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总算完工了。”周海把最后的一张桌子搬到了储物的架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辛苦了。”黄昏的余光透过玻璃传到了幽静的教室里，女孩将手里的冰棍递到了倚着栏杆的男孩手里。
下午放学以后，从窗户向外望去，大部分的学生都走了，只有稀稀朗朗的人群还站在校门外等着家里的豪车来接自己。偶尔会看到篮球场上你来我往的进攻和防守，以及足球场上奔驰着的身影。
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汗，在接过冰棍的两秒里他还是细心的看了一眼女生细而纤长的手指，真是一双天生弹琴的手。和他一个宿舍的舍友们也曾不止一次的在他的耳边提起这十只美丽的手指的主人。有时候周海会很庆幸，自己可以经常和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即便只是来打打杂。
“这三年还真是多亏了你，让我们轻松了不少。”
“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呀，就是太实在了，刘主任可不会真管这些闲事。”
“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要不不就没意义了。”
周海当年入学时候附加的条件之一，靠做力所能及的杂务来减免一部分的学费。刚入学的时候，刘主任就安排他去每个社团做力所能及的杂务，虽然没有强制要求，但他每个月还是都会来几次这间音乐社团的教室。
所有的社员早都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了周海和李雨瞳两个人来最后清点一下这里的东西，原本有很多人想抢着来帮李雨瞳，但都被她回绝了，只有周海留下。
“今天上午没看到你和子涵啊，叫我失望了半天。”
“少两个人无所谓了，去给你捧场的人还是很多啊，听说还有一些著名的评委去了是吧。”
“那些人又不是我招呼的。再说了，好朋友都不在，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说只邀请了最优秀的学生吗，还是我不够优秀吧，我本来还劝她来着，可她看我没去也就说什么都不去了。犟的很。”
李雨瞳摇了摇头，“不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要更有自信一点，那些纨绔子弟也只是顶多家里有点钱。”
“嘿，我也只是每次考试的分数比别人高一点而已。”
“校长的心里给学校捐钱多的家长的孩子就是好学生了。其实你有很多我们都没有的优点，可能你自己没察觉到吧。”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差不多能告诉我了吧。”周海饶有兴致的坐到了她旁边，并保持了一小块距离，即使是和秦子涵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会离得太近。除了秦子涵以外，她算是自己最喜欢聊天的异性了，和她在一起自己会有种能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
“还是先保密，有一天等你表现好了我再告诉你吧。”
“这都快毕业了。”
“你，我，子涵，我们会考上同一个学校的，我保证。别忘了，我虽然成绩没你好，可我们之间的分数可拉不开十分。”
“你真不打算报音乐学校了。”
“不打算，我还是想把音乐当成一种爱好，不想把它当做工作。”
“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周海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自己都不觉得可惜，你就别闲操心了。”李雨瞳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周海的心跳瞬间加速了一点，他假装环顾四周的转移了目光，即使相处了这么久了，但这么近的距离，李雨瞳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还是能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呦呦呦，说什么呢，气氛还整得这么温馨，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啊，”一个短头发，看起来很精干利落的女生走了进来，她多少有点嚣张的姿势，像足了一个在街角收保护费的老爷们，这是音乐社的副社长韩雯雯。
“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李雨瞳白了她一眼。
“我现在天天补课呢，我可不像你们两个变态随便考考就能上个好大学，好不容易拿到艺考证了，要是最后文化课凑不够分可就悲催了。”韩雯雯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来的的确不是时候，我们两个正在聊一些比较感性的话题，要是你不出现本来还打算再做点别的事情，所以你可以出去了。”李雨瞳回道。
“其实也没什么，”周海连忙解释，“就是快毕业了……我们就是最后来看看这个教室的。”
“切，看你紧张的。”韩雯雯奸笑，“我又不会偷偷找秦子涵告密，心虚什么。”
“你尽管去说吧，他又不是她男朋友，我也正好单身，难道我们两个不般配吗。”李雨瞳刚想往周海身边靠靠，他很机警的往旁边挪了两下。
“好好，你们很般配，很适合，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我错了好吧，大小姐。我正好路过，看着门没锁就往里瞅了一眼，正巧瞧见你们在这里吃冰棍。”
“还有一根，赏你了。”
“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韩雯雯走进了里面，在这间空荡荡的教室里踱起了步子，“等我们走了以后，这间教室也会变得寂寞吧。”
“很快就会有新人来的，再说还有这一墙的奖状和许愿贴呢。”这些都是那些年她们替学校挣得的荣誉，原本音乐社在圣约翰并不算是一个很热门的社团，在李雨瞳和韩雯雯接手以后才算是真正的壮大了起来。“不过这里真应该好好粉刷一下了。”李雨瞳摸了一下墙上褪下的墙皮。
“还不是校长吞了咱们经费去做那些稀奇古怪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事。对了学霸，大学你想去哪里上。”
“你说我啊，我还是想去大一点的城市看看，大城市将来挣钱多，继续憋在老家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家里人也一直想把我赶出去。”
“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我都不想去。”李雨瞳说，“我就想去一个没人认识的乡下，能当个普通的老师，然后再嫁个朴实勤劳的庄稼汉，再生几个孩子，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就好了。”
“这个笑话倒是真够冷的。”周海真的觉得很好笑，以李雨瞳的自身条件和家境注定了她将来会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倒不如说他自己更适合去乡下当个老师然后找个农家妹子结婚生娃。
“你还不了解她吗，老是一本正经的说疯话。”
“还没恭喜你拿到中央戏曲学院的艺考通知书了呢。”
“矮油，只是运气好而已，”韩雯雯极力的隐藏了心中的那抹骄傲，但还是有些激动，“幸亏艺考的时候我们的钢琴公主没去凑热闹，不然我可能就挤不上名额了。”
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艺考生前赴后继的奔向各大艺术院校考试，然而在去中央戏曲学院考试的前一天，韩雯雯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个超强的竞争对手原来根本就没有参考这所学校。
“给你留条活路，可要永远记得我这个恩情啊。”李雨瞳托着腮露出了自己洁白的贝齿。
“您的大恩大德我肯定永世不忘。行了，我也该继续回去啃书了，就不打扰你们调情了。”韩雯雯刚想走出去，又把头给转了回来并指了指靠墙的那个大木柜子，“里面那张棉垫子我一直没扔，就放在了第三层的隔板里，你们要是做什么激烈的运动一定记着垫在地上，拜拜。”说完后她笑着摆了摆手便扬长而去了。
周海颇为尴尬的看了李雨瞳一眼。
“周海，有件事我想问你。”看着韩雯雯越走越远，李雨瞳忽然望着门口说道。
“啊，什么？”
“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喜不喜欢子涵。”
“你说什么？”周海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一连串奇怪的发问，还有，这气氛着实有些怪怪的。
“喜欢还是不喜欢，yesornot。”
“为什么问这个？”
“很难回答吗。快毕业了，就当是我喜欢你吧，然后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理由。”周海刚想站起来打算跑路，李雨瞳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又让他坐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钢琴少女的力气竟然还真不小，硬生生又给拽了回来。
“别想跑。我想听听你对她真实的看法，拜托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非说不可吗。”
“我想听，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了。”她很认真的看着周海，不像是在开玩笑。
“已经避无可避了是吧。”周海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尬聊。
“对，你避无可避了，作为补偿，我也会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那好吧，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继续说，“在我心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吧，她对我来说的确是挺特别的，但我从来没往你说的那方面想过，她确实挺漂亮的，很有吸引力，也有很多人喜欢她，可是呢，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保持住现在这种感觉吧，感觉要是别的因素掺和进来了，就会破坏这种挺美好的感觉的，再说了，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家很普通的，我们过着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生活，我不可能像其他得男生那样，可以随随便便的给他的女朋友买个包包化妆品之类的，见识也不一样。我认为，我只是她这个阶段认识的一个相处的还算挺好的朋友吧，早晚她会遇到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然后和我渐渐地疏远，去找她自己的生活，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毕业，很有可能会各奔东西，差不多就这样吧。”
“这样啊，”李雨瞳会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再随便问一句，要是是我向你表白的话，你会同意吗。”
“应该也不会吧，”周海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挺漂亮的，也有很多人喜欢你，可是也不是和我一个世界的。你很酷，有很多我看不见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应该彼此更知根知底一些比较好吧。”
“那如果我和子涵同时在你身边出现，你更希望谁做你女朋友？”
“大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很好奇而已，拜托了，再满足一下我这个最后的小愿望。”
“你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周海吁了一声，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干脆就跟着她一疯到底吧，然后他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看着周海一字一字的嘴型，李雨瞳的瞳孔不知不觉的抖动了几下。
“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真心话，不过也不一定，如果真有你和我表白的那一天，我说不定也会答应呢，哈哈。”周海竭力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此刻她内心的紧张。
“我知道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吃下午饭，就当是感谢你真诚的回答。”
“那个，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就当是个玩笑话就行了，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呀，尤其是秦子涵。”
“……放心吧。”李雨瞳抿嘴一笑。
“还有，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
“嘿嘿，其实我今天穿的内衣是淡蓝色的，要看看吗。”
“呃……”
这次，周海的耳根是彻彻底底的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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