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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棋局》第二章 暮色苍茫看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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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平章知事的幼子赵普。”

平章知事和参政知事同为从二品官员,在以前宰相制的时候便是形同副相的左右手,如今宰相制虽改事三省六部,但是两人在朝中的地位依然不减,并且参政知事在官不过七八载,论及人脉根本不比二十载的平章知事,所以于诸事上,虽两人官阶等同,但事实上平章知事隐隐是压过一头参政知事的。

这些大家心知肚明。故而赵普心中自然有这个衡量,加上因是幼子,得赵老爷的幸爱溺庇,素来行事颇为乖张,骤知此事自是不愿忍气吞声。

“说来这陈昇也是不俗,虽为男子但硬是随了他生母的艳性,与赵普来往期间竟使得那赵普对他巴心巴肠,故而此事一出,那赵普岂能容忍官府插科打诨地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如今赵张两家闹得是不可开交,那两位大人......”他看了一眼华服公子,小声地又道,“在朝堂上亦锋芒相对。”

“而基由赵小公子,那些个官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查,这不查还好,一查便发现那陈昇果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并且是被慢.性.毒.药.毒.杀的.......”

“慢性?”

店小二点点头回道:“是少量的丹砂,掺在每日的所食用吃食中逐渐积累致死的.......”

华服公子握着扇柄的手略有一顿,尔后道:“如此说来,这下毒之人必是极为亲近之人了?”

“可不是.......”店家小二说得正是起兴,旁边一直未出声的那敛秋幽幽开口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店家小二一顿,想起如今这个季节宫门下钥的确会早些时辰,故而恭默守静在侧。

那华服公子听言有些遗憾,隔了半晌才端起桌上已冷掉的茶自顾喝了一口,方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回罢。”

听到这里,店家小二连忙后退一步,将身子又佝偻了几分,眼角掠过一道黑影,似有清香传来,略思忖便闻出这香应是用以烘物熏燃的青桂香,因香味清幽偏甜持久不散著称,虽不至于一两千金,但能用之人多是王孙贵族.......

方岔了会子神,店家小二再次抬头时,便只能看见槅扇转身而去的清癯身影,他转头望了望桌面,那一锭肉眼可见其足量的银子,店家小二突获巨款心中自然不可按捺喜悦,不过一瞬却已是愁上加愁,只盼今日之事那华服公子能闭口不言,不然等那些有心之人追查,自己的小命怕是不能保!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真不知是祸还是福。想法一瞬而过,店家小二已心绪复杂地将银子揣进了兜里继而忙碌工作去了。

此时隆冬已过,春复乍晴,溶溶涧渌冰泮,一缕熏风却如纸薄。

跟在身后的敛秋将鸦青色起花团福大氅披在了面前的人身上,“公子何必苦于今日打听个明白,赵张两家之事谣诼日繁,听多未免糊涂。此时天气泛凉,公子若因此着了风寒,只怕大公子怪罪。”

华服公子一面听着敛秋的话,一面拢着大氅将它穿好在身上,只露出雪白的十指,“正因此事拖怠许久,所以更是刻不容缓,市井流言虽是不可信,但总归真假相掩,只要听得明白便不会被含糊。”

一如公子暗嘱她在茶肆说的那些话一般,敛秋有些不明白。

年轻公子却笑笑道:“就如同姑姑晚上睡觉,天气变凉,姑姑会不由自主地蜷缩身子,故而大多人在想要掩盖隐瞒一些事时都不免露出破绽,而我只需筛掉那些迷离表相,便能攫听真相了。”

敛秋有些疑茫,想问为何那些人要隐瞒?主子又如何能从中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她并不能问,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伺候主子才是她的要事,至于其它的,她敛下眸色,非礼勿听。

华服公子略微抬头见天色迭微,说道:“回去罢,大公子该是等急了。”

主子与大公子是血缘关系,但是平常主子见着大公子是不会唤兄长或其表字,反而不伦不类同他们一般唤大公子。

不知情的人总会觉得两人关系淡薄,但其实两人私下经常在一起洽谈,所以这样敛秋很是困解。

但敛秋不仅困惑于此:她年长始伴主子,数年过去自己芳华悄逝,性子早已练就沉稳远非小丫鬟可以比拟,即便如此,她依旧猜不出主子内心琐事。

.......明明主子比自己小了那些年岁,为何却如此深沉如水?敛秋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想法不免多余了。自己的主子沉稳聪敏是旁人求的求不来的,怎么落到自己头上就心神疑虑了呢?

神思片刻的功夫,那位公子已经走远,敛秋连忙垂首跟了上去。

日影渐渐西沉,北风刮得天边一丝云彩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唯有路旁秃落槐树映衬着无波春水。

宫门早早下了钥,敛秋和自家公子在街上静默地走着,走了会儿子功夫才拐进一道小巷,进了里处一方宅子。

屋子里烧着银骨炭,没有哔哔剥剥炭火炙跳的声音,敛秋接过公子身上的大氅,轻微一抚便抚出些水的凉意,见状便道:“殿下还是去换身衣服罢,这几日本就不能受冻,何况殿下还有旧疾在身。”她说得隐晦,但凡有些经验的妈子皆能听出其意。

而任那店家小二摔破脑袋也未想到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华服公子竟是女扮男装。

见她身子略有清癯,不过其剑眉星目,五官因而略有英气,一袭华服锦袍倒不会让旁人往女子身份上去胡想。

女子‘嗯’了一身,也不管敛秋在原地包袱大氅,转身朝西处门廊走去。

等再出来时,暗绿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与葱绿地妆花纱蟒裙相映头上莲花金簪真真切切的只有女性的柔美了。

下人已然备好茶水,一一端放在了大厅,那女子坐在右下首,自顾自的捻了一块梅花糕吃。上位的男子见状不由笑道:“今日出去可是累了。”

女子点点头,许是饿极了,又捻了一块酥饼,一时间竟忙得回不了那男子的话。

男子也不因此作恚,只道:“我今日叫人做了酒酿清蒸鸭子,你这会儿吃了这些点心,只怕等会儿吃不下那些了。”

话讫,女子本欲伸出的手默默转向一边的茶水,却再不动桌上到糕点了。

男子见此眉眼间笑意加深。

等那女子喝完了茶他方问道:“今日出去可打听到什么?”

女子道:“不过打听到些表面功夫,只知道那陈昇是被毒杀,与张赵两家脱不了关系。”

这话说的模糊,男子挑眉,兴趣微浓地发出一声,“哦?”

女子明白这是男子心下怀疑的意思,但她并未表现出半分穷蹙,眼神淡淡然地扫过男子:“到底是旁人的闲言碎语罢了,我估摸着还是需要去书院一趟。”

云顶书院鱼龙混杂,里面莫不都是出自簪缨门第,钟鼎之族,贸贸然进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女子知道男子在考量,所以并未出声打断,静默在位子上,眼波如暗夜的水沉寂寥深。

隔了半晌,男子缓缓开了口,“此事你就此罢了,我让纪方去查。”

女子微微拢眉,并不十分赞同男子的话,“你之前来天清王朝以和亲觐见景帝时身边跟着的就是纪方他们,即便过去了数月,难免不会有人记得,况云顶书院岂是那般容易含混进去的?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若是被看穿了身份便是功亏一篑。”

这话说完,女子却又抿一口茶,轻松地道:“随你如何安排,我也就说说罢了,你既不想我插手,我便装哑作聋就是。”这些规矩她不是不懂。

男子看向女子,因为知晓她畏寒所以特地让人将火盆端得离她近些,不知是不是太近的缘故,女子脸上似乎有火光跳动,滟滟生气起来。

他道:“我自有安排。”

女子听到这里便不再多话了。

大厅一时默然了下来。

听得帘拢响动,下人们打起帘子作礼迎向来人,是方才二人口中的纪方。

“大殿下。二殿下。”纪方朝男子和女子各一拜。

女子默默挑弄着襟下的绣花,思忖着自前几日到了天清,白傲便让众人换了称呼,白傲因是大殿下故而称为大公子,自己因是二殿下故而便唤作二小姐,只有四下无人时,众人才又将称呼换回在西林时的那样。

一旁白傲的声音传来:“让你去此行可查到些什么?”

纪方没有忙着回答,一双眼飞速地扫过白弋。

白弋哪里不懂得,起身施了一礼道:“我去瞧瞧敛秋。”敛秋去放了衣服还未得空出来......

白傲点了点头,看见白弋衣裙拂动很快就挑了帘子进了西处偏门,余下珠帘在风中微微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转回头,对纪方说道:“你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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