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能为力了吧，男孩这样想。

哀嚎声，哭喊声，到处都是血和肉的颜色，它们交织在一起，直至血肉模糊。希望……是不存在的，因为神已经将审判指向了人类。

身体开始渐渐失去知觉，这样也好，他已经很累了。

“那一千年完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男孩的意识忽然清醒。

“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上来聚集争战。”

男孩勉强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满地的尸体和残骸。

“他们人数多如海沙。”

那声音如梦似幻。即使在尸山血海里，她的身体也一尘不染。

少女的眼睛空洞无物，虽然是熟悉的面孔，但是男孩知道，皮囊之下，早已是不可名状的怪物。

可恶……

不甘心，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要是，在给我一次机会；要是，能重来一次。

要是……要是……

但这一次，男孩再也没有站起来。

—

“isittime？”

—

“洛星羽！”

熟睡中的洛星羽仿佛听到了平地惊起一声巨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到！”洛星羽大声回答。这么惊慌失措的反应，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起来。

在嘲笑他人的愚蠢这方面，人类总是乐此不疲。

英语老师本来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此时她的脸更黑了。

“我刚刚让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又睡觉了？”她说后半段时特意把扩音器提高了好几个音调。

洛星羽无法反驳，因为他刚才的确睡觉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时间到了吗？”

后桌的安辙用笔戳了戳洛星羽的后背，小声说：“老师让你翻译句子。”

时间？什么时间？

洛星羽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算了，就罚你站一节课。”英语老师回身继续讲黑板上的题，“这句‘isittime’，意思是……”

“时间到了吗？”

“你说什么？”英语老师皱着眉回头看向洛星羽，大概是刚才没听清他说什么。

仿佛念出某个古老咒语似的，洛星羽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说道：

“时间，到了吗？”

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下午五点三十分，宁城一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往往这时候便是校门口开始热闹的时候，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走出校门，有的回家，有的则走进了网吧。来接孩子的家长也是不少，这时这略为偏僻的路段则显得车水马龙，有时还会造成交通堵塞。但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小摊小贩，叫卖声，吆喝声，一时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你可真行啊。”安辙踢着路边的石子儿，漫不经心地问，“居然能睡一天，昨晚通宵了？”

“没。”洛星羽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很觉得奇怪。因为早上要七点钟起床，所以都是十一点之前按时睡觉，睡前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二十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睡到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忘记说了，我叫吉良吉……哈哈，开个玩笑。

虽然洛星羽生活作息不是十分规律，但是他每天也尽量让自己睡够八小时，一般来说白天是不会犯困的。可是最近上课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想睡觉，仿佛怎么睡也睡不够似的，而且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一切都变化差不多都是从升入高中之后开始的。

难道是嗜睡症？明明医生都说我很正常的。总不会是青春期综合症吧？洛星羽在心里默默吐槽。

“无趣的夏天。”安辙忽然说。

一阵风吹过，有些偏冷，有几片叶子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摇摇欲坠的样子。偶尔有几声孤寂的蝉鸣，响过之后，再也没有其它蝉与它应和。

“我倒是觉得挺充实的。”洛星羽已经习惯了他奇妙的脑回路和聊天方式。

实际上夏天已经要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九月。即便是在南方，太阳也没有将夏天留住。

洛星羽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洛星羽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呐，我说。”安辙突然停住了，一脸认真地看着洛星羽，“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魔法和超能力么？”

喂喂，又是这个话题吗？安辙总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魔法啊、超能力啊还有外星人之类的。洛星羽觉得，相信有什么用，不相信又有什么用。改变不了这个理所当然的世界，和平稳的日常生活。思考这样的问题只会让人虚度光阴，想着反正时间还多得是，然后一次又一次继续悠然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洛星羽只是告诉他：“不相信。”

“是吗。”安辙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没有魔法和超能力这些东西的话，那这个世界不就真是太无聊了吗？就像我初中时候的物理老师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g=9.8的世界里，没有圣诞老人和奥特曼。”

洛星羽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他觉得安辙今天似乎有些话多了，但是他没有说。

“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么我以后的生活不过就是吃三餐睡觉，高中毕业，变成普通的上班族，和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孩结婚，然后让自己的后代重复自己的生活，接着工作到退休，最后安享晚年直到死亡……”

“这样的生活很好，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

安辙一脚将那块石子儿踢开，不知飞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