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么办？怎么办！

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了看两个女人，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我这个嫌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敢看她们的眼睛。朱小雪的眼睛里，是疑惑，惶恐，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江艳艳的眼睛带着血红，更多的是哀怨和仇恨。

沉默。一时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

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走着，分外清晰。

许久，朱小雪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无语，无奈。我只好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朱小雪接着问道。

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答道：“两三个月吧，在认识你之前。”

朱小雪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你们一直没有断？”

我摇了摇头，说：“当时，我们都喝了酒。”

朱小雪脸色变了变，对着我恨恨地道：“你过去的屎还没擦干净，何苦还要来招惹我！”

我低头，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那你现在是爱她还是爱我？”朱小雪有气无力地问道。

2.

我爱的是哪个她？

朱小雪？还是江艳艳？

江艳艳？还是朱小雪？

爱谁？不爱谁？爱谁更多一点？

或者说，此时此刻，我应该爱谁？选择和谁在一起？

短短数秒，脑细胞千百万次的高速计算，不仅没有得出答案，还险些导致系统崩溃。

江艳艳的突然出现，让我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江湖一片乱麻麻……

当初，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一颦一笑，是如此魂牵梦绕了我年轻的心。

为她放歌，为她低吟，为她欣喜若狂，为她黯然伤神。为了她，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放弃整个世界。

我无怨无悔地爱上了她。纵然她虐我千百遍，我待她依旧如初见。直到她弃我而去，飞蛾扑火般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在我的一往情深里，她却毅然决然转身，渐行渐远，把世界的背影留给了我。

当我彻底决定忘了她，以爱上另一个人的方式来忘了她的时候，她却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既然选择离开，又何必回眸？又何必对我恋恋不舍？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3.

内心纠结，左右为难。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

什么是两难？

我想起了课堂上老师讲过的一个哲学命题：万能的上帝能否造出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

推论是：万能的上帝当然可以造出任何他想要的事物；但连一块石头也搬不动的上帝是万能的吗？

我也知道，当下不能迟疑，必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我闭上眼睛，沉一口气——

听心的声音。

我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说——

“我爱你！”

4.

“我爱你！”

我跟随心底的声音说。

两个女人凝神看我，像是等待末日的宣判。

我心头有些不忍，无论怎么回答，势必会伤害到其中一个。

“我爱的是——朱……小……雪……”一字一顿，艰难地吐出最后这三个字，我浑身乏力，几近晕厥，汗水已湿透全身。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伴随着难受的同时，我也一下子感到了意想不到的轻松，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已经作出了我的选择。

听从内心的安排。

至于两位女人，她们又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

江艳艳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一如既往的冷。

朱小雪也没有显现半分欣喜的表情，追问道：“你敢发誓？”

“可以。此心若移，雨天被雷劈，出门被车撞……”我眉头不皱，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既然选定一条路，就只能走到黑了。

除此，还有别的办法吗？

5.

“你也听到了，他说现在爱的是我。虽然我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但有这个理由，我们婚礼的节奏不会打断。”朱小雪道，对江艳艳。

“爱？我承认他是不够爱我。但我们这里不是爱情大讲坛，讨论是不是爱谁不爱谁，而是要谁不要谁。”江艳艳道，毫不示弱。

“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愿意生就生下来，不愿意生我陪你到医院拿掉，生还是不生，我都给你炖鸡汤，像婆婆伺候媳妇，这样总该可以了吧？”朱小雪发了一串连珠炮。

江艳艳脸色铁青，像是要小宇宙爆发的前奏。

“生下来你愿意养就养着好了，我允许夏大雨先生每月前来探望一次；你要不愿意养，我可以替你养着，保证不虐待。”朱小雪继续加大火力。

她心里具体怎么想不知道，但这几句话至少体现了以下几个特点：宽容，大度，有理有据，不卑不亢，逻辑缜密。

更为关键的是，留人后路，放人一马，富有建设性，具有操作性，有助于推动难题的解决。

要知道，即使我心里头有这样的想法，可那是万万也不能说出口的。

一旦由我说出来，那就心理阴暗了。

知我者，贤妻也。娶妻当如朱小雪。

“你、你、你……”江艳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劝你还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别忘了把钥匙留下，慢走不送。”朱小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夏大雨给我一个名义呢？”江艳艳咬了咬牙。

“那你最好别说。”朱小雪不退半步。

“你当真不肯放手？”

“当然，捍卫我的婚姻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半晌，江艳艳把头转向了我：“夏大雨，你说吧，怎么办？”

“说吧。哥。怎么办？我听你的。”朱小雪语声温和，像是在鼓励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6.

我实在需要整理一下思路，至少得先喘上一口气。

我嘴唇动了几次，终于下了决心，嘴边一滑，宣布道：“因案情复杂，建议择期再审，现在休庭。”

可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冷了，没有人笑得起来。

两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更冷，冷得就像冰窖一般，嘴里同时吐出一组近义词：“不行”、“反对”。

我看看眼下的局势，两只老虎正虎视眈眈。看来在这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我不作出明确的表态，两个女人绝对不会轻饶。

“我命休也！”我闭上眼睛，心中暗想，“罢罢罢，你们干脆直接给我一刀，一了百了。”

等睁开眼睛，我确实看见了一把刀，寒光闪闪的菜刀。

刀锋离我脖颈上的动脉只有零点零几公分。

刀把持在江艳艳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