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从早上起，鞭炮声连绵。

山村孩子，精神饱满地找小伙伴玩耍。过年时口袋里装的满满当当，随时能掏出几个鞭炮和糖果。

拖着鼻涕撒欢，满村都是他们咋呼的声音。

乡村节奏慢，有一点被城里喜欢，过年的风气，二三十年没变。

首先一个，送礼。

这不，才刚过十点，李哲别墅就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第一波，是老李。

老李带着张家寡妇上门，两人手里提满礼物。桂圆，年糕，加点食物。

“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

老李上门，李哲心有准备，可带上蓝寡妇，这可有讲究了。

出入成双成对，表示一家人。老李和蓝寡妇，是要向村里所有人表明关系。

那天山上喝了口鸡汤，李哲认同两者关系，也认为般配。

李哲正在厨房倒水，听到寡妇在客厅喊道：“莹莹你这死丫头还不进来，李老师好歹教过你一学期。”

李哲把倒了大半满的茶水递给两位客人，又谦让一番让他们坐下，这才朝门外喊道道：“怎么几天不见，连老师都不敢见了？”

张莹莹低着头搅动手指，一步三顿从外墙走入院子，与李哲目光相撞，又快速回避。

“额，李老师别见怪，她从小就不爱说话。”

“都是自家人，我明白。”

李哲上前，拍了拍小女孩肩膀，安慰道：“你妈妈比你想象的更加伟大，所以，不要害羞，更不要怕外人嚼舌根。我和罗老师都明白你们的难处，恭喜你们三位，组成一个家庭。”

蓝寡妇与张莹莹眼眶微微泛红。

早上他们三人，已经拜访过两家亲戚。面上人家还客气，可那种惊讶又带着疏远的表情，如何瞒过老于世故，见多人情冷暖的一家。

李哲钦佩这新组建家庭，单独拿出一个，都能写出一本立志传奇，坚韧坚强，散发着人性中无数闪光点。

“李老师，谢谢。”老李咬着牙，情绪激动。光凭今天的力挺，老李发誓跟着李哲好好干。

前面两户亲戚，分别来自老李和蓝寡妇面上，就是为了探探各方口风。

结果非常不理想，等他们离开，那些窃窃私语的数落，隔着院子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老李怕打击到母女俩，先到李哲家来。

他最有把握的能善待人家，也就李哲和老校长，两者是村里为数不多有远见的人物。

“老李你太客气了。”

李哲瞧着放客厅方桌上东西满满当当，微微摇头，“东西太多，带回去吧。”

“一点都不多。我听说李老师三天两头去买食物，家里四个人，消耗很大吧。”蓝寡妇道。

“谁说我们家能吃，我们家很省的好不好，我饭量最小。”李哲像炸毛的黑猫，大叫冤枉：“都是大娃吃的。”

“是，大娃很能吃。”

老李赞同。大娃饭量老李有数，每次休息间隙，都能吓坏工友。随身带的包裹，能掏出几十斤米饭。

“老李是明白人。”

李哲与老李相互客套着。

蓝寡妇打量着别墅陈设，自精装修完成后她是第一次上门，惊叹于别墅内低调奢华。

镂空大厅开阔宽敞，楼梯与楼上一目了然，大理石地砖亮地照出人脸，真皮沙发，仿古茶具等等。

光四十多寸液晶电视和墙角立式空凋，就打破蓝寡妇认知，装修风格与城市高端别墅如出一辙。

“这得花多少钱？”

蓝寡妇听老李提过，毛坯就将近三十万，精装修价格还得翻倍，后面的账目，老李也不太清楚。

这辈子她家里钱就没有超过三万的时候。

李哲在外混的不好，蓝寡妇头前还微微认可。可到了别墅，观感大变。

“难怪瘸子说李哲胸藏锦绣河山，落魄的样子是做过外人看。就算真的破产，早晚有天会翻身，一定要好好打点。”

蓝寡妇提的礼物，数量是另两家亲戚的三倍，而且更贵重。

寡妇节约惯了，颇有微词，老李再三坚持，蓝寡妇才不情不愿接受。

她瞥见楼上房间门还关着，随意地问：“罗老师和白医生还没起床？”

“在看电视。”李哲半真半假的回答，“要不……叫她们下来？”

“别。”

老李吓了一跳，赶忙阻止：“李老师，我们坐一会就走。”

不管是不是在睡懒觉，老李都不想让她们出现。

那两位女子，村里个个夸奖。老李与她们有接触，知道两女子性情冷淡。

要和她们说点家里吃家里短，那不是交流客套，那是尬聊。

老李观感与村民相似，豪门出生，十指不沾阳春水，鸡毛蒜皮的事，人家压根没兴趣。

“听说莹莹本学期又是年级第一，要好好保持。”

“李老师你也知道，她只有成绩这点拿的出手。”

“孩子吗，只要学习就行，家里最近收入怎么样？”

“大有起色。”

……

三位成年人，聊的都是收入，孩子学习等老生常谈，小姑娘每年的都要听十回，耳根都起茧了。

若非给李哲心善，小姑娘早就偷偷离开。她宁愿是门外喝西北风，也不想接触成年人虚伪客套。

右侧储物间门被打开，穿着紫色羽绒服大娃恢复十多岁年纪，个头比张莹莹稍高。

小姑娘好奇地打量他。

村里又出现了立志的孩子，老李多次无意中在她面前提起。

吃苦耐劳，力大无穷，懂事认真。

老李各种称赞，心里早就接受老李，又长期缺少父爱的张莹莹微微泛酸。

“李经理好。”

浓眉大眼的大娃，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转头瞄上寡妇，愣了愣。

“这是李经理的……恩……你叫婶子就好了。”李哲道。

“哦，婶子好。”

招呼过后，大娃在三人注视下，肩上扛着把小木梯，手头抓着大剪刀，走到院外。

“这小子可真勤快。”

大年三十，还要劳动，老李看在眼里，忍不住称赞。无意识中，瞄向同龄人张莹莹，似乎被比下去了。

“我去看看。”

张莹莹到外头，大娃刚刚爬上老樟树树干。比他身高小不了多少的铁剪刀，快速切割。

明年春天，枯枝不再吸收养分，冒出新芽，万象更新。

大娃与樟树爷爷保持着心灵沟通，下手点精确，剪刀用地干净利落，树干分支如同大娃身体延伸，在樟树上上蹿下跳，不怕缺少借力点。

若是仔细查看，大娃无意踏空，树枝提前伸到脚下，稳定重心。

明明是枯燥的剪枝，竟被大娃做出几分美感。

在小姑娘眼里，大娃动作太快，纯属乱来。

一段段枯枝掉落张莹莹脚边。看了几眼，张莹莹大感无趣，不能改善生活的劳动，都是浪费精力。

修建树枝，吃饱了撑的，假勤快。

小姑娘不确定此举是否另有深意，问道：“你叫胡大是吧，这几段枯树枝，能烧多久？能卖钱吗？”

冬天柴火难觅，小姑娘听闻李哲没种田，猜测家里稻草少了，开火困难。

每天用煤气，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