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唐衍，也幻想过自己出人头地，生平往事以传记体的形式，流传四方千古。所以，他偶尔会整理发生在自己人生中的大事，方便日后传记作者的创作。但由于他的雪鹰川经历十分无聊，整日的砍树伐木，值得被记载的事，很少。

帝国历691年秋，入学雪鹰川，师从叶瑾言，同学孟湘，后更正为林梦湘。

帝国历692年秋，痴迷哲学，认为人生缺乏意义，数次自杀，因云柯的原因，未果。

帝国历693年夏，叶瑾言死，传唐衍喧哗斧。

同年夏，白轻茁意图霸凌林梦湘，被唐衍阻止。

同年秋，乔羽拜访，相约毕业时伐倒人之树。

同年秋，校长委托唐衍化解校内示威游行，未果，唐衍初见林涯雪。

你很难说唐衍的孤独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遇见过很多的人，要么是文武之极，要么是学生领袖，唐衍与他们的联系，更多的是浅尝辄止。他们的人生不可谓不精彩，唐衍的生活也不可谓不无聊，但他们从未彻底的救赎过唐衍。

日复一日的砍树，直到叶瑾言身死。

唐衍在日记中一笔带过，似乎不愿回忆起当时情景。但毕竟是一条人命，雪鹰川的校长介入调查，最后的结果不了了之。

公众唯一知晓的情报是，在此之前叶瑾言机缘巧合下，得到虚无七兵中的喧哗斧，她死后，喧哗斧被唐衍继承。校内流言，唐衍贪图喧哗斧，所以杀了恩师叶瑾言。在某些版本的流言中，唐衍还要加上强奸一条罪状。

唐衍并未辟谣，他又能怎么辟谣呢？在公告板上写下，不是我杀了我老师，我没有强奸她？唐衍并非雪鹰川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流言，很快就不再讨论。这不是唐衍第一次深陷流言，也不是最后一次。叶瑾言的死，就此成为雪鹰川的谜团，很多人妄图破解，驱动他们的是好奇心，是曾经的爱恨，是叶瑾言留下的遗产。

至此唐衍为期两年的，无聊到想要自杀的学生时代，开始有了他未必向往的转机。

***

叶瑾言死后，刽子手专业就没了指导教师。唐衍和阿湘只能遵从她生前安排的修习方法——砍树，继续磨练着。那年冬天很冷，木材需求量倍增，他们二人更加繁忙。

雪鹰川并非忘记了刽子手专业，之前因为唐衍办事不力，校长决定将知名的不靠谱教师朱妄言，派给刽子手专业。但朱妄言严词拒绝，“那个专业的两个学生，神经兮兮，我教他们俩砍人？八成他们先拿我试刀。而且他们上一个老师，死的不明不白，天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个小畜生弄死的。不去。”

朱妄言的观点，代表着众多教师——就让那些满是谜团，且无关紧要的专业和学生，自生自灭吧。唐衍和阿湘乐得无人管束。

校长会偶尔前来指点他们一二，不过校长也不清楚刽子手专业到底要教些什么，只能教授些基础的武术和智术。

唐衍问“校长，那当初为何要开设刽子手专业呢？”

“叶瑾言老师执意如此。”校长答。

“一个教师的执意如此？”

“她给了我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刽子手专业，其实并不是以更好的处刑罪人，为教育目的的吧？”

“刽子手处刑的不只是人，是一切有生命之物。”

“一棵树？”

“哦？你怎么知道的？”

“叶老师临时时候跟我说的，叫我去砍一棵树，然后一个人叫我去砍那棵树。”

“是乔羽吧。他清楚这一切。”

“设立一个专业，只为了砍那棵树？”

“没错。”

“那……那棵树砍倒了，我们的人生岂不是毫无意义了。”

“不，应该这么说，只有砍倒了那棵树，你们的人生，才会有所意义。”

“校长，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我老了，想就这么安度晚年，有些事情，你们要自己去经历。”

校长说完这些意义不明，又意味深长的话后离开，再不曾来过伐木人小屋。

***

没有了教师，会比较自由，但在某些情况下，会比较难办，比如考试。雪鹰川学制五年，有两次考试。一是以专业为单位的毕业考，考的是专业手艺，由于刽子手专业是第一次设立，但也大概率是最后一届。唐衍不清楚毕业考的内容，或者说有没有毕业考。

另一次考试是入学两年半的期中考，也就是帝国历694年春。期中考以全校为单位，所有专业统一考试。目前雪鹰川有200名学生，将有四分之一的学生，也就是50人，期中考后将被淘汰。

雪鹰川所有专业都少于50人，某些专业可能会在期中考之后就关门大吉，这对于授课教师压力极大，曾有多位教师因此感到羞耻，而结束生命。当然，刽子手专业不用担心这点，他们的教师死了很久。

考试总需要有重点的复习，但该如何做，唐衍和阿湘一无所知。他们能咨询的只有偶尔来蹭饭的云柯。

“这次期中考试怎么回事？”唐衍问。

“哦？你告诉我叶瑾言老师是怎么死的，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情报的分量并不对等。”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来告诉我，我希望凭借自己的线索，查出叶瑾言的死因。”

“你这该死的好奇心。”唐衍感叹。在好奇心之上，云柯还拥有卓越的信息收集和处理能力。开学伊始，他在图书馆的旧书中，发现了人之树的记载，所以他才时常来到伐木人小屋这片森林。但他没办法破解森林本身所蕴藏的迷阵。如今叶瑾言的死，也勾起了云柯的好奇，而且他本能的认为叶瑾言与人之树有着某种联系。

“云大哥，诺，新烤的蛇，”阿湘的烧烤手艺可谓一绝，“说说期中考吧。”她说服人开口的能力也是一绝。

“既然阿湘这么说了，期中考要考三门，文试、武试、面试。文、武各30分，面试40分，三门总计100分，综合起来的后50名淘汰。”云柯说。

“何谓文试？”

“目前得来的情报，应该是一道论述题，不过论述的内容方向，全然不知，甚至连出题人，也被严格保密。”

“何谓武试？”

“全校自行分为两组，擂台战，哪组留到了最后，哪组胜。全校的武力值分布很不均匀，虽然我们有武术专业，但真正的高手并不在这个专业。”

“乔羽，对吗？”

“没错，乔羽的话有可能一个人迎战另一组的一百个人，也就是说，如果组队时候可以跟乔羽一组的话，很大概率会取胜。”

“乔羽是雪神骑的人吧。”

“嗯，所以最近雪神骑的上升势头很猛，为了武试，很多人都希望加入雪神骑。”

“你呢？”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抱团，到时候哪个组少人，我加哪组吧。不过，我希望可以和你跟阿湘一组。”

“有竞争的地方，你从不会随意放弃。”

“所以，我希望跟你们一组。”

“你认为我们胜的过乔羽？”

“如果你们足够用心的话，我相信你们胜得过乔羽。”

“乔羽有什么弱点？”

“我会去调查，但试图以一己之力胜过乔羽，不太现实。”

“嗯。何谓面试？”

“因为面试的存在，我对整个期中考产生了怀疑。校长的话，她熟悉每个人，根本用不着面试，其他的教师又无法保证公平。也就是说，面试必定有外人参与。”

“还是权威到足以成为标准的外人。”

“我认为是帝国高层，很可能是那几位掌权者。”

“雪鹰川素来保有教育和学术的自由，为什么这次？”唐衍问。

“听说当下掌权的是帝国大公主白轻叶，是个控制狂，她可能没办法容忍雪鹰川作为法外之地，一直存在吧。”

“这个大公主，之前不还作为优秀校友来演讲了吗？”

“她是优秀校友，因为她的权势，而不是因为她认同雪鹰川的传统。所以这次考试，不论文试还是面试，一律向帝国歌功颂德。这就是我押注的考试方向。”

“如果主考官是自允公正的知识分子，那岂不是？”唐衍说。

“所以是押注。要么高分，要么滚蛋。”云柯说。

***

文试那天，春暖花开。雪鹰川遍植某种唐衍不知道名字的花，淡红色的花瓣，金色的蕊。唐衍素来情趣匮乏，对风花雪月了无好感。

200名学生，被分配到10间教室，在同一时间，得到相同的题目——帝国政策的得失。

在帝国时代，妄论帝国政策得失，被严令禁止。帝国解释说，民智未开，怎么懂精英们的伟大规划。所有胡言乱语者，自然逃不出天狩院的法眼。

但雪鹰川与别处不同，独立是其信条，自由是其风范，议论国是在此间并非忌讳。在雪鹰川的中心有间茶馆，学生时常在那里辩论争吵，有支持帝国者，也有反对者。云柯正是在茶馆闯出了名堂，他是帝国政策的资深批评者，他以严密的逻辑，雄辩的技巧，闻名茶馆，无人可当。

传闻部分忠于帝国的学生，曾经欺凌过云柯。比如说光头党，他们的领袖白轻茁，可是帝国三公主。

所以云柯做起这道题时，会很痛苦吧。他押注要对帝国歌功颂德。

唐衍也很痛苦，他相信云柯的押题方向，但他对帝国具体有什么政策，毫无概念。这两年，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砍树、砍树、砍树，外边的世界是好是坏，他全然不知。云柯也很少跟唐衍聊类似的话题，唐衍也从未去过茶馆。

所以他草草写下，“帝国万岁，拥护皇帝陛下的英明指导。”在他进入雪鹰川之前，这些话遍布大街小巷。他能做的仅限于此了。

文试结束后，同一考场的白轻茁找唐衍搭话，“喂，唐衍，你怎么答得这道题。”

自从上次的欺凌事件之后，白轻茁与阿湘的关系急剧升温。所有人都知道白轻茁是帝国公主，唐衍知道阿湘是造反世家的二小姐，理应水火不容。唐衍问阿湘是否有其他目的，阿湘回答，“我朋友很少，她朋友也很少，家族的事情，关我们交朋友什么事。”

但白轻茁一直有些畏惧唐衍，总有些扭捏。毕竟唐衍对她做出很过分的举动。

“我不了解帝国的具体政策，所以我只写了‘帝国万岁，拥护皇帝陛下的英明指导’，也不知道主考官会怎么打分。”唐衍说。

“你这么写只能得结果分，过程分应该没有了，但你的方向没错。这次考试的主考官是我大姐，如果诋毁帝国的政策，她会很生气的。”

万幸。

“你大姐是大公主殿下吗？她应该很忙吧，怎么有空管雪鹰川的考试？”唐衍试图得到更多情报。

“她听说雪鹰川有很多大逆不道、口吐狂言的学生，她觉得得整顿整顿了。你知道都有谁吗？”

唐衍摇摇头，“我不是很了解其他人，你知道的，我每天就砍砍树，外边的消息也都是听你说的。”有必要提醒云柯这次考试的目的。

“哦，有消息随时跟我说。我可以叫我姐姐帮你加点分。”

“谢谢谢谢三殿下。”唐衍一直觉得白轻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加分的事，唐衍无法拒绝。

***

在文试与武试的间歇，雪鹰川发生一件大事——群架，雪神骑和光头党的正面碰撞。

这场群架的根本原因，自然是两派长期对抗所积累下的仇怨。而武试的自行分组更是加深了其中裂痕，眼看着雪神骑日渐壮大，光头党决定反击。反击的时间选择很是巧妙，当下雪神骑的最强战力乔羽护送校长，去帝都拜见大公主，光头党的胜算倍增。

理由不止于此，还有流言。这种波及甚广的流言中时常有唐衍的身影，这次也不例外——唐衍和雪神骑领袖林涯雪乱搞男女关系，根据不同版本，乔羽和阿湘也牵扯其中。

他只见过林涯雪一面，那是个如同金色阳光般的女人，说实话，唐衍很欣赏她。若有机会可以跟她乱搞男女关系，他必定乐意奉陪。但他心里明白，林涯雪那种雪鹰川内风云人物，未来也必定是名动天下的豪杰，怎能看的上他呢。

唐衍早已习惯了流言，并能在流言面前不乱了分寸。曾经校内疯传他杀师夺斧，他未曾申辩。这一次同样选择沉默。但雪神骑的诸位一向视林涯雪为女神，他们不容女神遭到玷污，流言的源头或流言的另一个主角，必须付出代价。

他们前往伐木人小屋，找唐衍理论。唐衍不胜其烦，随口说出，“我前几天得罪了光头党，他们传播这些谣言，是借你们的刀，来杀我。”两派本就势同水火，哪怕没有唐衍的挑拨，也势必有场对决。只是唐衍将恶果引向光头党，叫白轻茁的好友阿湘很是不屑。

群架发生在伐木人小屋前的空地。此处是雪鹰川的边缘，安保力量薄弱，校方得知群架的发生时，双方已决出胜负，并安然撤退。伐木人小屋常年冷清，唐衍乐得热闹，他的屋子又是最好的观战地点，故而和阿湘准备了各色饮食，打算看一场好戏。

不想此时，敲门声起。

“唐公子，你好，我是林涯雪，我们见过。我拳脚功夫不行，想在你的屋子中观战。”

开门的瞬间，唐衍被这个阳光般的女人灼伤，他怎能拒绝她呢？不过，“雪大人，现在校内还传着我们的流言，我想还是避嫌的好。”

“没关系，那些流言是我放出去的。”

唐衍再无话说，让过身子，“如果不介意地方简陋，请便。”

林涯雪进到屋里，的确很小，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住宿舍呢？”林涯雪坐的是唐衍的床，而非椅子。

“宿舍管理员说我们专业杀气太盛，凭白玷污了她的地盘，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冬天不冷吗？”

“习惯了。你为何要传这些流言？”唐衍急不可耐的想知道。

“因为我想见你。”林涯雪坦然的说。

“你想见我，但并不想跟我乱搞男女关系。”

“我想打听一个人。”

“之前的流言，说我杀师夺斧，也是你传的？”唐衍另辟话题。

“没错，我想逼你说出真相。”

“你想打听我的老师——叶瑾言？”

“没错。她怎么死的？”

“校长下了封口令，我不能说。”唐衍狡辩。

“校长没下，她叫我来问你。”林涯雪显然有备而来。

“我为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是叶瑾言的女儿。”林涯雪道。

“什么？！”唐衍和阿湘大哗。

“二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林涯雪对阿湘说。

“你叫我二小姐？你是叶瑾言的女儿，你是十八叔家的小雪花？小雪花，果然是你。”阿湘说。

“没错。”

***

阿湘，本名林梦湘，是林家内家的二小姐。

林涯雪，出身林家外家，其父排名十八，负责照看林家人之树。

林十八与叶瑾言是夫妻，不过那时叶瑾言用的是其他名字。正是在那时，叶瑾言接触到了人之树的秘密，她痴迷于此，她恼怒林家的人之树是棵雌树，擅长孕育，但不善于创造。她期望利用人之树创造出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或者可以叫她——疯狂的科学家。

为了科学理想，她叛逃出林家，带着研究资料和林家的家传宝刀“凄惶月”，来到保管帝国人之树的雪鹰川。

校长接纳并保护了她。那时帝国人之树的研究已陷入停滞，正是叶瑾言的出现，重启了超级战士的创造计划。在科学与秘术的联手下，她们创造了乔羽，不世出的超级战士。

***

此时我们有必要介绍，人之树的操作原理。将男人与女人的血液及多种体液，以特定的比例融合，在黄昏日落时分，将混合液体浇灌于人之树的根部，当夜就能发出嫩芽。经一年而开花，又一年而结果，再一年而瓜熟蒂落，需历时三年，婴孩才能出生。

可能是白彻与林当的血脉问题，白家和林家的后人中，多有不孕不育者，为数众多的皇帝和黑暗中的巨富，出生于人之树。

但在漫长的七百年中，机缘巧合，人之树的看守者们发觉，体液的不同比例配比，可以操控孩子某些方面的素质。于是，人之树不仅仅是皇室繁育后代的工具，还兼具着为帝国创造一流人才的使命。

看守者们开始疯狂的寻找优秀的体液供体，疯狂的寻找更优的体液配比。但这条路极为艰难，经历无数次的失败，最终他们找到了那个公式——如此相貌、体型、年纪、发色、瞳色……的男女提供的体液，进行如此的比例配比，就可诞生出超越常人能力的存在。

***

“也就是说，叶瑾言老师不只是你的母亲，还是乔羽的母亲。”唐衍问。

“没错，由人之树降生的孩子，可以在果实阶段，强制给他们加入一条本质命令。我母亲加的是‘保护林涯雪’，所以乔羽就为我创建了雪神骑。我想知道我母亲为何而死，这并不过分。”林涯雪谈及自己的母亲，情绪开始不稳。

“小雪花，不要哭。”阿湘很会安慰人。

“二小姐，是因为我母亲背叛了林家，所以你……”

“我来这里，只是来取回叶瑾言老师的研究资料和凄惶月的，这是我们林家的东西，我并没有接到杀她的任务，而且她的死……”阿湘有些吞吞，她与叶瑾言的关系不错，哪怕她们知晓彼此的身份后，依然关系不错。

“还是我说吧……”唐衍说。

***

近些年，叶瑾言越发惊恐。她一方面研究如何将“乔羽”量产，另一方面越觉生命的伟大。她认为人之树是对生命本质的亵渎。她决定砍掉人之树。我想他之前就跟乔羽提过这些观点，也希望乔羽帮他，但不行，乔羽也没办法伐断人之树。

所以她开设刽子手专业，希望在雪鹰川中培养出可以驾驭喧哗斧的人，也就是我。她希望我去伐断那棵树，但当时并未名言，死后由乔羽代为转达。可见，乔羽虽然在保护你，但并未将一切都告诉你。当然，这可能是他认为的保护。

我和乔羽约定，毕业时，伐断那棵树。

***

“小雪花，我们来雪鹰川两年多了，之前怎么没看你跟叶老师相认？”

“我花了二十年，才知道她在雪鹰川。我又花了两年，才知道她化名叶瑾言。但我知道她是谁时，她已经死了。”林涯雪开始流泪，“所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死？”

“为了她想做的。”唐衍说。

***

只有喧哗斧能摧毁人之树。

她找到了喧哗斧。

她培养的唐衍。

但她还有个想法，她希望亲自摧毁人之树。她拥有一种邪恶的技术，将人死去的魂灵囚禁于器物之内，她希望自己与喧哗斧融为一体，见证斧与树贴合的瞬间。

这种技术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叶瑾言希望唐衍用刽子手的行刑手法，也就说，用喧哗斧砍下她的头颅。

***

“我照做了，她求我的。但不论如何，是我杀了她，用她教给我的杀人的技巧。”唐衍黯淡的说，“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你的杀母仇人。”

“是她叫你这么做的，不是吗？”林涯雪说，“起码你完成了她最后的愿望。”

“嗯。”唐衍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其中牵涉到太多的邪术和雪鹰川的秘闻，校长不叫我们说，但校长说过，未来有一天，会有个人给我们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让我们告诉她一切。”阿湘说，“我想，你大概是这个人。”

林涯雪只是哭泣。

阿湘抱着她轻声安慰。

***

又是敲门声，不过这一次对方直接推门而入。

“唐衍给我倒杯水。”是白轻茁。

她进到屋内，见林涯雪端坐于唐衍床上，扫了眼屋内几人，酸气十足的道，“这不是雪大人吗？我还以为流言是假的呢。”

“三殿下，真真假假不都全凭一张嘴嘛。”此时的林涯雪以恢复平日神采，或者说更胜往昔。只是她刚刚还在为母亲的离世而悲伤，这种情绪的把控能力，大概是成功所必备的条件。

这是雪鹰川两位学生领袖，第一次面对面交流。唐衍和阿湘躲在一旁，很好奇这等人物平时都说些什么。

“三殿下，你说今天这场仗，谁会赢？”林涯雪问，她是如此的洒脱自在，仿佛女主人一般。

“自然是我们光头党。”白轻茁充满自信，但面对林涯雪的自在，要略逊一筹。

“哦？但我认为是我们雪神骑。”

“乔羽要是在，你们确实能赢，但我听说今天乔羽护着校长，去见教育部长。”

“光头党是算准了日子才来挑战的吧。不过没关系，雪神骑之所以强，并不在于乔羽一人，不然我们凭什么，与帝国三公主的组织对抗。”

“哼，光头党的强，也绝不因为他们是谁的部属。”

“三殿下，要不然我们赌些什么？”

“好啊，以什么做彩头？”

“他，”林涯雪指向唐衍，“谁胜了，唐衍就加入谁的组织。”

“可以。”

领袖们决定唐衍的所有权，根本无需唐衍同意。唐衍如果不同意，也就是得罪了雪神骑和光头党，以后在雪鹰川自然万事受阻。不过唐衍本就得罪了二者——他差点强奸了白轻茁，又杀了林涯雪的母亲。但他并未说话，不论被加入哪个组织，他都不打算参加什么社团活动。

群架开始。

光头党吸纳了大量武术专业的学生，其特点为下手歹毒、不计后果、单兵作战能力强。雪神骑的成员则接受了大量的组织训练，他们往往可以在局部打成精妙配合，弥补战力上的差距。

初期光头党取得上风，但随着时间的拉长，雪神骑守住阵脚，开始反击。胜利的天平也开始向雪神骑的方向倾斜。他们赢了，赢得漂亮。

白轻茁负气，拂袖而去，关门时，小木屋被震得摇摇欲坠。

“唐公子，欢迎加入雪神骑。”

“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