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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只好鸟》第七章 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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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乱麻麻的夜!

剪不断,理还乱,是鸟事。

鸟事一桩接一桩,接连不断,来势汹汹。

此刻,我的顶头上司、初恋女友的情人,正如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等着我前去自投罗网。

多年来,他一直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我不想干掉他但也不愿意被他干掉。于是,我在媒体圈的职业生涯亦因此君的存在而变得摇曳多姿了。

此君年过五旬,除去与我不对路,倒也没有太大的缺陷。从容貌上看,他甚至还一度成为本报一些女人遐想暗恋的对象。

上天给我安排这样一个对手,也算是瞧得起我夏某人了。

我想,这时候,此君应当正在本报和夜班编辑编排明日版面。

次日,这些印有“江北日报”四个红色大字的纸张将迎接六十万读者的检阅。

报头上草体的“江北日报”四字集自著名书家王羲之手笔,公认是本报最大的看点。字写得不错,报纸却办得一般般。

秦大人虽精于业务,却也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吃过亏。

上届市里一号首长孙大德由省某厅调任,履新之际照例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宣读决定。

一号首长初次登场见报,自当高度重视,由秦大人亲自坐镇编辑室指挥。

稿子操刀者谁?本报“第一支笔”夏大雨,也就是本尊。

本尊以传世之作的高标准严要求加以认真对待。初稿形成后,听取各方意见,几经修改提炼,逐步臻于完善。

一校、二校、三校,一审、二审、终审之后,足足磨至凌晨时分,秦大人郑重签发付印,以期首长满意,他日提拔重用。

然报纸上市,举城哗然,致使本报处于前沿阵地,一时风不平浪不静。

时秦大人正努力争取晋升总编辑,呼声甚高,最终无奈泡汤,付诸东流去。

2.

当日头版头条为:我市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孙大德任一号首长。标题醒目、大方,内容准确、简洁,足可进入教科书充当范文。

问题出在下半截,摄影部副主任陈阳提供的一张精美照片。图上是蓝天、白云、碧水、飞鸟、游人,一派人鸟相戏的和谐景象。

照片曝光得当,构图符合美学原理,尤其是标题富有诗意:翠湖水暖鸟飞来。

孙大德没有问题,鸟也没有问题,可是把两者放在一起,这问题可就大了。

据两办可靠消息,几日来在楼内走动者,包括清洁工,见面打招呼即问:啥鸟?给是一只好鸟?

流言蜚语自然被好事者传到首长耳里。首长的态度不得而知。

一说是——震怒,把桌子都拍烂了;另一说是——默笑不语。

相关人士解读说:默笑不语比震怒更加可信,也更加可怕。

真实情况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首长并未就此作出明确指示,相关责任人也未受到任何批评和处分。

事后有分析认为,对此事冷处理更彰显了首长的领导艺术。

试想,首长履新之际,一举一动备受关注,若大张旗鼓打压,自是不妥,有失风范;若置之不理,又显软弱,有损威信。

唯一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软收拾,等着瞧。

果然,常委会研究人事议题时,有关秦副的动议被搁置。首长的理由是:尚不成熟,继续考察。

没有一棒子打死,但实际上却等于是判了死刑。

秦副的升迁,由此变得遥遥无期。

秦一肚子鬼火无处可发,只得迁怒于本报手下。

作为本报时政部副主任的我,与摄影部副主任陈阳的副科病至今不愈,遂成患难之交。

据说,我与陈,还有幸还得到秦的一句评语:“不是一只好鸟。”

——是为本报轰动一时的“鸟事”。

3.

报界乃“鸟事”多发之地。

类似的事情,在某度上一搜一大把。

诸如,职务、姓名错漏,字词、语句差错,事实不清、胡编乱造,等等等等。

所造成的影响亦分级别,轻微者发更正启事,严重者写检查、作检讨,到宣传部用毛笔写小楷。

因为一字之差,而导致总编下课、甚至全社上下一锅端的案例不胜枚举。

最为极端的,是说前苏一位好抽烟斗的高级别人物,曾因为新闻报道问题,直接就赏给了总编一粒花生米让米西了。

在本报语系,所谓“鸟事”,大致有两种——

一是版面上出了什么岔子;二是可能有突发事件,比如地震、山洪、车祸、火灾之类。

所以,干这行压力山大。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墨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说多了都是泪啊。

要不是待遇可观,愿意涉足者恐怕寥寥。当然也有一些,是为伟大理想而奋斗。在此致敬!

4.

此番秦大人有请,也不知是为哪般鸟事?

要是报纸上的鸟事还好,要是他公报私仇,新账旧账一起算,确实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愿面对,但不得不面对。无法逃避,无处可逃。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那就去会一会吧。看看谁能够吃掉谁!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

一事未了,又来一事。

临出门,我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

正在这时,里面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阵,朱小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粉色的浴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飘洒。

未施粉黛的脸,白皙、细腻、精致,有光泽,更有一番“出水芙蓉”“洗去铅华”的清新。

她回眸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眼圈略有些泛红。这一笑,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哥,我哭过了。现在没事了。”她说,“你不用管我,我会好好的。你忙你的去吧。”

语气平和,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说完,她用电吹风呜呜地吹起了头发。

头发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娶妻如朱小雪,夫复何求?

“我一定好好珍惜。” 我在心底说。

一生一世。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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