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的眼泪

刘国潜

第四章

星期五的上午，龙花市人民医院二病房的护士值班室里热热闹闹。

一群现代气息很浓的时髦靓丽的女子竖七歪八地坐在一排软沙上，嘻嘻哈哈而又百无聊赖地谈论着一个话题：**是什么？

这天，住院的病人特别少，大家没事就围绕着这个话题扯开了。这是一场关于**是什么的自由大辩论，说得直截了当点就是一场现代女人的大舌战！

这些年轻的护士们，人人口若悬河，个个伶牙利齿。她们刚走进社会不久，观点奇异，思想新潮，关于**是什么的争论，各持己见，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阵吵闹后，小姐们个个都争得面红耳赤。

“好啦好啦，别吵了。各位小姐，让我来提个问题，谁能回答女人的**是什么吗？”护士长进来了，站着大声地对大家说。

“找个好男人呀。”

“找个有权有钱的大官人呀。”

“泡个好老外呀，出国么。”

“女人的**是一条河……”

……

大家七嘴八舌，喋喋不休，争论个没完没了。

突然，有人提议：“请苏小芸来回答吧，她平时爱看书，见解精辟。”说话的人是李茹，戴着一副宽框黑边的大眼镜，差不多也算是一个老姑娘了。接着她又补充道：“哎，苏小姐，你要说得透彻些啊……”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苏小芸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回答道。她心想，这个问题有点太唐突，太过份，从没有想过，实在不好回答。说罢，她的脸唰地绯红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舒亚琴有点按捺不住了，大言不惭地高声叫道：“小芸不说，我来说说。现在我可以庄严地告诉大家，女人的**是什么？不就是钱、性、爱，另加房子、车子、情人么……呵呵，大家说对吧？”舒亚琴小姐如是说，毫无羞耻和顾忌，几乎让所有的人都轰堂大笑了起来。

不过，这话在她的心中已压抑很久了，她不假思索的一吐为快地说了出来，也算是很有勇气。说得形象点儿，刚才几乎是从她的胸膛里爆出来的。她说完这话后，觉得痛快极了。

舒亚琴的回答，没想到会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在旁的护士小姐们听了之后，都觉得她说话很实在、很新鲜、很独特、很有见地，一针见血就道出了各自的内心话。尤其对她的这番肺腑之言没有产生异议和反驳，差不多都投赞成票。在这群天真烂漫而又早熟世故的小姐们看来，舒亚琴的这番精辟的宏论，的确道出了她们各自共同的心里话，大家都为她鼓掌和喝彩！

舒亚琴这个现代气习十足的女人，特别泼辣，不过大家都很喜欢跟她在一起。平时，她豪爽大方，不拘小节，除了低调、伤感、消极之外，没有哪样不可爱。还有就是很少老老实实坐班，有空便跑出去逛街、泡巴、上网。可怜的是，她长得一副美人相，却没有找到一个心动的好老公，常常郁郁寡欢，愁眉不展，感叹青春易逝，人生苦短。从此，她的**与日俱增，如一朵毒蘑菇一般慢慢散开来！

一个人**的火焰不能燃烧，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舒亚琴曾交过几个男朋友，都因不理想而吹了。她常对人说，向男友要票子要房子要车子，这都是女人天经地义的事。可男友一件都不能满足她，还有什么朋友可做？结婚只是天方夜谭的笑话而已。在她看来，城市女人的法宝就是这三子：票子、房子、车子。这是每一个现代城市女人所必须要追求的，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在她看来，一点儿都不过分。

当大家都为舒亚琴鼓掌喝彩时，有一个人公然提出了反对意见。她已经不能再容忍舒亚琴的这种谬论继续横行霸道下去，站起来气愤填膺地说：“我不同意她的观点，这太过份，太没情调了。大家还是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什么票子、房子、车子，这不就是买卖吗？请大家不要中她的毒，不要这么大言不惭地谈这个不好的**。作为女人，我们还是谈谈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吧！我看，一个正常的女人不仅要找个好男人，而且还要在事业上、工作上、生活上过好男人，这才是现代女人的至高理想……”

她的话音刚落，这些在场的护士小姐们都被震惊了！一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小不点儿的小个子护士出了这样抨击的“檄文”，她激昂地表示反对舒亚琴的观点，这使大家始料不及。这个出不和谐之音的女孩子叫李茹，走出学校多年，快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平时，她就看不惯舒亚琴一帮城市女孩子那种涂脂抹粉的风骚样儿，在工作中还吵过几次架，所以她同舒亚琴是讲不到一块的，舒亚琴那一帮人也不喜欢这个小不点儿。因此，她时常受到舒亚琴等人的攻击、中伤、冷落和讥讽！

“你她妈的，好虚伪……”

“是呀，虚伪之极！”

“你神经病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谈理想？”

“现在是**的时代，你懂吗？”

“原始社会来的吧？”

……舒亚琴的姊妹们开始反击了，矛头直指李茹小姐。

李茹力挫群雄，毫不妥协地反驳道：“你们曲解了女人的**，我反对有人把消极低俗的观点包裹成了一句真理，这是可悲的！实际上女人的理想不仅存在，而且很美，比如当好一名忠于职守，尽职尽责的护士，为普天下的病人服务，你们说这不是我们女人最好的理想吗？”

“你呀，气死人了！改革开放都快三十年了，还说这老话？现在是市场经济，物质至上，金钱第一。你那样忠于职守，工资有人家院长的一半多吗？恐怕连人家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呢！”有人这样指着李茹说，语气十分刻薄。

“我看她是个一点都不开化的木瓜脑袋，永远都长不大的小不点。李茹，我这样说你，你可不要生气。为什么你硬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高深莫测的哲人呢？其实你才是一个行动的矮子，理论的巨人！一个十足的真正的大傻瓜大笨蛋！”一个从不说多话的漂亮女孩子突然站了起来，对李茹吼叫似地反击道。好象李茹的观点伤害了她什么，格外气愤和不满，充满了火药味。原来，她是舒亚琴最要好的知己周慧妹。当年，舒亚琴和她一块从龙花市卫校毕业，也是一个很谈得来的城市女孩。

“呜呜，你才是一群大傻瓜大笨蛋……”李茹象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和打击，委屈地哭了起来。

“哎，这大白天哭什么哭，不怕人笑话？大家都是说着好玩的，何必当真？”沉默不语的苏小芸看不下了，拉着李茹的手半是安慰半是解围地说道。她边说边轻轻地拍着李茹的肩膀，一副同情的样子。

“这是人身攻击么？她们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李茹见有人来劝围，就更加张逛了起来，口气硬多了，话也带刺了。她知道只有运用自己这把玲牙利齿的锐利的武器，才能战胜强大的对手和敌人！

此时，李茹已经把舒亚琴一伙姐妹当做“敌人”看待了，把苏小芸和其它的几位护士小姐当成了朋友和团结的对象。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团结大多数人，才能打倒一小撮和自己过不去的“敌对分子”！她已把伟大领袖**的这个思想武器都运用上去了，她想一定会战胜舒亚琴之流的。

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争论和争吵，而是两种世界观的针锋相对的较量。孰是孰非，却没有公论。这种场合，没有人站在李茹的立场上明确表示支持，也没有反对舒亚琴的错误言行。那么，这次较锋的胜利者最终将是谁呢？也许算是个平局吧。

“哎，我建议今天的争论结束了吧，因为舒亚琴小姐说的这句至理名言：钱、性、爱……就已经够份儿了！还用得着大家继续讨论吗？！”周慧妹说。

“说得对呀，谁不爱钱？这些乱七八糟的争论有必要继续吗？”有人附和着说，顿时就停止了争吵，刚才那个热闹的场面，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在一阵争争吵吵后，就有人来叫护士去打针换药，舒亚琴和周慧妹懒得动，而李茹一阵风似的去了。于是，这场没有结局的争论在吵闹声中草草的收场了……

龙花市人民医院内科二病室的护士们关于“**是什么？”的自由大辩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现在偃旗息鼓，到此结束。先是从一家言，最后变成了多家言，这也算是一种进步。由于舒亚琴的观点新潮、时尚，赢得了大部人的赞同和认可，暂时领先于李茹的保守派而暂告段落。

李茹虽然遭到了同事们的冷落，但工作上还是同志，该怎样还是怎样，大家依然相安无事。不过，苏小芸仍然还在想这场舌战的全部经过，并且认真地思考舒亚琴的那句话：“钱、性、爱……”

她越想就越觉得这句话是有一定的时代性的，虽然只代表少数一部分当今城市女孩子的人生观，但不能忽视她们这种观点的存在！是啊，在这个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这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绝对真理，难道这不是每一个城市女人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吗？又有谁能回避得了吗？！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如今的社会，经济高展，内地和沿海地区的展差距特别大，展极不平衡，两极分化日以加剧，贫富悬殊如此之大，难道就没有影响这些姑娘的世界观吗？这是存在的客观事实！社会上出现一些拜金主义者，是必然的，也是不可回避的。一种新的人生观的出笼，在所难免。近水楼台先得月，到过沿海地区的人，都可以看到那些先富起来的人是过怎样的日子？说是天上人间，也不过分。一部分人一夜成了暴户，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比比皆是。昔日连猫狗都不如，如今却猫狗变成了人。人猫倒置的现象，在沿海一带已成为时尚。一位老总动辄就是一群女人，大奶、二奶、三奶、四奶，多着呢……

这些人一诺千金，花钱如流水，过着醉生梦死和纸醉金迷的腐烂生活。原来是个下三之流的奇丑无比的男人，一夜之后腰缠万贯，**后面跟满了三五成群的漂亮女人。那些内地女孩子都跑过去心甘情愿跟他们睡觉，做情人，做姘妇，没有一个感到后悔和耻辱。这是很平常的事，没有谁去指责！出了这种现象，说穿了，还不是女人们瞄准了男人们口袋里的那些票子吗？女人真是金钱的俘虏，这话一点都不错！

龙花这城市，是个很穷的内6城市。过去有很多漂亮的女人，现在都不见了。有人说都跑到沿海开放城市去了，有不少其名是去打工挣钱，但实则是跟那些有钱的臭男人睡觉去了，有的还做了有钱人的小老婆。这已不是新闻，也不是沿海城市一道新奇的风景。然而，这些女人却害苦了内地的男人们，即当爸又当娘。原本一个好好的家庭，四分五裂。一些年轻人把家具都置好了，准备迎新娘子进门，可新娘子们一夜之间都跑光了……

“女人啊，女人，难道你们真的是金钱的奴隶吗？”苏小芸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已经笃信无疑了。

在龙花市，象舒亚琴一样年轻靓丽的城市女子有很多。她们不是在**中沉沦，就是在沉沦中灭亡！女人啊，痛苦、挣扎、奋起，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