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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欲来》第三章 活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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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已经封山,这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所以泗水镇街道上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冷冷清清,连本地的居民,都在这恶劣的天气选择闭门不出,很快到了傍晚,家家户户都升起了一股袅袅青烟。

沈玉灵知道酒楼是住成了,但在这无依无靠,孤独无助,只能抱着弟弟蜷缩在酒楼外的屋檐下,像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一样,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只知道活下去,于是抬头看着纷飞的大雪。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一想到报仇,沈玉灵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沦落到这种地步,她才清楚,想要报仇,几乎是蜉蝣撼树,犹如平民百姓翻身做皇帝一样艰难,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对抗的了,联手铲除沈家的几大家族,只觉得那几大家族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一样横在眼前,沉甸甸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就算能,这也是以后的事情,而眼下能不能熬过这漫长的寒冬还是一个未知数,她似乎能透过这场大雪看到自己不久后凄凉的下场,或许她会在某一天冻死在街头。

如果就这么死了,沈玉灵自然不甘心,恐怕死的那一刻也不会瞑目。

只是,让沈玉灵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记得还是沈家大小姐时,每年寒冬,明阳县的街道上都会冻死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无法熬过寒冷漫长的黑夜,死在黎明破绽前。

生前遭受各种白眼,即便死后也不得安生遭人嫌弃,这一世,就仿佛从来出现过这个人一样,秋水无波。

可能,她也会成为这样的人,长眠在某个寒冷的夜晚,陪伴她的只有凌冽的风刀,以及无情的大雪,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而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但低头看着怀中呼呼酣睡的弟弟,沈玉灵涣散的目光中突然抹过一丝坚定之色。

泗水镇虽然座落在千山万壑中,但泗水却是两国贸易的枢纽地带,往来的全是胆大心细的商人,沈玉灵是之夏人,之夏虽然不如天武,但之夏在神州大地上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国度,之夏国有十五个郡,尽管不容忽视,但真正和座落在土木极盛的中土的天武国相比,之夏还是不值一提,因为天武国是一个真正的武道强国。

这天,泗水镇外缓缓的驶来一行商队,为首的是名戴着斗笠,满脸胡须,身披风雪,腰挎长刀的男子,紧随其后的是五辆载满货物的马车,每辆马车两旁都跟随两名男子,共有十多人押送这次货物。

随着商队缓缓的驶过楼牌下,进入泗水镇,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却悠悠荡荡的走来一名扛着剑鞘的青年男子,当即将走过楼牌,青年男子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楼牌上写着泗水镇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似乎青衣男子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忽然眯了一下眼睛,呢喃道:“一路跟到现在,就在这动手吧,这清辞赋注定是我偷天圣手陆逍游的囊中之物!!”

说着,陆逍游瞥了一眼雪地上留下的两行车印,嘴角挂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悠悠荡荡的跟了过去。

泗水镇虽然是两国贸易的枢纽地带,可毕竟要穿过北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如今已是大雪封山,直接封锁住了贸易的商道,商队只能被迫停在泗水镇。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在自然面前终究是渺小的,即便是武学圣人亦是如此!!

而这从天武国出发运送货物到之夏国的商队,不得不在泗水镇稍做停留,像这种遇到大雪被迫滞留在泗水镇的商队已经不在少数,客栈现在已经出现一房难求的局面,后来的商队不得不打扰本地居民借宿。

泗水镇的街道很宽,房屋修建的很规整,错落有致,要么木楼,要么木屋,以及走廊轩亭,石屋就比较少见,还有一株株几百年的古树,因为寒冬的缘故,泗水镇成了一个素色白净的世界,要是春天,这就是一个颇有水墨江湖韵味,古色古香、诗情画意的山镇,让人流连忘返。

当这从天武国出发的商队路过聚财楼时,那为首腰挎长刀的男子,忽然一伸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就在这休息几日,等雪停了再走,问酒楼掌柜的要几间上好的房间!!”

身后跟着一名背着一杆银枪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袍,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身材笔直像根竹子一样挺拔,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这人一个箭步跨过酒楼的台阶,动作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因为雪下的太大了,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生意,索性聚财楼就掩住了房门,不然门开着,风雪呼呼地往酒楼大堂里吹。

当那青年正要抬手敲开房门,忽然眉头一皱,一瞥眼,却瞧见酒楼外那屋檐下蜷缩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可怜兮兮的抱着一名婴儿,那青年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厌恶之色,那为此停顿的手,便朝着门上狠狠地敲下,“店家在不在?”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玉灵,她看着这一行突然出现的商队,只是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虽然神色茫然,但沈玉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青年朝她瞥了一眼,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大爷,息怒,小的这就马上来!!”

没过多久,一名十分殷勤的伙计赶紧开门,脸上推满了阳光灿烂的笑脸,似乎这笑容可以融化隆冬的飞雪一般。

门才打开,外面的风雪呼呼地往里灌。

蜷缩在一角的沈玉灵看了一眼,嘴角抹过一丝深邃的苦笑,是的,这伙计也曾这么对她笑过,但将她轰出酒楼也是这名伙计。

“大白天,关着门?”

那背着一杆银枪的青年,目光泛寒,不悦的讲道。

那伙计心神一凛,赶忙赔笑道:“大爷息怒,大爷息怒,关门是因为情况特殊,这鬼天气也没什么人!而且小的正忙着给客人喂马,所以耽误了一些功夫,几位爷们,您们大堂请,热酒热菜很快给几位爷备好暖暖身子,还有沐浴的热水也一律送上去去寒!!”

那伙计瞥了一眼外面的一行车队,清楚是不差钱的商队,赶紧走出酒楼,前脚刚迈出酒楼,让那伙计意外的是,那穷鬼居然还在,这让他脸色一寒,但看着外面等着卸载货物急着进大堂用饭的客人,那伙计赶紧抑制心中的怒火,赔笑道:“几位爷,小的给您们领路,货物还有马匹可以放在酒楼后面的场地,您们放心,那里安全着呢,有本店的人不分昼夜的全天看守!!”

而那腰挎长刀,戴着斗笠以至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下巴,却有着胡须略显沧桑的男子,始终一言不发,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整个人冷冷的,好像这恶劣的鬼天气一样,无形中居然给人一种压迫感,让那聚财楼的伙计,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留几个人跟着店小二去卸货,其余人进店避寒!!”

腰挎长刀的男子,一只手始终摁在刀柄上,摆摆手吩咐下去后,十多个人,却有七个人原地不动,剩余的六个人跟着为首男子进了酒楼。

“好的,好的,几位爷,这边请……”

在聚财楼一旁有一条不宽的街道,街道直通卸货场地,比小巷宽不了多少,容下一辆马车错错有余。

那酒楼伙计赶紧上前领路,直到五辆马车碾着积雪消失在街道中,很快,聚财楼外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维持的却很短暂,很快便被那名回来的伙计打破了,此刻,那伙计一改往常卑躬屈节的嘴脸,脸色立即变得阴沉的吓人,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走在沈玉灵面前,恶狠狠地威胁道:“怎么还在这,之前不是让你滚,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在这只会影响酒楼的生意,再不滚,别怪老子动粗,对你不客气!!”说着,那伙计已经挽起袖口,准备着要动手了。

虽然沈玉灵出身武学世家,但沈家的流云剑法,向来传男不传女,所以沈家灭族后,流云剑法就失传了,而沈玉灵除了琴棋书画外,压根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即便受到压迫,对她来说也只能逆来顺受。

雪吹的很急。

“嘿,你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那伙计说着真就伸手一巴掌呼了过去。

真是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也不知道的怜香惜玉。

看着落下的巴掌,在颤动的瞳孔中不断地放大,沈玉灵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懵了!她活了这么大,一直是父母眼中的掌上明珠,更何况,她那忍受过这种屈辱,内心积压的委屈,再加上这即将落在脸上的巴掌,这一巴掌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瞬间崩溃,泪水犹如洪水决提一般,涌上眼眶,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打算忍受这份屈辱。

一息,两息,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不知道是五官突然变得敏锐,瞬间感觉到整个世界时间流逝的速度忽然变慢了一样诡异,几乎处在一种静止的状态中,那落下的巴掌,按时间推算,此刻不出意外应该会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疼痛难忍的掌印,可事实上,就在沈玉灵抿着嘴,打算默默承受这一切时,左等右等,却迟迟等不到那落下的一巴掌,其实有时候人倒不是真怕死,怕的是明知道要死,还要在死之前忍受着煎熬,沈玉灵就是这种感觉,终于,沈玉灵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

这不睁开还好,一睁开沈玉灵的眼眸中立即抹过一丝光彩。

那伙计的一掌,原本不出意外会落在沈玉灵的脸上,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这程咬金,却是一名披头散发,穿着皮褂长袄,放荡不羁,颓废的神色透着一丝桀骜,相貌却极其俊朗的青年男子,好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江湖中人一样,他用剑鞘挡住了那伙计的一掌。

那伙计疼得哎呦一声,脸色都变了,这一巴掌估计伙计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然一巴掌拍在了剑鞘上,手也不会立肿成了熊掌,这要是一掌打在沈玉灵身上,可想而知这花容月貌全会毁了!!

“我说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得去手么?”

那穿着皮褂长袄的青年男子,瞥了伙计一眼,漫不经心的讲道,于是用手中的剑鞘一抖,弹开那伙计摁在剑鞘上的脏手,接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那伙计也吓得脸色一变,整个人居然不受控制的噔噔后退三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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