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居于偏远的贫困区，而欧阳家是大户，居于凤莱城的中心。从林家走去欧阳家，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越过正门，熟门熟路地来到最偏僻的后门。连敲几下，终于有人打开大门。

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看见林月倾，松了一口气，笑道：“林小姐，你终于来了。”

开门的人是一个小童，用布巾绑着头发，长得乖巧可爱。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显得有精力。小童大约十岁，穿着青色的书童服，衣服质量比林月倾的好太多。他是欧阳赫的书童，叫小真。

每次林月倾来找欧阳赫都是小真领路。欧阳赫是庶子，不受宠。他住的地方很偏远，正对着这所院子。这所院子曾经死过几个重要的人物，是家里的邪恶场所，平时都落了锁，以免有人闯了进来。但是这两个人为了方便来往，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感，只能拿这里做文章。

林月倾问道：“赫哥哥还好吧？”他平时不会这么晚找她，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真可爱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那双纯净的眼睛快要洒下泪珠。他咬着唇，开始沉默，气氛一瞬间陷入低潮。林月倾的心里更加紧张，她努力地回想着欧阳赫近期会发生的事情。记忆中，弟弟会在今天出事，爹娘昏倒，她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一直关心她的赫哥哥没有出现，仿佛被什么事情拌住了。

等等……

欧阳赫的母亲燕氏旧病复发，近期会……死。

“赫哥哥……”

林月倾加快步伐，跑到欧阳赫居住的小院子，没有敲门就推门而进。房间很黑暗，里面只有一个哭泣的婢女，一个站在书案前的纤瘦少年和一个闭着双眼的病美人。听到响动，婢女看向林月倾，见到她时皱起了眉头，面露厌恶。她是伺候欧阳赫和燕氏的婢女小蓉。

欧阳赫遗传了母亲的病体，身子很单薄。此时站在桌案前，身影是那么孤单。她记得，当年的自己并没有过多地关心他，有关他母亲的死，她表现得很淡漠。一方面是因为长生的事，另一方面是年幼无知，不懂得怎么安慰他。可是今昔不同往日，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女童。

走近他，看着他流畅地挥墨，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妇人出现在宣纸上。美妇人拈花一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前方。她站在亭子里，望着清雨涟涟，在她的身后放着一把古琴，琴弦上放着一朵娇花。

笔法熟练，仿佛练习了千百次，很快就把这幅美人图画完。

欧阳赫放下笔，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的妇人，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她一直希望我帮她画一张画像，我却不肯答应。我是不是很不孝？”

欧阳赫十四岁，个性温润，容貌长得俊秀，是一个皎洁如玉的翩翩君子。他待林月倾如妹，两人无话不谈。

“赫哥哥不是不孝，而是认为自己画艺不精，画不出燕姨的美貌。你每天练习四个时辰的画技，练得双手僵硬，就是为了让画技快速提高。”

欧阳赫抬起头，淡笑，黑眸温柔又忧伤，道：“谢谢你能来，月儿。”

林月倾微笑，点头：“嗯。”

婢女小蓉端来茶水，垂着头，淡淡地说道：“请喝茶，林小姐。”

就在林月倾接过茶杯的同时，她冷冷地瞪了林月倾一眼，眼中怨恨无比。一个贫家女也妄想攀上高枝，真是痴人说梦。作为少爷的唯一婢女，她会成为少爷的通房丫头，所以一定不能让其他女人靠近少爷。

如果林月倾真的只有十二岁，一定不会明白小蓉的心思。但是经历了幸福和背叛的她心如明镜，可以感受到小蓉对她的忌惮。像她这种女子，为了利益和权势就什么都敢做，绝对不能让她留在赫哥哥身边。

欧阳赫拿着画像和林月倾走到床前，小真收拾桌案上的残局。

燕氏面色苍白得可怕，以前的燕氏虽然身体羸弱，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憔悴，原本枯瘦如柴的身躯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成串滑落。林月倾略靠近了几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手不自觉的握起燕氏的手腕，她的脉搏细弱无力，呼吸又如此快速，有一些资料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些资料陌生却又熟悉，她明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却又找不到出处。

“月儿，你不舒服吗？”此时的燕氏双目紧闭，无法言语，欧阳赫坐在燕氏身边，轻轻地为燕氏擦拭汗珠。他回过头看到林月倾怪异的模样，担忧地问道：“大夫马上就会过来，等会儿让他帮你看看。”

林月倾仿佛没有听见欧阳赫的话，双眼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燕氏。

小真端着药水走过来，欧阳赫接过来用勺子喂燕氏喝药。燕氏刚喝了几口，突然神色慌张，一口气没喘过来，两手拼命的抓着脖子，欧阳赫吓得手足无措地抱着燕氏：“母亲，你怎么样，快去找大夫！”燕氏已经一口气喘不过来，如果再等大夫过来救治的话怕时间来不及，想到这里，月倾挥掉药碗，一声碎响，药碗成散花状。小真轻呼一声，惊讶地看着林月倾

“月儿？”欧阳赫一心在燕氏身上，哪有功夫理会月倾，他头也不回地说：“月儿，我娘可能吓着你了，你先出去吧，呆会我让大夫去找你！”

小蓉急得手忙脚乱，目光却时不时的望向月倾，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却偏偏得到少爷的眷顾，真是可恶！

林月倾一脸疑惑地看着掌心，这场面好熟悉，她明明在哪里见过的，突然，她呀了一声，当初一场大火，她死于宫中。然后灵魂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一个病弱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她就是得这种病死的。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偷了别人的饼，又怕被人知道，所以一口气将饼吃下，结果就活活的被咽死了。那个地方叫地球。

此时燕氏窒息，不能再喝药，否则更严重。她需要呼吸，如果再这样下去，这朵娇花就彻底枯萎了。回想着曾经看见的画面，她犹豫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燕氏。

“赫哥哥，你相信月儿吗？”

这是一场赌局，如果输了，赫哥哥会恨死她。

“当然相信。除了娘亲，月儿是我最信任的人。”欧阳赫面露不解。月儿今天很怪异。

“那就继续相信月儿吧！”林月倾对小真说道，“把烛台拿来。”

小真看了欧阳赫一眼，见他点头，听命地拿来烛台。

林月倾坐在床前仔细地打量着燕氏，一只手按住她脖子的某个位置，半晌拔下簪子，放在火中烤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插下那个位置再拔出来。

“啊……”燕氏痛呼出声，突然睁开了眼睛。

欧阳赫大惊，抱住燕氏的身体，不解地看着林月倾。

小真和小蓉同时尖叫一声，身体瘫软地坐在地面上。这……是怎么回事？

林月倾看着燕氏脖子上的血迹，发白的脸色微缓。幸好插对了位置，否则燕姨的小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