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弘翕之言,怀姝根本没放在心上,她从未想得到弘翕的心,她要的,只是进入弘府,仅此而已。
“去馆陶县?”怀和同皱眉看着正在沏茶的怀姝,开口询问。
温水冲烫过茶叶,只见干涩的叶瓣舒展,清冽的茶香萦绕,怀姝听到询问神,手上动作微滞,却未继续。
“嗯,和公主一同前往。”
“前些日子怎么没听你提起?”怀空梧有些不赞同,这一路危险重重,灾民的情绪又最难安抚,万一出了暴动,怀姝弱女一枚,无法护得周全。
“这次的事,看上去是史丹与弘翕之争,实际上却是太子与二皇子之争,纵然皇帝疼爱儿子,此时女儿也应避一避风头,那史丹,可不是什么君子,什么样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有了公主的话在先,怀姝倒觉得自己对于局势看的越发清楚。
皇帝已经下旨,她与弘翕的婚事板上钉钉无须担忧,且放上几日也不是事,但若是此时留在长安,史丹想用从她身上下手,太方便。
“为何去哪儿?”怀和同心思通透,自知晓怀姝的担忧。
“那儿灾情严重,也唯有灾情严重之处,是出才名的时候。”怀姝将手中沏好的茶水,端送至怀和同跟前:“父亲,乱世出英雄,兵行险招方能胜。”
“陶陶,你这是选了二皇子?”怀和同是一文人,从来不插手朝堂之争。
“父亲,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我既是弘翕之妻,早就注定了选择。”怀姝勾唇笑了笑,并无丝毫异色。
“二皇子非嫡非长,这不是……”这不是将礼法直至一边,视若罔闻吗?
怀和同是汉臣,这礼法根深蒂固。
“父亲,女儿不在乎什么礼法,更不在意外人说些什么,女儿只记得该做些什么。”怀姝的眼底多了几分坚定,她要护怀家周全,她要让父母之冤得以平定。
“女儿任性,将怀家拉入危险境地,还希望父亲与兄长,小心行事,多加珍重。”她只身一人前去馆陶,留怀和同与怀空梧于长安,也不见得有多么安全。
“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怀家都不会弃之不顾。”怀和同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孺慕之情,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就舍得弃之不顾?
第二日清晨,怀姝就坐上了前去馆陶县的马车,因为此次有公主同行,所以得到了批准,将牛车换做了马车,以缩短路途。
没有带太多的东西,仅仅是婢子一人随行照顾起居,别的就是些书简笔墨,以及身为采诗必定携带的木铎。
“小姐,就带着些吗?”婢子看着包裹内的东西,担忧出声,怀姝出行,未免寒酸了些。
“足够了。”怀姝笑了笑,她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云图,就这样,别让公主等久了。”
“是。”既然怀姝已经发话,那么身为婢女,自然不会多言,撩开帘子让马夫赶车,这才回了车内。
赶到城门的时候,公主的仪仗也到了,看着显然缩了规模,看上去低调的一行人,怀姝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担心馆陶公主奢靡上路,那就不是前去慰问了,而是赶着上去被打劫的。
城门的气氛肃穆,怀姝下车,站在馆陶公主身侧,恭迎皇帝。
随着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就要误了时辰,却依旧没有等到皇帝的人影,而是看见了皇帝身边的内侍依旧弘翕骑马疾驰而来。
“见过公主殿下。”弘翕翻身下马,低声行礼。
“弘太史怎么来了?”馆陶公主温声询问。
“陛下身体不适,让内侍前来相送,带来口谕,愿公主此行顺利,安全归来,并交代在下同行,以勘探平灾治水之事。”
“既然如此,那么便一同前去。”馆陶公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怀姝。
看起来这二人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这怀姝刚要跟着自己前去馆陶,弘翕就急冲冲追过来了。
“多谢公主。”弘翕起身,立于公主身侧,待馆陶公主与驸马于永上了马车,一行人才正式出行。
怀姝坐在车内,心思复杂,这弘翕阴魂不散的,怎么什么地方都能见到。
“小姐,那就是姑爷吗?真是一表人才。”
“怎么?小丫头也思春了?”怀姝摇了摇头,这云图还是傻乎乎的,什么事情都不曾知晓。
“小姐!”云图被怀姝这么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娇红着面颊,倒是做到外面的车辕上了。
车子摇摇晃晃的,初次出门的怀姝多少有些不适,好在有云图的照顾,倒也能够勉强扛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唯有一路随行的弘翕,老老实实跟着于永,并没有跑到她这儿做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但是这份清净并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
看着这个面无表情闯入自己领地的男人,怀姝有些不自在。
“太史大人,虽说臣女已与你定下婚约,但男女大防,不可如此行事。”怀姝温言劝说:“若是被御史弹劾,于大人于臣女都不是件好事。”
“男女大防?以前倒不觉得你顾忌,如今这是欲情故纵?”弘翕挑眉,被怀姝这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弄得心思烦躁。
他总觉得自己对怀姝看不真切。
“大人说笑了。”怀姝摇了摇头,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弄得弘翕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姝轻轻敲击自己的手指,心里面催促着弘翕赶紧离开,呆在自己的车里算是怎么一回事?怕是过几天就能传出去自己与他婚前苟合的谣言了!
再怎么糊涂,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坏自己的名节。
“怀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着怀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弘翕恶意丛生,故意前倾身体,压缩了自己与怀姝的距离。
马车摇摇晃晃,让他的身体不稳,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吻下去。
怀姝被人这不要脸的行为弄得真的窘迫起来,却也不能躲开,就在准备开口劝慰之时,只听见马车外马匹嘶鸣之声,车子失了控制。
“有埋伏!”外面的车夫尖叫出声,车身摇晃,眼看着就要倾颓,放置一边的木铎失了重心,朝着怀姝的方向砸了过来,怀姝瞳孔放大,不知所措。
就在下一瞬间,弘翕将人揽入怀中,猛的转身将人遮挡身下,木铎砸到人脊背之上发出沉闷响声,等到车身平稳,怀姝这才推了推身上之人。
弘翕不能死!
“小姐!小姐!”云图匆匆忙忙的朝着车内查看,语气焦急。
“我在这。”怀姝被人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只能出言求救,顾不上别的了。
云图这才连忙叫来人,将怀姝和弘翕从马车内看着昏迷过去的弘翕,怀姝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之前乘坐的马车已经倾倒在路边,地面上散落着几句尸体,看身上褴褛的衣物,应该是从灾地跑出来的灾民。
情势造人,这些年各地匪患越发严重,与天灾也有不可避免的缘故。
“公主呢?”怀姝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那刺目的鲜血看的她有些难受。
“殿下受了惊吓,正在休息。”馆陶公主常年生活在长安,哪里见过这般局势,相信受到了刺激。
“知道了,随我去看看太史令。”怀姝点了点头,既然公主已经歇下,那么她不便前去打扰,弘翕刚刚救了她,于情于理都该前去看看。
“刚才真是吓死云图了,若不是有大人在,怕是小姐此时不好。”云图有些懊恼,为什么她没有在车内呆着呢?
若是小姐出了什么问题,老爷定会要了她的命!云图心中戚戚然,有几分的庆幸,还好有太史令在,抱住了她一条小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怀姝抿唇,这点她也承认。
但是弘翕的心思让她越来越看不清楚,时而冷时而热,若是想她这份麻烦,今日不就是很好的机会吗?
荒郊野外,治疗的条件自然也没有多么好,看着被安置在路边树荫下的弘翕,怀姝低声叹气。
“怀姑娘。”随行太医见怀姝前来,低声问好,对于怀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从职位上来说,怀姝是不入流的女官,地位卑微,身份卑贱,但是偏偏又是太史令之妻,不容小觑。
“不知太史令如何了?”怀姝点了点头,眉头紧皱,一副担忧之态。
“太史令被伤了脑后和脊椎,好在并不严重,不出一日便会苏醒,只是日后应好生照顾,避免有别的症状。”
太医心中感慨,想不到这弘家小子倒是个情种,这么一下,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去扛的。
“如此,劳烦大人了。”怀姝附身行礼,感激出声,这才留下云图,让人好生照顾弘翕。
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怀姝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弘翕,弘翕,这个人总是会做出一些让她意外的事情。
抬头看了看天空,正午的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弄得她眼睛发疼。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木铎:(mùduó):以木为舌的大铃,铜质。古代宣布政教法令时,巡行振鸣以引起众人注意。夏周时期,采诗官
(又称遵人)摇动木铎,巡行于各地,既以宣达政令,又进行必要的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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