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县是个边陲小镇，它紧靠着环境险恶的十万大山，交通闭塞却物产丰富。

夏天还没过去，几家星术学院就一起在桐县贴出了招生函。

招生函刚刚贴出来，整个桐县的人都出动了。几千号人挤在招生函前边，吵嚷个不停。

尤其是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看着贴在城墙上那几张纸，兴奋得脸蛋通红。

孩子们兴奋的原因很简单。

几天前，附近爆发了一场九品星师之间的大战！

那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却让整个小镇都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就像在打雷一样。

第二天有人过去查看，发现作为战场的小山头，被星术削低了整整几十米！

星师，实在是太强大了！

见识过星师高手的实力，想要学星术的孩子就更多了。

“快看，东云皇家学院竟然也贴了招生函出来！”

“我知道，‘隐圣’徐林就在这个学院做院长！”

这孩子喊完，旁边所有的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林是九品星师，东云国第一高手！据说他只出一剑，就能把山劈成两截！”

“那咱们就报东云皇家学院吧，我也想成为这么厉害的星师！”

“你快醒醒吧，皇家学院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别的不说，学院第一年学费就要一百两黄金，你付得起吗？”

没有人注意得到，百米外的树荫里也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少年一副典型的山里人打扮，身穿破旧的麻布衣服，腰上还挂着一把黑色柴刀。

他叫段秋石。

“这么多人，有些吵。”

他也是来看招生函的。跟其他孩子不同，他的脸上看不到兴奋，反倒是冷漠得很。

眼看招生函前挤满了人，他微微皱眉，干脆在树荫下盘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右手掐了个古怪的印诀。

“光耀八极，为我天目。急急如律令！”

一道流光从他的右手指尖闪过。

段秋石右手在眼前一抹，再睁开眼睛，他的左眼已经变成骇人的黑色，右眼则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

在他的眼中，百米之外的一切秋毫毕现，几张招生函当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学费黄金百两”这几个字时，他眉头微皱。

“石头，只是看个招生函而已，你犯不着用出‘天目咒’吧？”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段秋石耳边响起。

“话说，没想到这东云皇家学院学费这么贵。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看来是进不去喽。”

“进得去。”段秋石肯定地说：“而且必须进去。”

他扭头看向自己身侧。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在“天目咒”的作用下，一个影子慢慢地从空气中浮了出来。

那是个男鬼——至少段秋石觉得他是鬼——长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脸上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颓废。

此时，男鬼半透明的身子正随风而动，在段秋石身边飘来飘去。

这场景有些诡异，很像是传说中“鬼缠身”，一般人看到这种景象估计会吓个半死，段秋石却习以为常。

“说得轻巧！你这个山里的穷小子，到底知不知道黄金百两是什么概念？”

男鬼伸出双手在身前比划着。

“有这些钱，足够在云都买一套大院子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段秋石没有理他，只是看向远处的人群，用一双阴阳眼来回扫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位商人的身上。那位商人身穿锦衣，手上握着折扇，腰上挂着碧色玉佩，很是骚包的样子。

段秋石默默地握住柴刀的刀柄，站起身，朝着那商人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你想干嘛？”

男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咻”地一下飘到段秋石身前，张开双臂去拦他。

“那个人应该有钱。”

段秋石脚步不停，直直地从男鬼的胸口穿了过去。

“然后呢？”

男鬼再次飘到段秋石前边，语气中透着蛋疼：“你不会是……想去抢劫吧？”

“对。”

“喂喂，快站住，这里可不是十万大山！光天化日下去抢劫的话会被抓的。”

男鬼伸手指向远处。在那里，一队带刀的东云国士兵从街上走过，明显是在巡逻。

段秋石淡淡地说：“我先跟踪，等晚上再下手。”

“那也不行！人家肯定会报官的！”

“我不留活口，不会被人发现。”

段秋石的语气很自然，很平淡。

男鬼沉默下来。

为了进入东云皇家学院，段秋石可以不择手段。

与其他人不同，他入学本来就不是为了学习星术，而是为了报仇。

为了报血海深仇。

“不行，我还是不想看到你再杀人。”

男鬼考虑良久，难得地摆出一张认真脸。

“我决定了，以后你杀人或报仇的时候，我不会再帮你了。”

“随便。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指望过你。”

“小子你越来越狂啦！没有我的话你就是个渣渣！像前几天那个家伙，一个指头就能干掉你！”

男鬼抱着手臂，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会变强，早晚会杀了他报仇。”

“少说这种大话了，人家可是‘隐圣’，是东云国第一高手！而你是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杂鱼！”

“学费的事我会想办法。”

“抢劫可坚决不行！”

“闭嘴。”

段秋石和男鬼走在路上，夜色渐渐降临。

当夕阳消失在天边的那一瞬，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直通天际的星光，这星光把段秋石的眼睛都映亮。

他想起来，《行典》里提到过，这种连接天地的星光，叫做界柱。

“喂，石头，你不用抢劫了，你的学费有了！”

男鬼看到这根界柱后想起了什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嗯？”

“你可以去捉鬼，然后取鬼石来卖钱啊。鬼石可是很值钱的。”男鬼高兴地说道。

段秋石也想了起来。

据《行典》记载，鬼物死后，会掉落一种含有灵力的晶石。

这种晶石名为鬼石，按品相可以分为六品，品质上乘的鬼石价值不菲。甚至有部分星师专门以捉鬼取石为生，被称为“猎石者”。

“杀鬼取石，这个确实可行。”

段秋石想了一会，转过脸，打量着男鬼：“不过，你不就是鬼吗？”

“我才不是鬼。等会儿，你提这个干嘛？”

“杀了你也能有鬼石？”

段秋石认真地问道。

“我说了几百遍了，我不是鬼，是你的灵根！”

男鬼都惊了：“喂喂，就算不提灵根这件事，你的灵言术是我教的好吧，好歹我也算是你师父啊！连自己的师父都想杀，你还有人性吗？”

“所以说，杀了你会有鬼石吗？”

“没有！当然不会有！绝对不会有！”

男鬼被段秋石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转移话题。它指了指远处那道璀璨的星光。

“在界柱的附近一定有滞鬼区，有滞鬼区就很可能会有鬼！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去捉鬼啊！”

“知道了。”

段秋石收回目光，朝远处那根界柱走去。

男鬼这才松了口气，跟在段秋石身后，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夜晚刚刚降临，小镇居民们都还没有回家休息，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段秋石走过那些居民身边时，“百香谷”、“闹鬼”、“死人”等词语零零碎碎地飘入他的耳朵。

“这附近是在闹鬼？”

段秋石随便揪住一个人，问道。

“这都不知道？你这孩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是。”

那居民看段秋石一脸冷漠，觉得这孩子好没礼貌，语气也变得不耐烦。

“是百香谷那边在闹鬼，据说已经死了一个人了。现在他们正急着找人收鬼呢！”

“多谢。”

段秋石不再犹豫，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