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坐在值班室的电话旁，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就算正式上班，夜里要值班就不回家了，严明妈少不了又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语，严明不耐烦的说了几声：“知道了”，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闲下来的严明开始打量起派出所的值班室。值班室是那种老式房屋的结构，正中间是办公的地方，左右两边是值班民警的休息室以及临时羁押室，放电话的地方，是用两张上世纪80年代的那种老式的办公桌，靠着墙拼成的一个正方形的大桌子，抽屉里杂乱的放着一些东西，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把靠背连椅，守电话就是在坐在连椅上等电话响。

值班室的大门朝北，就在派出所进门左手边，对面是派出所的户籍室。坐在值班室里，派出所进出的人可以一目了然。值班室因为长年不见太阳，盛夏时节坐在值班室里，仍然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不过话又说回又来，上了年纪的老房子，仿佛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朝阳的房子也免不了阴冷。

正在严明胡思乱想的时候，接警电话响了，严明拿起电话：“你好！”

“我不好，你谁啊，你认识我啊，你怎么就知道我好，我好不好管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问我好……”这一连串的连珠炮直接把严明炸懵了。

乖乖啊，从两岁半上幼儿园，到22岁半大学毕业，再到参加省级统考进入警队分配至派出所之前。在学校过了20年规规矩矩生活的严明，哪见过这个阵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却又不敢挂电话，只好拿着电话就那么听着听筒里的怒骂。

电话里对着严明狂轰乱炸的时候，值班室跑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警察，一眼看见严明正在接电话却又不知所措的表情，走到严明跟前手一伸：“电话给我。”正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严明如蒙大赦，连忙将电话给了这个中年警察，他接过电话后不愠不火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我跟你说这是派出所电话，有来电显示的，有事说事！”那边的连天炮瞬间就熄了火，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连串的忙音。

中年警察挂了电话，伸出手跟严明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大海，你是叫严明吧？以后咱们就是个组的兄弟了。”严明懵懵懂懂的跟陈大海握了握手，也自我介绍道：“我叫严明。”陈大海笑眯眯的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过。刚才以为值班没人呢，急匆匆的跑过来准备接电话呢。这种人你以后不用理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想找个地方发泄，你只要说知道她是谁，立马就偃旗息鼓了，这种人懦着呢。”说完陈大海又笑了笑，就从值班室出去了，值班室又剩下了严明一个人。

说话间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所里值班的几个人都在派出所的小食堂吃饭。小食堂的师傅是个老头子，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姓张。一直到严明从派出所调走，也不知道这个张师傅的全名叫什么，只是记住了张。

吃饭时值班的几个人都拿着饭盒打过了饭，然后蹲在食堂的门口，空手而来的严明很是尴尬的站在吃放门口，正吃饭的冼强看见严明空手而来，就跟严明说道：“没带饭盒？去所对面小卖部拿一个，就说记账上，回头我去结。”张师傅听见这话直接从食堂里拿了一套碗筷出来塞到严明手里：“用我这个，买啥呀，花那个冤枉钱。”

严明跟张师傅道过谢之后盛了饭，也学着大家伙一块蹲在食堂前吃饭。这时候，冼强跟一块吃饭的几个招了招手，指着严明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所分来的新人，严明。以后就跟咱们一组了。”然后指着陈大海跟严明介绍：“这是你海哥，全名陈大海”，严明赶忙站起来叫了一声“海哥”，陈大海有事笑眯眯的招了招手，连连客气道：“不用站起来不用站起来。”完了又指着另外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这是你青哥，郁青。”严明又赶紧喊“青哥好”，郁青没说话只是对着严明点点头。

介绍完了这几个人，冼强又指着小食堂正对面的那间屋子，手又比划着往上画了一个圈，介绍道：“这一块是刑警队的，一楼是值班室，二楼那一层都是他们的，这会可能是出警去了，没来吃饭。”

吃完了饭，一块值班的几个人都到值班室开始看新闻联播。值班室的电视机就在值班电话的对面。一张连椅正好坐下四个人。冼强散了一圈烟，没给严明并且跟大家伙介绍道：“不吸烟。”郁青“呲”的一声笑了起来，点上烟吐出一个烟圈，完了来了一句：“干这行，吸烟是早晚的事。”说完又不在言语。

严明看着值班室的三个老烟枪，无奈的往旁边坐了坐，尽量避开那呛人的烟气。随后严明就在那琢磨着，既然冼强在小食堂介绍自己给大家伙认识，那说明之前没跟陈大海说过这事，那陈大海为什么要说知道自己呢？难道自己很出名吗？

正挪着的时候，电话响了，坐在电话旁的冼强一把拿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老城派出所，请讲。”电话是一个群众打来问还能不能办户籍的，以及办户籍需要哪些手续。冼强详细的告诉对方需要带什么，并且告诉对方户籍室上班的时间，对方在电话里对冼强表示万分感谢。

严明想起自己下午接电话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场景，又想起陈大海下午的叮嘱，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接电话一定也要像冼强一样把派出所的名号报全，那样估计就不会被骂了。

看过了新闻联播，冼强等三人又各自回了办公室，只剩下严明一个人在值班室接电话。

时间推进到了八点半，郁青走了进来，看了看表跟严明说道：“八点半了，吃过饭了现在该来活了。”正说话间，电话果然响了起来。郁青接过电话：“你好，这里是老城派出所，请讲，哦，哦，好的，我记一下。”郁青边接电话边写下一个地址。

挂了电话就跟闫明说：“有个报警打架的，咱俩去一趟。”严明听见郁青这么说，立刻兴奋了起来，人生的第一次出警就这么来了吗？一时间跃跃欲试。郁青从值班室出来对着陈大海的办公室喊：“海哥，有打架的，我跟小严去看看，你来听个电话。”刚喊完，冼强从办公室里出来对郁青说道：“你跟大海两个人去，小严还没发制服，穿个便装容易被打。”

严明听了冼强的话，虽然说领导是关心自己，但是人生第一次的出警就这么没了，心里仍然不免有些小失落。就那么站在院子里，看着郁青和陈大海上了警车，然后打开警灯出警。严明望着逐渐远去的汽车尾灯，心里在想：这要是我多好，路上遇见的熟人，就摇下车窗跟人打个招呼，人家问干嘛去，就说自己去出警，多威风，唉，可惜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郁青和大海回来了，冼强听见车响，只看见郁青和大海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就问怎么回事。郁青跟冼强说是邻居两家因为下水道的事先是吵嘴，然后两家打了起来，到了现场之后当场调解了。冼强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就回了办公室。

郁青看看时间，又进了值班室，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快了快了”。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值班室的电话响了，严明一把抓起电话：“你好，这里是老城派出所，请讲“只听郁青在那边小声嘀咕着：“我是指挥中心，慢摇吧有打架的。”听筒里同步传来相同的女声：“我是指挥中心，慢摇吧有打架的。”郁青继续嘀咕着：“据报警人讲现场有几十人打架，你们快点过去看一下，我这边通知巡警也过去。”电话听筒里同步传来女声：“据报警人讲现场有几十人打架，你们快点过去看一下，我这边通知巡警也过去。”

严明神色古怪的看了郁青一眼，心想：这人有特异功能吗？想归想，挂了电话却不敢耽误，出门喊冼强：“冼所，慢摇吧有打架的！”喊完之后，只见冼强一路小跑的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然后招呼小食堂的张师傅过来听电话，又跑进值班室拿了一部摄像机递给严明：“会用不？”严明点点头。

冼强手一挥，招呼值班的几个人：“都上车，一人带一根警棍，去了看情况不对就动手，小严你没警服，下车就负责录像，记得把夜视开关打开。”

说话的功夫，警车已经呼啸着从派出所触发。严明坐在警车的最后一排，心中百感交集：万万没想到，自己期待的第一次出警，竟然这么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