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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被个丫头逼着上进》第36章 第四十六章 上谷之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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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名士录》中这样记载到:“齐宁德十六年夏,陈中军都将曹正德佯攻楚州,以八千骑困齐军四万于邺水之阳,齐卫将军高怀祖急征四郡之兵,致使上谷空旷,平卢危急。郡守王匡苦守十数日,力竭而亡。中正官刘元甫披坚执锐,立于城头,正德敬其忠魂,不忍杀之。”

此刻的沈昱并不知道,这场战争,因为高怀祖的愚蠢,已将上升到了惨烈的地步。他此刻内心是无比的纠结和矛盾的。一方面,他太害怕陈国这两个字了,总觉得每个和陈国沾上边的人,都是令仪的仇人,都要从他身边将令仪抓走,这种随时会失去的危机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另一方面,疯长的野心就像魔鬼一样蛊惑着他,像到了绝境的赌徒,妄图凭着一腔孤勇去翻盘。他顶着半张红肿的脸颊,双眼冒着凶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令仪最看不得沈昱这点,好好的一个公子,遇到一点事情就像个炸了毛的野鸡似的,不是要死要活的胡言乱语,就是动手摔东西,有火气不敢朝她发,就动手打自己。她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朝食过后才喊住了沈昱,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然后绕到折屏后面拿出个酒杯大小的白瓷瓶子,用细葱似的小指挖出铜钱厚的一点淡黄色药膏,凑近了,轻轻地替沈昱抹上。

药膏冰凉,让沈昱狂躁的心慢慢安静下来。他和令仪挨得极近,鼻尖嗅到少女身上的淡香,每一块骨头都绷得紧紧的,身体像是不能动般僵硬着,胸腔里的心脏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狂跳不止。

令仪见他低垂着眼帘不敢看自己,莫名觉得好笑,抹完药膏后难得调皮地对着他红肿的左脸吹了一口气。

沈昱浑身打了个机灵,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酡红慢慢地爬上脸颊,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因着动作过大,带的椅凳哐当作响,指着令仪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个贱婢,做、做什么?”

令仪懒得继续逗弄他,将小瓶子收拾好后才关切地道:“还疼不疼?”

沈昱吱吱呜呜地不敢正面回答。

令仪冷笑道:“疼死你最好了,省得以后又要动手。”令仪发现她对着沈昱越来越容易心软,就拿刚刚的冰片三参膏来说,那东西,是她知道沈昱有动手打自己的毛病,专门嘱咐元宝从郡里头买来预备下的。

外头日头高起,已是到了辰时三刻。

令仪起先让沈昱焦躁的情绪给影响了,这会儿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焦急地对着沈昱道:“沈家不能北迁,快,我们去滴翠轩,跟大公子将这件事说清楚了。”

沈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令仪道:“曹正德兵围楚州已经将近半月,迟迟不动,这便预示着平卢这边还没布置完全,而就在昨天,那老狐狸居然派出了手下的将士叫阵。这意味着什么?”

沈昱接口道:“意味着,平卢这边快要好了,他需要更大的动静来吸引高将军的注意力,借此掩盖这边的动作。”

令仪道:“没错。沈家的人这个时候北迁,恐怕已无路可走。”

沈昱也知道事情严重,便赶紧带着令仪往滴翠轩去。三人见过面后,沈昱将令仪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沈旭,沈旭听完,声音中竟然也带上了绝望:“你的意思,平卢现在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沈昱道:“兄长,我——”

沈旭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让我再想想。”令仪见他今天难得反常的穿了件大红色绫罗直裾深衣,眉头微皱着,显然是为难极了。

沈旭道:“你房间里那幅疆域图呢?拿过来我看看。”

沈昱闻言立刻转身去了。

沈旭略微诧异地看着令仪,犹豫着问道:“姑娘也是这般认为的?”

令仪知道他问得是什么,便直白地道:“婢子认为,平卢郡唯一的机会,便是死守。”

沈旭道:“姑娘有所不知,平卢虽是边陲之地,因着历年安稳,加之齐陈两国的姻亲关系,驻守的兵马并不多。前些时日,高将军又征走了将近一半的兵力去支援楚州,现在平卢所剩之兵,已不足三万。”

令仪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宁德帝耳根子软,手中又无兵权,齐国的兵马,让高、杨二家瓜分了。只是这两家的人,显然对陈文赞有着莫名的信任,眼珠子都放着绿光般的盯着魏州和北面,却对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陈国完全不设防。

令仪道:“够了。三万人,足够了。”

沈旭不可置信地道:“三万人?怎么守?”

令仪道:“上谷是齐国的粮仓,我们只能赌,赌齐国还有明白事理的人,赌援军一定会来。”

魏州,东宫承明殿。

周淳阴沉着脸看完了前方的线报,向着底下的幕僚道:“你们谁有办法守住平卢?”

底下众人人面面相觑,沈钧儒站出来道:“殿下,现在的局势,我们已经使不上力了,全看平卢那边的造化了。”

赵世龙是正正经经的武将世家出身,虽比不上高、杨二家势大,却也算是个得力的小将军了。加之他又生得虎背熊腰,一双拳头铁锤似的,这会儿双膝跪地抱拳请战道:“殿下,给世龙一万人,只需半月,定让曹老狗有来无回。”

沈钧儒叹气道:“世龙兄,我们都知道你是当世的飞将军,只是,平卢周边四郡之兵,全在高、杨二家的手中握着,这会儿已经全让高怀祖征到楚州去了。其他郡县之兵,殿下根本无权调动。况且,平卢之危,就在这一两日了。”

赵世龙不甘地道:“殿下,曹老狗都骑在我们脑袋上尿尿了,世龙忍不下这口恶气。”

沈钧儒是文臣,比赵世龙更明白周淳的艰难处境。东宫储君,看着风光无比,实则步步维艰。圣上软弱,不敢与高、杨争锋,殿下议政之事尚且没有着落,这会儿要是伸手插手兵权,正阳宫里头那位恐怕就更坐不住了。

沈钧儒又叹了一口气。高怀祖这个罪人,失了青州,这会儿又要害得大齐丢了平卢,他作揖打拱,刚想开口去劝,便听得周淳咬着牙道:“平卢一定要守。陈文赞狼子野心,平卢只是他的通道,真正的目的,恐怕是上谷。”

沈钧儒惊呼道:“曹正德只带四万轻骑,就敢进攻上谷?”

周淳冷笑道:“我大齐的卫将军能让人用八千兵马围在楚州动弹不得,三万轻骑也足够了。”

沈钧儒这才知道什么叫进退维谷。平卢一介边陲小镇,丢了也无关紧要。可上谷是大齐的粮仓,要是让陈国人占去了,南有陈文赞野心勃勃,北有鲜卑虎视眈眈,到那时候,大齐就真的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赵世龙还跪在地上请战,周淳紧咬着自己的牙根,不经意间咬断半颗牙齿,嘴角浸出鲜血来。

沈钧儒看见了,刚要喊出声,被周淳挥手制止了。他不着痕迹地擦了血迹,又打开手中的线报看起来。

君臣众人皆沉默着。

林绮君擦了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鼓足勇气向前一步道:“殿下,微臣以为殿下和赵大人多虑了,平卢边陲小镇,陈国人何苦劳心费力的去攻打?真正危急的是楚州。高将军数次来信求援,依微臣愚见——。”

周淳抬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像刀子般定在林绮君身上,冷笑着道:“你跟高怀祖很熟嘛?连他写了几封求援信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本宫这东宫太小了,容不下林爱卿啊。”

林绮君再如何蠢,也听出了周淳话中的盛怒。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跪好请罪道:“殿下明鉴,微臣一腔忠心全是为了殿下考虑啊。”

周淳将奏报直接甩到他脸上道:“为着本宫考虑?林绮君,你敢拿本宫当猴耍?谁给你的胆子?高怀玉不过送你个下贱的粉头,你就敢明目张胆地替高怀祖求情?”

林绮君被吓蒙了。

周淳继续道:“本宫好奇的很,你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将你这么个草包送到了本宫面前来?”又向着沈钧儒道:“均儒,看来连你也被耍了。”

沈钧儒拱手请罪。

周淳道:“林绮君,本宫问你,那几篇策论和赋文,是哪个替你代的笔?”

林绮君额头上全是汗水,不住地向着周淳磕头。

周淳见到他那幅脓包样,瞬间就失去了兴趣,挥手道:“拖出去,处理干净了。我东宫里头的人,居然和高家有来往,存心恶心本宫。”

两个守在殿外的士兵得了吩咐,威风凛凛地拖着林绮君往外走。林绮君吓得手脚瘫软,下身滴滴哒哒滴出水来,将端庄肃穆的承明殿弄得污秽不堪。几个宫女吓得要死,连忙出去端清水进来清洗。

两个士兵走得更急,林绮君大叫道:“殿下饶我,殿下绕我。”

沈钧儒厌恶地道:“堵了他的嘴,快些拖出去。”

林绮君大叫道:“沈昱,殿下,是沈昱害我,沈昱害我。”不甘和惊惧交汇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了。

沈钧儒道:“殿下,是臣失察。”

周淳浑不在意的挥手:“不怨你,背后之人手段高明,要不是前些天让他写策论时漏了破绽,连本宫也险些遭蒙蔽了。”

沈钧儒道:“微臣不懂,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周淳道:“一介无关紧要之人,不足挂齿。”又向着赵世龙道:“高怀祖是指望不上了,本宫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稍后本宫会进宫去面见父皇,一定给你要来一支军队。平卢和上谷就交给爱卿了。”

赵世龙一个重头磕下午,斩钉截铁地道:“臣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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