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察接下来还问了一堆零碎的问题，还给现场的几个带着干灰尘的脚印拍了照片，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吩咐黄大姐要关好门窗，说他们会尽快破案。离开黄大姐家之后，社区保安还带着警察去了趟监控室，调取了昨晚的录像资料，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警察离开之后，黄大姐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发现有任何丢失的物品，这让她感到很纳闷。

这一天，西海市多了一位奇怪的游客，他戴着一顶棒球帽，把帽檐压得很低，他还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帽子和墨镜这两样东西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就算很熟悉的朋友碰到也不敢相认。

他应该不是外地人，他开着一辆很破旧的捷达车，胸前挂着一部佳能相机。他整天开着捷达车满西海市乱转，看起来是漫无目的。他并没有光顾西海几大还算有些名气的名胜古迹，就连西海最大的西海公园他都没有去过。他混迹在人群中，时不时地拿出相机来拍照，从他拿相机的姿势上看，他应该是一位专业的摄影师，他的器材装备也很专业，手里正拿着的相机安装着一只大炮筒镜头，镜头很长，可以进行远距离拍摄。但他拍照拍得有些心不在焉，每次举起相机的时候总是快速地按下快门，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显得有些草率。

他有时候干脆连车都懒得下，他把捷达车停靠在路边有树荫的地方，坐在车里悠然地吸一根烟，突然他会把刚刚才点上的香烟扔出窗外，拿起相机咔嚓咔嚓地乱拍。

他足足在西海的大街小巷里拍了两天的照，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过那顶棒球帽和那副浓黑的墨镜，这两天里也没有谁见过他说过一句话，好像他脸上那张暴露在阳光里的嘴巴除了抽烟和偶尔喝一口矿泉水，完全就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样。

在这两天时间里，黄大姐的案子没有丝毫的进展，好像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包括街道派出所的警察，欧美经典家园的保安，甚至包括黄大姐自己。

这件事还是能找到一些发生过的痕迹，在欧美经典家园社区公告栏里，保安部张贴了一些防贼防盗的安全提示，提醒居民们千万要注意关好门窗，夏天天气炎热，一定要关了窗户睡觉，不给小偷可乘之机。

这还不算完，欧美经典家园保安部还添置了几部摄影头，安装在他们以前忽略的几个位置上，算是亡羊补牢。

从20名公众备选代表抽签仪式开始，西海市的听证会改革就算是正式拉开序幕了，抽签仪式举行过后的第三天，市政府专门为此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市里，省里的各大新闻媒体被邀请参加，黄明朗和孟皓然正装出席了发布会，以示庄重。

在新闻发布会上，孟皓然把更多的机会留给了黄明朗。黄明朗有很多话要说，干脆一次说了个够。黄明朗算得上是一位不打官腔的市长，他做到了大话和套话不讲，但是他敢讲，包括讲一些稍微出格的话。发布会因为有了黄明朗而显得格外的热闹，记者们喜欢黄明朗的风格，争先恐后地问了一堆的问题，黄明朗有问必答，有时候他还嫌自己说得不够到位，点名叫孟皓然出来做补充。

听证会双方都没有出席这场官办的发布会，程为躺在办公室那张舒适的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吃着一个大苹果，他看着电视新闻里的黄明朗和他的老同学孟皓然，脸上露出一种很难解读的笑容。

程为身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牛皮纸袋，这是罗威刚刚给送过来的，他打算吃完苹果之后再打开这个袋子。

程为没有起身离开沙发，他把啃剩下的苹果朝着两米开外的垃圾桶扔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桶内。他很满意自己的不俗身手，惬意地拍了拍双手，然后从桌上的手纸包里抽取了一张带着香味的纸，擦了擦手。

他把擦过的手纸揉成了一个小纸团，再次扔向垃圾桶，不过这一次他失败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管它。

程为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从里面取出一张张清晰的照片，他认真地挑选着，对照着照片背面书写的名字，把照片对号入座地张贴在那面贴有20位备选代表材料的墙上。

这些照片正是那位神秘西海游客的作品，他受雇于罗威，为了偷拍这些照片，他在西海游荡了两天。他喜欢罗威给他提供的这份临时工作，罗威开出的报酬丰厚，不是按照片数量计酬，而是按工作小时计酬，平均每工作一小时他便可以从罗威那里获得200元的收入，这比他在照相馆里拍那些矫揉造作的人要划算得多。如果罗威不特意交代这活属于“特急”的话，他倒是愿意背个相机在西海闲逛上个把月的。他早上刚把照片送到罗威的手里，依然是那只露出半张脸的副特工装扮，他与罗威选择在一间早餐店里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用一只硕大的牛皮纸袋换取了罗威手里的一个小信封。

他仿佛突然爱上了这份工作，临别时言辞诚恳地希望有再次合作的机会。罗威也很诚恳，他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罗威被程为叫进了办公室，走在罗威身后的还有秦宝全和周敏慧。他们四人像观看电影一样地坐在那面墙的正前方，把墙当成了大屏幕，仰着脑袋审视着这20张程为刚刚张贴上去的照片。

“我们只有7次否决权，我们得认真分析这20个人里谁会对同联公司最不利，我们的对手恐怕现在也正在做这样的功课！”程为作了简短的开场白。

“他们应该没有我们这么图文并茂吧，哈哈！”罗威对于自己安排的作品很是得意。

“这个，不太好分析吧，我们又不是心理学专家，凭什么来判断他们究竟是支持同联公司还是支持灯塔街那班人呢？”秦宝全对这事有些担忧，没什么信心。

“还是能找到一些有用信息的，他们的职业，他们的衣着都有可能透露他们的内心。”程为给团队打气似的说道。

“也没那么难吧，我建议先把这三个女人否决掉！”周敏慧站了起来，走近那面墙，用手指着三个女人的头像说。

“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同性相斥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哈哈！”罗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相对来说，女人要比男人更有同情心，你们想想，要是灯塔街的人打打悲情牌，说自己无家可归了，这三个女性代表会怎么想？”周敏慧解释道。

“有道理啊，小周说得有道理！”秦宝全拍着大腿兴奋地赞成道。刚才还有些迷茫的他觉得周敏慧的分析对他很有启发。

“嗯，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我建议先暂时把这三个女人打个红叉叉吧。我是真不了解女人，看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罗威恍然大悟，也顶了一个。

“废话了不是，我们男人什么时候了解过女人啊！”秦宝全调侃道。

“依我看，男人不了解女人这个事并不是关键！”程为也加入了讨论男人和女人的行列。

“那你说什么是关键？”罗威好奇地问。

“关键是女人们都了解男人，这才是最要命的，哈哈！”程为说。

听了程为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是高论，纷纷贡献了几声大笑。程为这时站了起来，拿着一支水彩笔分别在三张纸上做了标记。“言归正传，4号呢？你们觉得这个4号怎么样？”程为已经对20张a4纸编了号，刚才的三个女人分别是1、2、3号，接下来便是清一色的男性代表。

4号是一位3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留着四六分的发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不是很白，但很健康，他的手臂粗壮，显得很结实，上身穿着一件耐克短袖衫，被拍照的时候他正从一辆丰田蓝鸟车上下来，回头张望的一瞬间被镜头定格。

“还是让小周说吧，你刚才不是说女人了解男人嘛！”秦宝全没有开玩笑，他信任地看着周敏慧说。

“我说老周，照你这么说，剩下的17个男人岂不是由我们的大美女包圆了啊！”罗威说。

“我觉得4号可以保留！”周敏慧在众人的抬举下倒不谦虚，肯定地说。

“说说你的理由！”程为也好奇起来。

“你们看啊，这个人是从驾驶位下车的，他戴着近视眼，应该不像个职业司机，这丰田车应该是私家车，你们再看他的衣服，这是今年刚上市的新款，售价在600元以上，这个人的肤色和肌肉很健康，他可能会经常去健身，所有这些信息都表明他的生活质量不错，有知识，偏理性。同联新城是一座现代化的综合商贸城，里面有影院、咖啡厅、健身俱乐部，4号没有理由反对修建这个项目！”周敏慧受到了鼓舞，分析得更为细致。

个男人忍不住鼓起掌来，用行动来表示他们完全赞同周敏慧的分析。

“了不得，真了不得，小周你也太精明了吧，我看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哦，哈哈！”秦宝全是个话痨，总是会不失时机地插科打诨。

“嫁不出去我就干脆不嫁喽！”周敏慧有些自嘲地说，说话的时候她用眼睛看了看程为，好像她嫁或不嫁跟这个人有莫大的关系似的。

“敏慧的眼光很犀利，这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角度，依我看，我们接下来可以把那些生活水平低下的人划出来。现在不是流行仇富嘛，只有穷人才仇富，魏大同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富豪啊！”程为深受启发地说。

在程为的建议下，四个人又根据照片里人物的服饰和职业一致否决掉了几位城市贫民。对于那些没有明显特征的人，程为也纷纷做了批注，希望能在以后的工作中找到新的线索来作为判断的依据。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程为突然发现孟皓然所给出的7次否决权根本不够用，这势必造成很多可疑分子成为漏网之鱼。程为觉得这倒是个问题，这也正是孟皓然的高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