在许多事上敛秋对毓秀总是宽怀包容。

毓秀也知道敛秋对自己好,所以时常黏着敛秋,不知情的人看见还真以为她们是母女。

她默默的想着。

穿着绯色襦裙,梳着两个圆髻的毓秀已经收拾好了铜盆,笑嘻嘻地看着她和敛秋。

敛秋问道:“殿下可要上床入睡?”

她摇摇头,道:“现下我还不困,等会子我想睡了自己知道睡的,不用你们贴身伺候。”

敛秋知道白弋的习性,向来是不喜欢旁人的伺候的,所以在西林的王宫伺候她的下人也不过一个毓秀和自己还有两三个粗使的嬷嬷和丫头。

“那奴婢们先退下了。”敛秋于是说到,看着白弋点了点头,敛秋同毓秀裣衽退了下去。

屋内又归于沉寂,她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滋味鲜醇爽口,待看芽毫显露,叶芽挺直成条,朵朵可辨,乃是今年新贡天目青顶。

茶杯里汤色清澈明净倒影出她微顿的目光,只有一会儿,她便转开了眸子,云淡风轻地将屋子里的灯火熄灭,因此愈发显得窗外的灯笼上的烛火明亮了。

她眨了眨眼,视线盯着地上那漏进来的棂格影,忽而间掠过一道黑影,似鸟雀飞过。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不大,却足够让门外候着的敛秋听见,只听得她扯着嗓子在门外问道:“殿下可是起榻了?”

角落里微动的身影顿了一顿。

她抚弄着茶杯沿口,回道:“没呢,怎么了?”

她的嗓音极淡,在这样的夜晚里犹如风一样空旷轻灵。

“奴婢方才听到里面有些声响,殿下没听到吗?”敛秋声音隔着隔扇都能感受到她语气里浓浓的疑惑。

看着那身影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露出那雕刻般俊俏的容颜,她突然起了顽闹的性子,嘴角一勾道:“许是哪只胆大的耗子耐不住饥饿从夜里跑出来偷食了罢,不妨事的,且睡罢。”

听到这话,那俊俏的容颜上剑眉微拧,看向她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的无奈。

门外细碎声响,传来敛秋幽幽叹息声,她知道敛秋又是在无奈自己没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很快便传来敛秋小声的话语:“那殿下快些歇息罢。”便再没动静。

那身影坐在了她的面前,两人此刻相对而坐,却都不说一句话,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之后,似有轻微的鼾声传进。

她这才起身斟了一杯茶给对面的身影,“你今日来得甚急了些,下给敛秋的药都还未起效用,你便进来了.......这是你爱喝的天目青顶。”

对面身影微动,端茶啜了起来,“我见你今日喝了些酒,回来没得多久又熄了灯,害怕你来了酒意睡了过去,所以进来得急了些。”

“你忘了?白弋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她微微一笑,“不管何时,每日睡前我必会斟杯茶,若是安神的我便晚些睡,若是天目青顶我便会早些歇灯,摈掉她们等你过来,所以你无须担心方才那些。”

说到此处,她却有些不可置否的嗤笑道:“不过众人周知西林大王子甚爱天目青顶,在西林你拿这茶做暗语倒还好,可到了天清王朝,你再像这样,怕是会让人起疑罢,毕竟白弋是出了名的不爱喝茶。”

“那又如何,即便你嫁到四王府,睡前喝天目青顶,只消一句你思念长兄,何人敢有质疑?”

白傲神色平常地说,却见对面的人在听了此话后身形变得有些僵硬。

白傲见她缓缓放下了茶杯,挑眉道:“怎么,勾起你的往事了?”

她微敛眸,想掩盖掉自己眸子里闪过的慌张,却惊觉此时在黑夜里,黑咕隆咚的,谁瞧得清别人脸上的神情?遂有些放下心,回道:“并不是。”

白傲并未纠结在此事上,只略颔首说:“不是便好,隔月你便要嫁进四王府,你若还不能沉心以对,倒时面对陆琮只怕你还未进得他身,便被他识破了,又谈何报仇?”

窗外像是起了风,吹着窗户上的高丽纸微微鼓起,有吱呀的声音在空气中晃动,她的话便这么清幽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大公子的话清楚易懂,我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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