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片树林里。
“萧可爱，你别跑那么快！我...我就要跟不上了！”凝薇喘着粗气，扶着石头的肩膀，冲在前面撒欢的萧可爱喊道。
萧可爱手里拿着木棍，漫无目的的敲打着沿路的树木，小声的嘀咕：“明明自己说要去南冥世家的，结果一路上喊苦喊累的也是自己。唉！”
说归这么说，萧可爱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凝薇的手搭在石头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倚在了石头身上，不禁眉头一皱，便跑了回去。
“师傅，我背着你吧。”萧可爱说着，就想把凝薇的手扒拉下去。
但凝薇却把手死死的按在石头的肩膀上不松开，拒绝了：“为啥呀？你还没我高！”
这一年多，虽然萧可爱长高了不少，但毕竟只有十一岁，还没有超过二十出头的凝薇。反而是师兄石头，十五岁的年纪，天生骨架就壮硕，外加常年的锻炼，已经比凝薇高了半个头。
凝薇的话让萧可爱吃了一瘪，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还是倔着头说：“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石头还没说话，凝薇又是一巴掌拍到了萧可爱的头上：“我是你们师傅，瞎说什么呢！”
虽然被拍了一记，但萧可爱抱着脑袋说：“那你看师兄流氓的表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旁边一直闷着没说话的石头闻言，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但很快意识到师弟这是在调笑自己，当下两个人就追打了过去。
这下体力最差的凝薇没人可扶了，哭丧着一张娃娃脸，只好迈着酸痛的双腿追了过去。
2、
夜深了，因为凝薇脚力实在太差，三个人没能在日落之前走出树林。于是在林中生起了一堆炉火，今夜就在此夜宿。
因为凝薇不许吃肉，所以石头就捡果子去了，留下萧可爱保护师傅。
萧可爱拿着白天探路的木棍，无聊的拨弄着篝火。像是找话题般，问起了凝薇：“师傅，你没本事，但总有点见识吧。你说，四大世家有多厉害啊？”说完这句话他就连忙跑开了，免得被揍。
没想到凝薇也不生气，开始摇头晃脑的掰着指头跟萧可爱讲解：“江南水乡，最为繁荣，因此两大世家都盘踞在此，毕竟有钱有地位了，都贪图个享受，分别是南冥世家和沈家。前者的祖上是由文入武，因此南冥世家的武器都是一把雨墨扇，而且除了武学，还有求取功名的传统，称得上是能文能武；而后者沈家，家主沈石溪，人称赤焰娘子，一条火蛇鞭没人敢惹。十年前，她从商的丈夫被不长眼的匪徒给劫杀了，她一怒之下血洗了当时所有的匪寨，名动江湖。除此之外，还有大漠中的宫家和蜀中的姬家。”
没想到平时不靠谱的师傅，说起这四大世家来如数家珍。等凝薇讲完之后，萧可爱听得出神，不自觉的已经坐回了凝薇的身边。
趁着他不注意，凝薇一个大脑蹦就敲在了萧可爱的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让你总编排你师傅！”凝薇出了口气，心情很是舒畅——看来说书先生的钱没白给。
谈话间，石头抱着满满一怀的果子回来了。三人都饿坏了，不由大快朵颐起来。
3、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的不行。
街头的，无论是卖艺还是卖糖葫芦；客栈里，无论是说书还是说胡话；屋檐上，无论是过人还是过猫。
三个人都觉得，这就是江湖。
这天，走到一个集市，三个人正闲逛着。萧可爱瞎跑着，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人身上，摔了个大屁蹲。
正摸着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被撞的那人的衣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绸缎镶着金边，抬起头，由于正对着太阳，他看不清此人的脸色，倒是这人旁边的一个魁梧的身影，冲着他的脑袋伸出了一只大手：“你这小毛驴子，敢撞我们沈少爷！”
“可爱，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师傅凝薇的声音。
“等等。”被称为“沈少爷”的人出口制止了魁梧身影的下一步动作。
萧可爱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两人...不对，是五人。刚没有注意，原来“沈公子”身后一共站了四个身穿黑色练功服的大汉，一看就是保镖。
这沈公子肯定非富即贵...这下可能免不了要被一顿臭骂了，希望不要牵连到师傅。萧可爱心里这么想着。
没想到这沈公子反而把折扇一收，冲着凝薇稍施一礼：“你好，在下沈鹤。”
凝薇本来是查看萧可爱有没有事的，结果人家被撞的人反而是先问好了。礼节不能少，当下凝薇也点了点头：“我是这小子的师傅，我刚看到他撞到你了，实在是抱歉。”说完，顺手也把萧可爱的头给按了下去。
“无妨，小孩子嘛，活泼好动一些，才是练武的好料子。”沈鹤的言语间倒有些书生的样子。
这时候，萧可爱终于有机会看清沈鹤的样子了。他看起来和师傅差不多大，细皮嫩肉的，绿色的发带上嵌了一块玉石，黑色的长发被梳理的井井有条，手中的折扇被他用手收在了背后——一点都不像个走江湖的人。
“沈公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不打扰了。”没有原因的，萧可爱拉着凝薇的手就想离开。
“恩，我们有缘再见。小家伙，下次可要小心点了，谁知道下个被撞的人有没有我这样的好心呢？”说完之后，沈鹤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小可爱的头。
笑眯眯的看着凝薇和萧可爱离去，沈鹤把手中折扇一张，挡住了自己的嘴：“没想到跟娘来参加一次四大世家的会面，还能碰见如此尤物。去，调查清楚那个小丫头的来历，和我差不多岁数就已经收徒了，看来也有点背景啊。”
4、
“江南雨真的是多诶。”凝薇撑着把油纸伞，伸出手探了探细微的雨幕。
越临近江南，萧可爱情绪越激动，不是高兴，而是担忧。因为到了南冥世家，吃了闭门羹之后——这是肯定的，他们三个人就得计划以后的生活了。
萧可爱趁师傅不在的时候，和石头讨论过这件事，但石头表示只要和师傅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反正他有个把力气，能去山上砍柴养活师傅。这些话让岁数最小的萧可爱听得是连连扶额，为啥师傅和师兄心都这么大。
不过萧可爱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希望的，万一南冥世家收了自己呢？那自己学成之后，就可以成为一个江湖人了，到时候他们师徒三个人就不用再吃苦了。
“师傅，前面有个客栈。”石头和萧可爱挤着一把伞，指着远处的山路的一个拐角。
“谢天谢地。”三个人急忙朝客栈走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三人身边疾驰而过，车轮碾入潮湿的泥土之中，吓的三人连忙躲闪。
客栈。
三个人一边抱怨刚才的马车，一边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
“各位，又见面了，好巧。”还未站定，他们就听见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三个人都对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萧可爱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昨天那个沈鹤公子。
和萧可爱不同，凝薇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高兴地挥了挥手，旁边的石头也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5、
三个人被请入座上的时候，店小二已经开始上菜了。从菜品上可以看出来，几乎都是这乡野客栈能做的最好的了。
最后一道清蒸鱼，是一个胖厨子亲自端上来的。把鱼放在桌子上后，胖厨子谄媚的笑着，把油腻的手用围裙擦了擦：“沈公子，在下是小店的老板兼厨子。您面前这桌上，是本店所有的硬菜了，您看...小本生意，这个...”随后生怕沈鹤生气一般，把腰弯了又弯。
沈鹤手中的折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身后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来，从腰馕里拿出了一小块银子。店老板见状连忙捧起双手去接，但手刚伸过去的时候，那大汉突然松手，银子擦着老板的手掉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店老板顿时脑门留下了一滴冷汗，迅速的跪伏在了地上，语音急促慌乱：“不碍事不碍事，小的捡小的捡，脏了几位贵客的手就不好了。”
之后再三请罪下，退了回去。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凝薇皱着眉头问起了沈鹤：“那个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你？”
沈鹤折扇张开，耸肩笑了笑：“有吗？可能只是我点的菜比较多吧。”
凝薇回过头看了看面前摆了慢慢一桌，甚至还要摞在碟上的一桌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可能。”然后，她拉住了身边石头和萧可爱的手：“但我们无福消受，就此告辞。”说罢，就打算站起身离去。萧可爱没缘由的心中一阵担忧，本能的想尽快离开，石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师傅既然说走，他也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
只不过，三个人刚刚站起来，就被身后的一个保镖伸手拦了下来。
“这桌上的菜不合口味吗？”沈鹤把玩着手上的酒杯，也不看三人。
凝薇难得的有些严肃：“我们吃素，而且，我们不跟欺负人的人一起吃饭。”看来，虽然经常犯迷糊，但凝薇看出了店主对沈鹤的惧怕。
“既然如此，那看来实在是没缘分了，我沈鹤平生就爱吃肉。”说完之后，沈鹤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虽然有些不明白少爷的意思，但保镖从来不质疑他的任何命令，当即退了回去。
眼看着三人离去的步伐十分急快，沈鹤自言自语般：“可惜我自己吃不完这一桌的好菜啊。”
凝薇左手拉着石头，右手拉着萧可爱，不顾已经有些细密的雨丝，走出了客栈。
6、
“沈公子，沈大爷，沈爷爷，都是我的错，我做的太难吃了。”用餐完毕，沈鹤打算离开的时候，店老板追了出来。
“没有啊，虽然比不上家里的厨子，但菜还行。”沈鹤正欲进马车。
店老板见状更急了，伸出手拽住了沈鹤的袖子，另一只手抓着几锭银子，往沈鹤手里送：“沈大人，这是找您的钱。”激动之下，有两粒银子掉落了下去，每个都有沈鹤让手下付的那么多。
沈鹤的眉头一皱，旁边的保镖一掌就拍到了店老板的手上，从清脆的骨折的声音来看，明显是用上了几分内力。然后一拳锤在店老板身上，后者的胖身子像是羽毛一样，直直的飞到了一旁拴马的柱子上。店老板吐出一口鲜血，生死不知。
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店老板，沈鹤问起另一个保镖：“盯着么？”
这个保镖一抱拳：“沈少爷，老四在盯。那三个人还没有走远，我们的马力可以迅速赶上。”果然，平时总是寸步不离的四个保镖，此时只有两个在身边。
刚点了点头，身后的客栈突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跳跃着的红色的火光映在沈鹤的半边脸上，照亮了半边残酷的表情。
一名保镖举着火把从客栈走了出来，随后手上一用力，把火把丢了进去。
一行人驾马离去，身后是这大雨都浇不灭的熊熊大火。
7、
“小姑娘，你以为，什么是江湖？”沈鹤捏着凝薇的下巴，轻佻而高傲。旁边不远处，石头和萧可爱一趴一躺，生死不知。
凝薇虽然害怕的泪流不止，但她咬紧了嘴唇，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沈鹤。
“我本来是想扮个儒雅公子的，玩几天就放你自由了，还会送你大把的银子，毕竟...我待女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好看的。谁知道你这么不识趣，我也懒得继续装了。”
一炷香之前。
雨终于停了，正在一块大石头下休息的凝薇三人，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凝薇从盘缠中拿出了三块饼，分给了两个徒弟一人一块。
正用力咬着干饼的时候，一声马鸣在远处嘶鸣起来，紧接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个骑士在前，一辆马车紧随其后。三个人都认出了那辆马车，正是进客栈前从三个人身边疾驰过去的那辆。而从马上的骑士的衣着来看，不难认出马车的主人——沈鹤。
只见这个马队并没有驶过，三名骑士反而围绕着凝薇三人转起了圈。紧接着头上传来一阵轻响，一个人从他们头顶的大石头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了沈鹤的马车旁，掀开了车帘。
果不其然，沈鹤摇着折扇从车中走出，玩味的看着被包围的凝薇。
慌乱是肯定的，三个人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但关键情况下，凝薇强作镇定，把石头和萧可爱拉到身后，冲着稍远的沈鹤喊道：“沈鹤，你想做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制下来，别伤着。”沈鹤对马上的三个手下吩咐。
三个人一看就是江湖好手，下马的动作都整齐划一。他们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虽然昨天调查过了，凝薇他们三个根本不会武功。但是既然是少爷的吩咐，三个人当然不能出一点岔子。
现在就不是凝薇强作镇定的时候了。石头和萧可爱分别拿出了自己砍柴的斧头，一脸坚毅的站在了凝薇的面前。出门前，两个人开玩笑般说这是自己的武器，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两个少年按捺不住，高举着斧头就各自冲向了一名对手。
生擒人最重要的就是褪下他们的武器，经验丰富的保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各自挽了个刀花，站在原地等两个毛头小子逼近。
石头和萧可爱怒吼一声跳到空中，用力把斧子对着敌人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果然是什么功夫都不会的愣头青，保镖们的心里暗暗发笑。萧可爱的目标佩刀一横，顿时就架住了斧柄，然后轻轻往上一扭一拨，萧可爱的斧头顿时脱手飞出，情急的他顿时想追过去。没想到刚转过身，后脑勺就重重的挨了一记，两眼一黑，他软软的倒了下去。
轻松搞定，这个保镖把刀一收，回头看向自己的同僚，但另一场打斗让他大吃一惊。
那边，石头的对手竟然被他逼退了几步。原来，虽然和萧可爱一样，石头也只会用斧头劈人。但是长年累月的锻炼，外加他天生的蛮力。对方大意之下，用佩刀硬接几记斧劈之后，竟然被逼的后退了好几步，同时握着佩刀的虎口发麻。
保镖回头看了一眼沈鹤，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车一侧，一条腿在半空中晃悠着，显得十分感兴趣。
但被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逼退，保镖的面子上可过不去。恼羞成怒的他不由运上全部的内力，打算直接把石头打个骨断筋折，以找回点面子。
“别提内力，就跟他对砍，我看看这小子有多少能耐。”没来得及出招，身后的沈鹤发出了新的命令。
保镖心里顿时暗暗叫苦，他也没想到这长相平凡，面色黝黑的小子竟然是天生神力。现在沈少爷发话了，自己精妙的招式不能用，内力也不能提，硬碰硬的话，从力气上自己还真不占多少便宜。
但少爷毕竟是少爷，保镖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同样怒吼一声冲向石头。两个人朴实无华的用武器发出了一声声碰撞，空气中只余下两把武器一下下的撞击声。
别说打架，就连吵嘴都没有过的石头没有往后退一步，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师傅。
手中的斧头一下下的撞击到对方的钢刀上。这不比砍柴劈柴，对方一次次的对砍也让他双手发麻。
气喘的越来越粗，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只能听到耳中的兵器交接声和沈鹤大声的鼓掌叫好声。
热闹看的也差不多了，手下这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能让石头倒下，顿时让沈鹤逐渐开始厌烦了——其身后美貌的姑娘还等着自己呢。于是，他双手一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没用，退下吧，我来。”
石头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沈鹤的声音，突然，他心中一动：如果能把他们的头头抓到的话，以他的性命相要挟，自己三人不就安全了么。况且，沈鹤看起来怎么都比这几个彪形大汉好对付。
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石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斧头，鼓起最后的一股力气，闷头冲向了沈鹤。
“王蛇摇头。”沈鹤左脚往前一迈，右手直接前推，正好卡到石头紧握斧柄的双手。随后左掌收回握成拳头，一拳重重的打向了石头的腹部：“巨蟒出洞。”
石头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双手无力的松开了斧柄，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两招发过后，沈鹤长舒一口气，摆了个收招的姿势。确定石头失去意识后，他转过身教训起了自己的保镖：“你看看你，打了一炷香都打不出胜负，我一出手，立马拿下。不知道你们成天跟着我有什么用。”
“少爷武功精进，小的实在惭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保镖的心里不禁腹诽起来：不准我们用内力和招式，硬拼了一炷香之后，自己再上，出手就是家主亲传的两招绝学，谁不知道你天天沉溺酒色，根本荒废武学。
教训手下是小，办正事更为重要。沈鹤不由一双下流的眼神看向了再也无人保护的凝薇。
“小姑娘，听说你是来入江湖的。”沈鹤嘿嘿笑道。
8、
强大的人可以肆意妄为，这才是江湖。
沈鹤离开前的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萧可爱的脑海之中。
他半张脸埋在泥坑之中，醒来的时候，恰巧遇到沈鹤在吩咐着保镖什么事情。颤抖的手指伸向不远处的斧头，但很快，被保镖提醒的沈鹤回过头看到了萧可爱的动作。
一脚踩到了萧可爱的手背上，萧可爱发出了痛苦的哼声。
沈鹤蹲了下来，用手拍打着萧可爱干净的半张脸，一字一巴掌的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上马车的时候，萧可爱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从嗓中发出了声音：“我师傅呢？”
此时沈鹤正打算钻进马车之中，听到萧可爱的问话，他撇了撇嘴：“不得不说，哪怕是尸体，趁着热，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随后，一阵狂笑声中，沈鹤一行人离开了此地。
树林中，只余下了萧可爱用力攥着泥土，发出痛苦的啜泣声。
“少爷，不直接斩草除根吗？”远去的沈鹤一行人中，一名保镖骑着马凑近马车，低声冲里面的沈鹤问道。
沈鹤倒是满不在乎，刚快活完的他有些气虚。躺在精心装饰的马车内，懒懒的回答：“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他们都没什么后台，就让他们活在痛苦里吧，如果真的拼了命来报复，到时候感受到我四大世家之一的恐怖势力后再死，想必会更有趣吧。”
得到了少爷回答的保镖不再多话，重新策马回到了马车一侧的位置上。
在马车中，沈鹤枕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地说：“只是可惜了，难得碰见这么好看的小妞，竟然在快活前自杀了，不懂享受啊。”
随后的一声长叹。
林中的鸟儿突然振翅升空，像是被这声长叹惊到了一般。
9、
最近的市集。
萧可爱颓然跪在地上，面前用木棍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卖身葬师。
师傅死了，萧可爱再次醒来的时候，在石头后找到了跪着的石头...以及，石头面前的师傅。
师傅像是睡着了一般，衣服零零散散半披半穿在身上，但面无表情紧抿着的嘴唇说明师傅一定在做什么噩梦。
“师傅，醒醒，没事了。”萧可爱蹒跚的爬过去，跪倒在师傅的面前，握住师傅的手不停的摇晃起来。
但师傅没像往常被喊醒一样，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萧可爱抬头看向师傅另一侧跪着的石头，石头满脸的呆滞，他怔怔的看着师傅，眼睛一眨不眨。
顿时，一股火气升了上来，萧可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冲上去扯着石头的领子吼了起来：“师傅呢！师傅怎么了！你怎么保护的师傅！”
石头像是中了邪一般，只是死死的看着师傅，也不答话。萧可爱重重的几巴掌打在石头脸上，徒然的吼着他。虽然嘴角被打出了血，但石头依然像是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
最终，萧可爱抱着石头痛哭起来。哭了不知多久，萧可爱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转过身往山下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看好师傅，我去去就来。”
10、
萧可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集市上，面对询问和质疑，他一概只报出了自己的价格——十两银子。
“小兄弟，你师傅去世了么？”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可爱抬起头，面前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这个大汉蹲在地上，尽力在和萧可爱保持一样的高度。但如此高大的身躯，即便努力蹲下，也比跪着的萧可爱高出了一个头。
大汉担心他没有听清楚，尽量和颜悦色的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小兄弟，你师傅去世了么？”
萧可爱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死人一般，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十两。”
大汉愣了愣，伸出手，打算拍一拍萧可爱的肩膀，但却被萧可爱躲过了。大汉的手拍了个空，一脸尴尬的表情收回了手。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下属模样的人，其中的一个走上前来：“宫大哥，现在街头骗子太多，你不用管他们。”
面对这样的污蔑，萧可爱却也没有反驳的力气，他重新垂下了头，静等下一个买家。
但大汉却没有离开，他遮挡了一大片的光亮。只见他摸索了一阵，从腰包中摸出了二十两银子，郑重的放在了萧可爱的面前：“小兄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我希望你能勇敢的往未来看，我们铭记痛苦，但不该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痛苦是为了让我们更温和的对待身边的人，蜕变成更为强大的人而存在的。”
说完之后，大汉站起了身。
“名字。”这是萧可爱几个时辰以来，除了价格，说出的唯一一句话，虽然声音依旧低沉。
大汉本来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了，但听到萧可爱的问话，重新转过了身。此时，萧可爱抬起了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大汉重新蹲下身，尽力和萧可爱平齐：“我叫宫傲，四大世家之一，宫家的家主。”
萧可爱咬了咬牙：又是四大世家么？害死师傅的那个人，临走之前说自己是四大世家之一沈家的人。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萧可爱重重的磕下了头：“银子我会归还，葬了师傅之后，我今生当你的下人。”
宫傲摆了摆手：“江湖儿女，哪有如此多繁文缛节，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下次见面，请我壶好酒就罢了。”
说完后，也不管萧可爱的反应，宫傲站起来转身离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小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萧可爱听到宫傲这么问，突然楞了一下，随后他的眼中冒出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咬着牙回答：“萧杀，我叫萧杀。”
如此杀气十足的名字，让宫傲愣住了，他叹了口气：“江湖恩怨是非多，但能看得透的，又有几何？”说完后，便带着人走远了。
11、
唯有萧可爱一人送终，石头真的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只在把师傅扶入棺木和下葬的时候起了身，其他时间都跪在师傅身前。
碑很简单：师傅宋凝薇之墓。
把师傅葬下后，萧可爱连叩了九个头。
沉默了半晌，萧可爱对同样跪着的石头说：“我要入江湖，学功夫，为师傅报仇。”
石头依然没有反应。
“你要跟我同去吗？”
石头这下，机械般转过头看了看萧可爱，缓缓摇了摇头。
萧可爱也不废话，从地上站起了身：“陪好师傅，四大世家之一又怎么样，我要让他们一整个家族血债血偿。”
萧可爱，不，萧杀。
独自走下了山，踏入了这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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