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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曼波公国的往事》第一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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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后,远在南部边地的吟游诗人们都还会经常唱起那首《祥和的鲁曼波》:

没有骑士,没有恶龙,没有土石垒就的城堡

没有坦途,没有荆棘,没有珍奇诠释的财宝

沙砾溢满圣杯,泥浆堵死号角

贞女的脸上饱经风霜,泼妇的指尖缀满珠宝

战士笑着挥下镰刀,屠夫哭着顶起针脚

高傲的舞者弯下刚直的腰,卑微的侍者抬起裙角

幼稚的老人缝起心中的伤,无畏的男孩如此渺小

没有故事,没有历险,没有烈日灼心的烘烤

没有往事,没有磨难,没有千虫蚀心的噬咬

谎言裹挟着自私,披上伪善的皮草

踩过正直,踏破坚定,自以为是地疯跑

……

在护卫军来之前,杰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鲁曼波堡这座古老而腐朽的城堡做些什么,尽管他一直以来都在为城堡和采邑的骑士老爷们打制钢剑,修理铠甲,但这只是他维生的工作,就像农夫把甜菜拉到集市上,可他并不在乎它们会被卖给什么人,煲汤还是进烤炉,只在乎领主们豪掷的金马克而已。

鲁曼波像杰洛这样的年轻人有很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能得到领主的垂青,得到暂时为大人物工作的机会,当然杰洛意识到了这垂青有时是致命的。

护卫军受命“邀请”杰洛协助调查勒布小姐的失踪。

有人称最后一次见到和勒布小姐相像的人出现是在小马街,也就是杰洛前不久才接手的铁匠铺所在的这条街上。

杰洛打着烧得发红的镣铐的手颤都没颤一下,平静地说,“没见过,不认识这样的人,这里是鲁曼波的垃圾桶,我的大人,勒布小姐这样一尘不染的人,怎么会来这种脏地方?”在没人发现的角度,杰洛的眉毛挑了一个没人发现的幅度。

“这镣铐是为守备队打的吗?”第一护卫军的米克尤队长问道,在杰洛接手这里之前,他常来这儿为自己或手下订制护甲和武器。

“哦,当然不是,我的大人,守备队总是在应付粗手大脚的恶棍,怎么会订这么小巧又精致的镣铐。”

“那这是为谁做的?”队长本只想找个话题,不过听杰洛这么一说突然来了兴趣。

“小红楼,大人。”杰洛顿了顿,看了下队长腰间别着的手帕。

“那里啊,这我就知道了,他们总是喜欢搞些别的地方没有的,所以我们才那么喜欢照顾老拉瑞的生意。”队长把手帕抽出来,用微妙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几个手下。

“我还有必要去城堡么,大人?”杰洛放下手里的活儿。

“除非你得了黑死病,一口痰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不然你这新生意必须得关几天了。”队长看着杰洛,杰洛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还没开张几天,大人,不过我抽出时间精心打制的这件小东西一定能入您的眼。”说着,杰洛在右手边给剑淬火用的水缸里洗了洗手,在腰间擦了擦,转身从身后的货架最顶层拿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一把有螺纹的精致鸟喙型匕首,护手上还刻着杰洛名字的缩写j.r。

杰洛还是学徒时队长就信得过他的手艺了,左腰的那把螺纹钢剑征服了每一个挑战队长剑术的刺客和暴徒,鲁曼波堡的每一名战士都以拥有一把刻着jr字母的螺纹剑为值得炫耀的事。

“你为勒布家族和鲁曼波堡的安全做出的努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也许让你在被这城里的黑死病夺去小命前打出更多好剑才是正确的事,看来你得错过和几个兄弟一起发财的机会了。”

队长接过木盒,小心地把它盖上。

“我的荣幸,大人。”杰洛说,“这店刚刚换成我的名字,一定得先好好经营几天。

“啪嗒、啪嗒”,护卫军的大人们踩在泥泞道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杰洛放下镣铐站在门口目送,不出门送客虽然看起来不太礼貌,但这在鲁曼波的街上已经成了一种风俗。

没人愿意为了送客这点小事把自己的鞋刷洗一遍,这里的街道自鲁曼波堡还未建成时就已经被污水和淤泥浸渍得如黄油般绵软,那时这里还只是一个颇有规模贸易站,连“缔造者——革布力”都还没出生。

当然,鲁曼波还是有唯一一条干净的大道,它由大理石铺就,每天日出前会由公爵的战俘们清洗得一尘不染,日落前,两边的路灯都会被点亮,路面映照着灯光,如同一条火路直通圆角高地的城堡大门。

这是鲁曼波堡的历代公爵加冕时要走的金街,不同于其他公国,鲁曼波遵循的是古怪的幼子继承制,这是缔造者——革布力定下的铁律,他就是双手滴着鲜血,从众兄长手中抢到公爵宝冠的。

在新公爵袭爵的那一天,全公国的公民都会拥立在道路两旁,一睹新爵的尊容,新爵从洒满香水和鲜花的马车上下来,丝织的衣物如此华丽,却远比不上那顶琥珀宝冠夺目,金黄的琥珀正中是一小朵洁白如雪的石楠花,而石楠花正是勒布家族的家徽。

新公爵下车后,由老公爵指认的,全公国最受尊重的骑士骑着白马,擎着绸制的镶着金边的蓝底白石楠花旗在前引路,连马尾上都系着一条条金链,左右侍从分别扶着新爵的双手,这是为了提醒新爵现在的荣耀都是勒布家族的祖先率领着骑士们一步步踏出来的,新爵将一路走到鲁曼波堡,沿途接受子民的欢呼。

据说在现任公爵勒布七世踏上金街时,公民们看到他俊美脸庞的干净额头上有一个清晰而醒目的粉红色花型胎记,有人说那是石楠花,是新公爵正统的象征,可当勒布七世向民众招手时,还是有人看着那滑稽的胎记不停嬉笑,一个高高在上公爵长着这么一张媚弱的脸,不正是一件好笑的事么。

不过,除了那古怪的胎记,还有更为神奇的东西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所有公民都为勒布的年龄与瘦弱的身板诧异不已,他看起来才十五岁,虽然这里历代都是幼子戴着琥珀冠,可除了缔造者——革布力外,历任公爵加冕时他们的兄长都还活的好好的,哪怕这些虎视眈眈的哥哥们会被派往酷热的南方边地戍守,但是人都有野心,主少国疑,公爵的年纪越小往往预示着统治越不长久。

在仪式结束后,几乎所有公民的家里都请画匠依照那天的勒布七世画了像,供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日夜祈祷这个男孩长治久安,希望他能给鲁曼波带来繁荣。因此,勒布七世也被忠诚的公民们亲切地称为“小布”。

确认护卫军们走远后,杰洛往房间里正面墙上的画框看了一眼,又转过脸来,抬起头,望了望圆角高地上耸立的鲁曼波堡,还有主堡尖顶上猎猎飘扬的金边蓝底白石楠花旗,眉宇间渐渐蒙上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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