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览众山小

出现在眼前的是美景。

蓝天，白云，青山相接，树木茂密葱郁，空气瞬间都明朗许多。我看着远方的山连着山，此起彼伏的样子，还有那更远一点儿的地方，隐隐可以看见市中心的高楼。壮着胆子将视线微微下移，山下有着稀稀疏疏的人，看不清样子，周围绿色的植物环绕着这座无头山。感觉自己好像王者一样，俯视着所有。

下山的时候，几位老师带着我们从个另一条道下去的，那条道路特别好走，有点儿像是阶梯的样子，非常安全，我们感叹学校的策划，居然让我们用爬上山，走下山的方法。

到了山下的时候，才看见姚兰站在那里，一脸悲伤地站着。原来她看见我和齐仁冲向第二个平台的时候，她就从第一个平台下来了，而且走的原路，顺着斜坡一路冲下来的。听老师说，看着都吓坏了。

我有点儿内疚，不敢去看姚兰的眼睛，倒是齐仁走过去，问着姚兰：“怎么那么早就下来了呢？”

姚兰看着齐仁，眼中带着很多很多的无奈和悲伤，她摇摇头，然后偏头看着我，说道：“就算上去，也没有名次。”

这话像是刻意说给我听的，而我确实听得有些过意不去。我不知道该对姚兰说什么，对不起？还是我不想把齐仁让给你？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和姚兰之间已经出现一道无形的裂痕。姚兰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迫使我的内疚扩大。我只能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想必齐仁也看出姚兰在生气，他说：“兰你怎么了？有没有名次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啊。”

听着齐仁的话，我还是偷偷望了过去，心里好笑又好气。齐仁大笨蛋！

姚兰笑着，不过有点儿苦，她迎上齐仁的目光：“仁……”姚兰只是这样看着齐仁叫了他一声，那样的目光看的有些深怨悲楚。

齐仁很不自在得转过视线，他说着：“我们回去吧。”然后看向我，叫了声，“艾爱，回去了。”

我应着，小跑着走过来。我们三个人并排走着，齐仁在中间，谁都不说话，气氛很是怪异。

就在我们走下山脚的时候，很多六中的学生翘课等在那里，他们很鄙视的看着我们这些一中和十中的学生，然后讽刺着。

“说什么一中和十中的人是好学生和优秀教师啊，连搞个活动都要偷偷摸摸的，不敢和我们六中汇报！”

“就是，我看啊，一种和十中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爬个山么，用得着摆那么多谱么。”

“哎呦，干什么看见我们就躲呀，难道还真的做了亏心事不成！”

……

看着出现在这里六中的学生，一中和十中的学生大多本能得向后退着，躲到教师身后，而教师们似乎也不想惹上这帮六中的学生，都板着脸，摆出教师的威严从六中学生身边走过。

“艾爱！”听见有人叫我，我站立住，回头看去。是郑鸣。

他还是那副痞痞的样子，身上六中校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他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齐仁和姚兰，他说：“艾爱，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我看着齐仁，想想郑鸣也是救过我的，虽然他这个人有点儿不靠谱，但不是坏人。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点了点头。不过齐仁不同意，他拉住我的手，像第一次看见郑鸣一般很防御性的看着。

我心里温暖着，对着齐仁笑了笑说：“仁，五分钟就过来，我保证在你的视线之内。”

郑鸣看着我对齐仁的表情，然后对着齐仁点点头，示意自己只是和我说几句话，齐仁看着我，犹豫了好久才点头。

我和郑鸣向着山脚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十米的样子，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看齐仁，姚兰也在，只不过，姚兰的视线是留在齐仁的身上。我有点儿不喜欢，向齐仁笑笑，然后看向郑鸣。

郑鸣低着头，他第一次不看我。这样的郑鸣有点儿悲伤，没有平时的无赖嘻哈，倒叫人一时不能适应。

我看着郑鸣，他还是沉默站着，我提醒着：“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郑鸣这才抬头，他看着我，而我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太过炙热。

“我要走了。”郑鸣沉沉一声。

“啊？”我愣住，他刚把我叫过来，他就要走？耍我啊！

郑鸣的脸色很沉，他突然仰望天空，缓缓说道：“我不上学了……反正也读不进去，不如去打工好了。”

这下，我才听明白，他说的“要走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想鄙视学习不好的人，因为我自己本身的学习就不是特别拔尖。更何况郑鸣不是坏人，只是他生活的环境没有我们优秀罢了。

我点点头，还是鼓励他说：“那也不错呢，可以积累生活经验和工作经验，到时候要好好干呀！”

郑鸣点点头，他看着我，像是有点儿舍不得，他说：“我明天就走了，退学手续都办好了。”

“哦。”我点点，这次换我低着头。其实郑鸣出去打工，对我来说不是很有影响，因为他对我来说，算是普通的朋友，而且救过我一次，仅此而已，他在我的心中没有过多的地位。我的心里，只有艾落妈妈，干妈和齐仁……

我抬起头，对着郑鸣微笑，至少在临别前不要太糟糕，我说：“那路上小心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郑鸣点点头，看着我，突然抱住了我。

几秒的时间，还不待我惊讶，郑鸣就松开了手，他看着我笑着说：“艾爱，你是个好女孩，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说着转身就走了。

看着郑鸣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悲伤。是替郑鸣悲伤，很遗憾，我真的不能喜欢他，虽然他是个好人。

回到齐仁和姚兰身边的时候，齐仁有些闷闷的，他板着脸问：“刚才郑鸣跟你说什么了？”

我看着郑鸣消失在人群的身影，答道：“他要走了，去打工，所以来道别的。”

听见这个答案，齐仁有些惊讶，他点点头，然后又觉不对，追问道：“就这些？”

“嗯，就是这些。”我看着齐仁回答着。我可以不敢，也不想隐瞒齐仁什么事情，除了我的真实年纪。

“那……”齐仁将视线偏向别的地方，撇撇嘴，然后说道，“他，为什么要抱你……”齐仁的声音很小。

我笑了笑，齐仁这是在吃醋吧？窃喜着，回答：“那是朋友之间道别吧……”

“朋友的道别？”齐仁看着我，似乎对于这个答案不够满意，“你和郑鸣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我笑着：“我和大家都是朋友，不过和仁，还有兰，是最好的朋友，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我看着沉默的姚兰，对着她真诚的微笑。我不知道能缓和多少我们之间的裂痕，至少，我将想说的说了。

姚兰看着我，她抿了抿唇，似有所思考的样子，看向别处。

齐仁对于我的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轻轻一句：“我们回去吧。”

我们三个人并排着走，齐仁站在中间，我们的目光看着前方，谁都没有说话，不过气氛一点儿都不尴尬。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个月就这样逝去了，让人抓不到一点儿痕迹。齐仁，姚兰，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照平时一样一起回家，到十字路口分开，齐仁有的时候到我家拿蛋糕。

很平静的生活，也有着点点的变动。我和姚兰之间的裂痕真的是无法弥补了。

不知道是我开始变了，还是姚兰开始变了，我总觉得她不再像之前那么羞涩，对于感情，也不再是被动了。姚兰开始跟我竞争，争取和齐仁在一起的时间。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后，我伸一个懒腰，然后向着齐仁的位置望去。

姚兰跑到齐仁身边，说着什么。闹哄哄的教室，我一点儿都听不清他们的说话。齐仁看我一眼，然后对着姚兰点点头，微笑着一起出了教室。

我很奇怪，姚兰真的决定要这样和我争下去么？这已经是第四天，姚兰不来找我一起吃午饭，而是拉着齐仁一起去的。而齐仁居然也去了，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好像我是不存在的一般。

我起身，闭上眼睛深呼吸，克制着心中的酸楚和不平，告诉自己，不可以生气，齐仁只是安慰还未平复的姚兰。看着陆续走出教室的人，我也去了食堂。

食堂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食堂的伙食真的很不错，学生几乎全部都在这里吃饭，有的时候，很多教师也会过来改善口味。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伍，终于打到饭了，我端着托盘，张望着寻找位置。看着满座的人，缓缓走着。

忽的，我看见了齐仁和姚兰，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齐仁没有看见我，姚兰看见我了，不过姚兰很快低下头吃饭。我的脸上、心里都是开不出花儿来的，握紧托盘，还是向着他们走过去。

我的心跳得很快，有些紧张，姚兰已经四天没有和我说话了。我现在过去，她会怎么做呢？继续不理我，还是爆发出来？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生之间的友谊只要产生一点点裂痕就会很难修复。

我走到齐仁身边，装作巧合的样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齐仁看着我，让出一半的位置，我坐下来，对着齐仁笑笑。然后看向姚兰，后者似乎看见我过来很不高兴，只是低头吃饭。

“艾爱你这几天忙什么啊？美术协会那么忙吗？都不和兰一起吃饭的。”齐仁口里嚼着饭，声音含糊的问着我。

我看着姚兰，后者手中的筷子一抖，菜掉了下来，原来姚兰对齐仁撒谎了。

我笑了笑，说：“嗯，美术协会是有点忙，学姐说要我尽量学习。”我看着姚兰，为她圆谎。既然齐仁不知道，那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真相，我宁愿相信姚兰会被我的话感动，和以前一样。

“呵呵，不愧是下任美术协会会长的接班人，不错不错，好好学习啊！”齐仁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我给齐仁一个得意的表情。我能进一中，不仅是齐仁爸爸的帮忙，也是靠着美术成绩作为特长生进来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下就算了，总要有一门拔尖的呀！

“哇，你那怎么那么多牛肉？”齐仁用着筷子指着我盘子中的青椒牛肉。

今天食堂打饭的阿姨生病的，代班的是她儿子，也就十五六岁，他看见漂亮的女生就多打一些菜。

我笑了笑了：“这就是个人魅力！”

话刚说完，齐仁就伸筷子到我的盘子中夹牛肉，口中还喊着：“那分一点儿！”

齐仁夹了一次又一次，我赶紧拦住，抓住他的手：“我都要没有了，不给了！”

“那我的给你一些，我还要牛肉。”齐仁说着。就从自己的盘中夹了许多茄子给我，还很热心的说，“你喜欢吃茄子。”

“不要，我不给你牛肉啦！”我伸手抓着齐仁的手，抢下他的筷子。

“你把我筷子拿走，我怎么吃饭呀？”齐仁看着我，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将我的筷子抢去。

“把筷子给我。”我左手拿着齐仁的筷子，紧紧握着，右手伸向齐仁，要自己的筷子。

齐仁看着我，陪着我玩笑，他说：“你先还我的筷子。”

我看着齐仁同样拿着我的筷子晃着，丝毫没有诚意。我摇摇头，将齐仁的筷子向后移了移：“你先还给我。”

“那算了。”齐仁说着，用着我的筷子，就开始往口里扒饭，还特别香的吃着牛肉。

我看傻眼了，张张口，半天却只是一个字：“你……”其实我的心里甜的要命。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对面的姚兰终于不再是看着我们嬉闹，她看着齐仁吃饭，提醒着：“仁，那是艾爱的筷子，我帮你再拿一双吧。”

齐仁抬头看着姚兰，口里含着饭，摇摇头：“不用了，反正都吃了。”说着还特意看我一眼，好像在说，我就用你的筷子吃饭，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张着口，看着齐仁吃得很香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上齐仁用过的筷子。我是有一瞬间想着用齐仁的筷子吃好了，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来实践，更何况当着齐仁和姚兰的面。我和姚兰之间已经有裂痕了，若我真的用了齐仁的筷子，那么我和姚兰的关系差不多要画上句号了吧。

齐仁突地揉揉我的头，他看着我的饭，好心提醒：“还不吃，饭都要凉了。”

我机械的点着头，看一眼对面的姚兰，她低下头，当做没有看见。而我，还是把齐仁的筷子掉了一个头，然后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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