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祭祀英雄礼（二）

吁......马车稳稳当当静止在锦绣山庄门前，回眸可见后方一阵尘土飞扬似乎还未有停止的意味。精致雕花锦帘微动，一柄折扇轻轻挑动，车帘掀起，一身青衫玄衣的男子，这锦绣山庄的陈大公子，陈亮，乍一看上去，如此翩翩公子如沐春风。随后一袭红衣显露，探身而出的是那夜瑶湖抚琴的霓仙楼名妓陈如妹，眼波微转，好一个妩媚动人。车马前的小厮早已躬身迎驾，见二位一出，便满脸堆笑：

“陈大公子，陈老板。”小厮恭敬之音并未引得二人注目，而是视之如无物的自顾自调情嬉笑，陈如妹美艳妖娆，如水蛇般缠上陈亮，陈亮兀自轻笑，眼神状似微斥手脚却毫不轻佻的抚上美娇娘柔嫩似水的脸颊。小厮在其身后狠狠啐上一口：

“装什么高贵，呸！奸夫**。”

二人行至门前轻叩铜环。

吱~~~大门开，此时二人早已是中规中矩的立于门前，开门乍一见的是一位苍颜老者，从他凛冽的目光便可看出，此人虽已年过花甲，功力却是不容小觑。

“戚伯伯！”陈亮惊呼，他如何也没有想到来为他开门的竟然是父亲的挚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游侠戚敏。

”亮儿小子，你舍得回来了啊？哟！还带回来个漂亮的小女子，哈哈......”戚敏模样夸张的大声呼道，可在陈亮耳中怎么听怎么刺耳。他知道，戚敏一直不喜欢他陈亮，今儿个这是搞得哪出？

陈亮对着戚敏讪讪一笑，领着陈如妹便绕过屏风进入大院。从刚刚没有听到嘲杂之音时陈亮就知道，祭礼早已开始。

正堂之上，庄主夫人方语庄严而肃穆携同其女陈李跪于长生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一众江湖豪杰均立于旁侧，其中立于香炉鼎盛。

一叩首，再叩首！一鞠躬，再鞠躬！可越走近越是给人觉得，其中气氛尤为怪异。

“亮儿，还不快来给你爹烧上一炷香！”忽然，未等陈亮反应，背身于陈亮的庄主夫人葛然开口，语气不温不怒，不喜不悲，今儿个母亲，怎么能如此安静。陈亮觉得从他回来到现在，一切说不出的诡异。

“娘......”陈亮皱眉，为何今日的母亲感觉距离自己异常遥远，不同往日有十分疼惜的情愫半分。莫非！他忽的抬眸，莫非娘亲听到了什么风声？父亲的死其实另有隐情！陈亮一阵心疼，他可不想母亲卷入到这乱七八糟的江湖纷争中来，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还有各国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他愣愣的立在堂前不发一语。俯身下拜的陈李疑惑，忍不住偷偷瞥了哥哥一眼，就此一眼，让她看了看哥哥，陈李疑惑，母亲的话虽不似平常那样温软，但今日毕竟不同往日，父亲之死对母亲的打击连她都可以理解，哥哥这是在想什么？

“亮儿，娘亲的话你没听到么？上前给你父亲烧一炷香！”夫人还是那不温不火的语气，背对着他，再没有半分情绪可以让陈亮探得。陈亮掩去心思，偷偷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她的神情疲惫，难掩悲痛之情。他暗暗松一口气，也许是他想多了，母亲对父亲的情意深厚，如今父亲忽然间就走了，她多少有些改变也是必然的，刚刚竟一下子就想到那里去了。如今父亲被害，他要做的是保护好母亲和妹妹，不能让她们在往后的危机中有任何闪失。他低声回母亲话：

“是，母亲，孩儿这就为父亲烧香！”陈亮从香炉之中取香，平静而自然，陈如妹亦是跟在他的身侧，陈亮将香递于她的手中，再取。二人对望，走上前去欲齐身下拜。

“这不是霓仙楼的掌柜陈如妹么？他怎么也来了，还是与陈大公子一同而来的？”

“模样如此亲昵......”

“是啊，并未对霓仙楼发出邀请，她也能进得这门来，看来她与这陈大公子关系匪浅啊！”见到两人如此动作，旁边的一些江湖人士开始骚动，均在低声议论猜测，啧啧唏嘘。

“慢着！”听到议论，庄主夫人再次开口，阻止了那欲要下拜的二人，她微微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一妩媚袭红衣。

“陈老板，我若是记得没错，此次祭礼并未邀请你霓仙楼的人来。”

“呵呵，如妹不请自来还望夫人莫怪。”陈如妹手持焚香，祭礼之上一袭红衣煞是姿态万千，风华绝代。

“陈老板好兴致，能够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来到我锦绣山庄，朱颜粉脂，一袭红衣！”方语忽然转变了语气，其后八字音调顿时提高八度，铿锵尖锐，正堂内温度似乎直降，她目光如炬，彷佛要将陈如妹吞灭。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来亵渎亡夫的灵位。

“夫人，小女子一直仰慕武林盟主英雄盖世，如今他就这么忽然去了，如妹心中顿时生出万千痛楚滋味，所以求了陈公子带小女子前来为盟主上一炷香，只是走的急了，并未注意到身着红衣，难道夫人连此等小事都要迁怒与我么？”陈如妹似乎被方语凌厉的气势所镇，哆哆嗦嗦红唇轻启，声音轻颤，模样更是楚楚可怜，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汪汪的对上方语的眸子，可方语看的真切，她故作娇弱的眼底，是无尽的挑衅与轻蔑。

“此等小事！你！你这个妖女！来人，送客！”方语终于不能坚忍，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来捣乱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方语气血上涌，本就不是强健的身体经过这些打击更是脆弱不堪，从得知夫君已死的消息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强装镇定，心中的百般痛楚都统统掩盖于心底，原本想要为夫君举办好这个祭礼，她原本以为可以的。

“娘亲！娘亲！哥哥，快去请大夫啊！”方语被气的昏了过去，陈李见状惊恐万分，她急切的呼唤着方语，还不忘记寻找哥哥的身影。她知道，这些都是哥哥带来的那个女子惹出来的。陈李在心中对哥哥的做法感到不满。

“莫要慌张，夫人这是气血上涌暂时昏迷，并无大碍，且先移至夫人卧房，休息片刻。”人群中忽然见得一俊秀青年上前为方语把脉，并清楚道出方语病情。正堂内各大门派掌门纷纷围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将庄主夫人抬去卧房，陈李感激的望向他。

怎么会是他？锦绣山庄的里无意间撞到的，具体在哪里见过她确实忘记了，他虽然只是山庄内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厮，却给陈李不一般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她终是没有头绪，那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有过多注意。

庄主夫人在祭礼上昏厥，祭礼自然就被推迟，由锦绣山庄二小姐发下消息，三日后于锦绣山庄比武场进行最后的祭礼，庄主夫人召开英雄大会，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以免群龙无首的局面，借由此告慰逝去盟主的在天之灵。

“哎你站住，你叫什么名字？”待母亲安顿好了，陈李在廊前又看到了那个小厮，于是便从后面喊住了他。

“云笙！”俊秀青年报出了姓名，也不管她这个山庄二小姐的身份便头也不回离开了。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低沉委婉。只是陈李看不到的是，那名叫何鹏的男子，眼底一丝闪烁，他瞬间眼珠微转，廊崖之上的人，哼，真是好久不见。

“喂！你......云笙！”陈李没想到他这个态度，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个人很让她怀疑。

天际墨蓝，廊崖之上，或许谁都未曾发觉，一抹纯白色的玲珑身影正慵懒的斜卧，醉看西方翻滚的浓云。她掩在面具下的脸，嘴角正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呵，陈家大公子竟然在自己亲爹的葬礼上带了着满身红衣的风尘女子招摇而来，当真是一个纨绔子弟。思索片刻，女子似乎是不经意的翻了个身面向锦绣山庄后院的藏书阁方向……

重头好戏即将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