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桃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腿上放着藤筐和白猫,旁边斜靠着因为后备箱塞满了宠物用品而挤不进去的猫爬架,满脑子都是弹幕: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买这堆东西???
她推开因为车身震动而倾斜过来的猫爬架,低头看看藤筐里的“祖宗”,他老人家正抱着个球,玩得不亦乐乎。
符桃皱起眉头:怎么看都像只真·猫啊,我是不是……被骗了?
她憋了一肚子疑问,终于回到家,抱着藤筐下车就跑。
她得好好和这位“祖宗”交流交流,沟通沟通。
“符桃!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搬东西呀!”妈妈在后面喊她。
“我着急上厕所!东西叫符瑞下来搬吧!”符桃头也不回地进门了。
符桃她妈一拍额头:“坏了,又忘给符瑞带饭了。”
符桃她爸熟练接话:“没事,等会我给他煮个面。”
符桃进门就喊她的双胞胎弟弟:“符瑞符瑞,快去帮爸妈搬东西。”
符瑞脑门上贴着退热贴,趿拉着拖鞋从卧室晃出来,一脸萎靡:“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死……那是什么?我去,符桃你买猫了?”
“捡的。”符桃换完鞋,就抱着藤筐去自己的房间。
“不是,我的饭呢?”符瑞一米八的大个子,软趴趴地靠在墙上,问得有气无力。
符桃这一整天的心思全在“祖宗”身上,没注意爸妈吃完饭有没有再打包,应该有吧?
“车上呢!”说完她就关了门。
*****
符桃盘腿坐在地毯上,刚想跟“祖宗”开个座谈会,就见它老人家从藤筐里蹦出来,大爷似地巡视起地盘来,一点都不见外。
符桃:???
她跳起来追上去,捉住“祖宗”的后颈一把捞回来,墩回藤筐里。
“祖宗”:喵喵喵?
符桃重新坐好,冲着“祖宗”眯眼一笑:“‘祖宗’啊。”
“祖宗”:“不要叫我祖——宗,喵~”
符桃:“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呀?”
它要是敢让她叫“祖爷爷”,她就敢把这事告诉爸妈!必须敢!
“祖宗”舔舔爪子,似乎在思考,半晌才说:“就叫我的名字罢。”
不知道为什么,符桃仿佛从它那张充满欺骗性的漂亮猫脸上,看出了一丝怅惘。
怅惘个头!一定是萌宠小说看多了!
符桃把跑偏的思维拉回正轨,又说:“祖宗……不是,符狸,我有个疑问。”
符狸打了个哈欠:“天机不可——”
“我不是要问那个。”符桃说。下山的时候她就问过符家到底有什么灾难了,可是符狸不肯说。它说,它会在他们还没发觉的时候,就把麻烦给解决掉;它还说,“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当时符桃还挺感动的,觉得祖宗真不愧是祖宗,处处为自家后代着想。但是现在一回味,这似是而非的,怎么那么像江湖骗子的说辞?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所以这猫的年龄肯定比她爸妈还大,该不会是看她蠢……不是,该不会是看她善良,故意来骗吃骗喝的吧?
话说回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就算有也不该让她碰上啊,她连抽卡都抽不到ssr。
也许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符狸见符桃走神了,挥挥爪子:“喂,小姑娘,你还问不问了喵?俗话说,猫有三急……”
符桃:==
问!当然要问!
“符狸,请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符桃郑重其事地说,“你真的是我家祖宗吗?”
符狸一脸无辜:“不是啊。”
符桃:!!!
这猫!这猫怎么肥四!
它怎么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啊?那她这一路跟个二傻子似的,到底是在干嘛啊摔!
符桃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倒是符狸,大概是着急上厕所吧,自顾自说道:“我在山上就说了,我是你们家祖宗救过的一只猫啊,喵~”
你自己听一半就跪下了,能怪我嘛?
迷信的人类。
符桃:……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气氛突然尴尬,恰好房门被拍响,门外传来符瑞虚弱的吼声:“符桃你给我出来!你这个骗子!”
符桃扶额:看来爸妈又忘记给符瑞带饭了,她就不该指望他们。
唉,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她余光看到符狸在藤筐里扒拉,又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好像快憋不住了,连忙把它连猫带筐提溜起来,开门丢出去: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
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留符瑞和符狸一人一猫在门口面面相觑。
符瑞摸摸差点遭殃的鼻子,满脸茫然:“她和谁说话呢?”
符狸愣了两秒,跳起来直奔猫砂和猫砂盆,又回头冲符瑞叫:“喵~”
真是乖巧极了。
符桃换完衣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一下子坐起来,还是觉得不对。
它说它是符家祖宗救过的猫,所以这趟算是来报恩吗?可是,证据呢?就凭它项圈上那个“符”字吗?
不行,她要再问问那只猫。
一开门,她就看到符瑞窝在沙发上,呼噜呼噜地吃泡面。
符桃皱眉:“你就吃这……”
刚开口就看到她爸冲她摆手,还拼命挤眼睛,符桃话音立转:“这——么香的面啊!好——想吃哦!”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变成了朗诵。
看来家里是没有面条了,她爸才急中生智用泡面应付一下她弟。
弟弟,惨。
病恹恹的符瑞弟弟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吃得还挺香,甚至从碗里抬起头,对符桃说:“你捡的这猫还挺好看的。”
对了,猫呢?
符桃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符瑞另一边。只见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爪子悄咪咪地竖起来,“嗖”地一下露出锋利的指甲,眼看就要往沙发上挠——
符桃:“祖……符狸!!!”
符瑞:“噗——咳咳咳!”
他抽了张纸巾擦嘴:“符桃你卖萌呢?zufuli是什么鬼,‘祝福你’?”
符桃懒得理他,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去,一戳符狸的脑袋:“不许挠沙发!不是给你买猫抓板了吗?”
符狸没有防备,差点被她戳个跟头。
“喵喵喵!(你这是在虐猫!)”
喵喵的,这态度,和之前真是天壤之别。
雌性真是善变。
符桃把猫抓板拆出来,这才看到猫砂已经拆封了。她四处看看,最后在厕所发现了猫砂盆。
很好,看来它的三急已经解决了。
她拎着猫抓板,招呼符狸:“符狸你过来,我话还没说完呢。”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走。
符瑞就看到那只漂亮的白猫从地上爬起来,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符瑞:?!
符狸没有玩猫抓板,而是在地毯上一蜷,蜷成了一团又白又圆的猫球。
真是的,好歹守护了符家几百年,现在连个小辈都敢戳它脑袋了,它不要面子的吗?
要不是因为……
“符狸啊,”符桃的声音从它头顶落下来,“其实你能来我们家,我很开心……”
符狸不说话。
作为一只几千岁的大妖,它什么没见过?众多雄性同胞用经验教训告诉它,大部分雌性说的话都得反着听。
“虽然你骗了我一路……”
谁骗你了啊喵!
“……但是我也有错,不对,应该说,就是我的错,是我太冒失了。”
符狸耳朵一动,抬眼望去,符桃没有看它,但是她的眼睛很清澈,里面并没有谎言的痕迹。
嘛,知错能改就是好姑娘,符狸想,本大爷好歹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真的和一个十几岁的小辈置气。
“你真的没有骗我吧?”符桃又说。
符狸:……扶我起来,我要回山!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符桃看过来,像是在问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应该……怎么相信你呢?”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点害怕。
这可是只妖怪啊,还是在清明节的墓地里捡的。她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相信了它,还带回家,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和爸妈、和弟弟交代?
她承认,在它要跟她回家的时候,她除了惊讶还有一丝窃喜,因为这只猫真的很美……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唉。
符狸爬起来,抬头看着符桃,认真地说:“符家祖传的灵丹——在你身上吧。”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符桃一愣:“什么灵丹?”
没听说符家有什么灵丹妙药啊?祖传下来的东西只有一样,确实在她身上……
“就是你脖子上挂的那个。”符狸说完又趴下了。
连灵丹都不认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呃……这个吗?”
符桃把她戴的附身符揪出来,符狸瞬间一个激灵,声音都变了:“放回去!”
符桃不解地看它一眼,发觉它竟然有点凶,连忙把那颗圆滚滚黄澄澄的护身符塞回衣领里。
“这是灵丹?我一直以为它是护身符。”符桃有点好奇。
“称为护身符也没错。”符狸说,“它本该由你父亲保管,为什么会到你身上,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爸的?”符桃惊讶地说:“因为我小时候总是生病,爸爸就给我戴了。”
还真挺管用的。
果然。
符狸沉默:真是阴差阳错。可她毕竟也是恩公的后人,该怎么解决那件事才好……
“这个灵丹本来是干嘛用的啊?”符桃忍不住又问。
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停!
没出息!单凭一个“灵丹”就相信它了吗?万一它就是冲着“灵丹”来的呢?!
符桃悄悄按了按胸口的护身符。
“在你们家嘛——只是个护身符。”符狸懒洋洋地说。
“哦……”符桃似懂非懂,“在别人家呢?”
“喵?(别人?)”符狸把头一扭,“哼!”
这可是它的灵丹,它的!岂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染指的?
符狸瞥了符桃一眼,小姑娘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它叹了口气,主动提起一件事:
“百年前适逢战乱,灵丹失窃过一次,后来又回来了,是不是?”
符桃立刻瞪圆了眼睛:“你连这都知道?”
符狸白眼一翻:“废话,就是本大爷找回来的。”
符桃终于信了。首先,护身符的历史只有接受传承的家庭才知道,别的亲戚旁支都不知道;其次,就算符狸听说过这件事,但它要是真冲着护身符来的,下山的时候就可以夺过去啊,一路上也有很多机会下手。它可是妖怪呀,它直接拿走她都不会察觉,可它并没有这样做。
再说了,人家一只大妖怪,想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至于来他们家蹭吃蹭喝吗?要图财害命也很轻松吧,有必要喵喵叫着被他们撸个痛快再下手吗?
那……
那只能说明,符家是真的有难了,妖怪都出山了。
捋了半天得出这么个结论,符桃有点沮丧。
嗨,管他呢,天塌下来还有珠穆朗玛峰顶着呢,担心那么多干嘛,该干嘛干嘛就是啦!
何况她还白捡了一只猫呀,她终于也是有猫的人啦!
符桃想通以后就充满了干劲,把那堆价值不菲的宠物用品拆封归类放好,瞬间过上了美滋滋地撸猫生活。
……如果符狸能帮她写作业就更好了,晚上在台灯下赶作业的符桃如是说。
符狸:“喵喵喵!(无礼!我的年纪比你家祖宗都大!论辈分你应该喊我……)”
符桃果断把它丢给了符瑞。
本以为生活会这样平淡中夹杂着一点点鸡飞狗跳地继续下去,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大事。
半夜,符桃睡得好好的,忽然摸到一把软软的、滑滑的、长长的毛发。
是猫吧……符桃迷迷糊糊地想,手感真好啊。
继续摸,又摸到一片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
皮肤?
符桃一咕噜爬起来:“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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