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第41章 5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阮清站在帐外,抬头看天上的月已是高高挂起,自己不知不觉竟在喀喀目的帐中呆了这么长时间。月光安静地洒在地面上,犹如罩上一层朦胧的纱,让人看不仔细。阮清急急地四处看,眼里的焦灼十分明显,她在寻觅某个人。

巧儿看见阮清出来,大踏步地迎了上去。

“公子回帐了吗?”阮清忙问道。

“还没呢,公子在一旁休息。”巧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备着的披风给阮清披上。

现在已是初秋,突厥的天气又比汴京来得寒冷,崔子笙在外面等了她这么长时间,她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巧儿打着灯笼走在前,阮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她们绕过喀喀目的营帐来到一个僻静处,阮清远远地看见清河提着灯笼站在一旁,再一细看,崔子笙竟是躺在草地上睡去了。

阮清三步跨作两步上前,一把脱下还未曾焐热的披风盖在崔子笙的身上。崔子笙感到身子一重,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来人是阮清后,眼神才变得温和下来。

崔子笙抓了抓自己身上的披风,笑着看向阮清,说道:“你出来了。”

“怎么在外面睡着了,夜里风大,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阮清一边说一边扶他起来。

崔子笙无所谓地拍拍自己的衣袖,还把身上盖着的披风还给她。

阮清还未回过神,便感到崔子笙隔着自己的披风环抱着自己,她挣扎了一下,焦急地说:“你快披上。”

“无妨,我怎么着也是个将军。”崔子笙不顾阮清的反抗,硬是把披风给她系紧,说:“我要是吹一吹风就得病,岂不是让部下白白看笑话了。”

说着,崔子笙拉起阮清的手便要走。当刚迈开步子,他忽然顿住,把阮清吓一大跳。

“怎么了?”阮清不解地问他。

崔子笙捏了捏她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阮清听闻正想收回手,却被崔子笙死死捏住,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看向一旁,回道:“没什么,方才在帐中与巫师聊得太投入,许是有些凉了。”

阮清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护住了早已贴身藏好的《药王志》,幸而现在正值黑夜,崔子笙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以为阮清真如她所言是夜里着凉的缘故。

他拉起她,赶紧往帐中走去。

一进去,崔子笙便命人点起炭火。阮清叫住刚出门的下人,对崔子笙说道:“不过是有点凉,还用不着点炭火的。”

崔子笙还想说什么,阮清一副累了想要早点歇息的样子,让他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清河连忙服侍一旁的崔子笙更衣,巧儿也匆匆小跑去端热水。

就在这个空档,阮清背过身去,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将胸中藏起的《药王志》放在自己的包裹中。她想,自己的随身包裹里全是医书,再添上一本也是不起眼的。

有关喀喀目、药王和《药王志》的故事,阮清并没打算和崔子笙细说。至于蛊毒,阮清想了想,嘴角处不免扯起一抹苦笑。她叹了口气,也许只能是尽人事,知天命了。

“清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阮清拉回现实,她转过头去,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崔子笙一手端着茶杯,向她走来。阮清看着他,竟有些呆了,就连崔子笙说的话也像忘了听见。

“累了吧?”崔子笙空出一只手拍拍阮清手,他坐在她的身侧,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轻声说道:“先喝点热茶暖暖胃。”

阮清茫然地接过,打开茶盏,一股清香便弥漫异域的营帐。阮清闻着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地笑了。这是她最喜欢的清茶,可惜突厥是没有的,想来是崔子笙特意命人给她备着。

热茶咕嘟咕嘟地滑过喉头,就像滚烫的泪水,让阮清的心有一种被火灼烧的刺痛。

桌边的烛光将阮清眼框里的湿润照得异常仔细,崔子笙的手抚上她的脸,皱起眉头说道:“自你从喀喀目营帐出来后,一直是这样古怪的样子。”崔子笙抓着阮清仍是冰冷的手,说:“喀喀目只是一名巫师,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阮清抿着唇,只能点点头。

看着阮清仍是不发一语的样子,崔子笙无奈说道:“罢了,先去睡吧。”

说着,崔子笙便要起身。阮清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在崔子笙询问的目光下,她轻轻开口说道:“方才你怎么在那里睡着了?”

崔子笙一愣,但细想,阮清要问得根本不是那回事儿。他释然地笑了笑,回道:“喀喀目不想我进帐,自然就是不想我知道你们的对话。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苦苦候在外头偷听。”

阮清正想开口,却被崔子笙抢先一步说道:“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逼你。”

“可是,你不好奇吗?”阮清不依不饶地问道,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崔子笙心中真实的想法,“崔子箫说得没错,我有《药王志》,你该和我保持距离才是。”

阮清的话在崔子笙的耳朵里听来简直是不着边际,他无奈地笑了,说:“这又是从何说起?”

“当初你带我回崔府时,崔子箫就提醒过你。”阮清着急回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清误解的模样让他感到好笑,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又认真地说:“那我问你,你会对我不利吗?”

听闻此言的阮清下意识地摇摇头。

阮清这样坦诚的回答,早已是崔子笙的预料之中。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在意。”

“可是……”

“等你想说的时候……”崔子笙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自会告诉我。若是你不想说,我苦苦纠缠也不过是惹你烦心罢了。”崔子笙看着阮清的眼睛,真挚地说道:“我也有不愿告人的秘密。我们的余生还长,还怕等不到坦诚相对的时候吗?”

崔子笙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阮清的视线,他就像有魔力一般,让阮清不自觉地点头认同。

“好了,夜已深,快去睡吧。”崔子笙催促着阮清道。

阮清的脑海中明明还要许多话还未说出口,但看崔子笙的样子已是不想再谈。她轻轻摇摇头,便跟着起身往床榻走去。

半夜时,睡梦中的崔子笙感到一阵温热缠身,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阮清虽然双眼紧闭,但手却是死死抱着自己不放。崔子笙记得她睡觉时总不喜欢黏得太紧,今晚这般异常的举动,让他不由得心里抽痛起来。

他伸手抚摸阮清皱起的眉头,猜想她是不是又做了噩梦。

其实晚上自己的那番话与其说是安慰阮清,倒不如是安慰自己。

他想知道阮清的过去,做梦都想,但阮清总是一副心神不宁,患得患失的样子,这又让他如何开得了口。她比他背负得要多得多,因此他能做的,唯有等待罢了。

崔子笙想到这里,便伸出手回抱阮清,却发现她后背的衬衣已是一片湿透。

不过隔天,崔子笙一行人已打点妥当,启程回京了。

自从那日遇见喀喀目之后,阮清一直心绪不宁,她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再见一次喀喀目。

但不料来人报说,喀喀目巫师已经出了远门。尽管阮清不断追问,但从人是只字不露,只说巫师踪迹难寻。

幸好喀喀目走之前,特意给阮清留下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是?”阮清好奇地看着笼子。

“这是巫师大人的鹰,名叫白隼。”下人恭敬地回道,“巫师大人说要是阮姑娘有何疑问,可将信件交于这只鹰,它自会找到巫师大人。”

阮清看着笼子里的鹰,这只鹰白头黑身,它铮亮的眼睛毫不避忌地回看阮清。

她高兴地收下了,在回程的路上也是让下人们把这只鹰放在自己的马车内。

“姑娘,这鹰着实让人害怕,还是拿出去吧。”巧儿看着这白鹰尖嘴利爪的模样,真真是怕极了。

阮清倒是觉得这鹰可爱,她说:“就放在这儿吧,别怕,隔着笼子它咬不了人。”

但巧儿仍是害怕,她坐得离白鹰远远的,已是缩在一个角落里。

“姑娘,你说这鹰真是这样神奇,隔着千山万水也能送信?”巧儿疑虑地问道。

千里送信的飞鸽不过是民间传闻,更何况是不通人性的老鹰。

阮清放下手中正在看的医书。被巧儿一问,她心里也没底,她说:“是与不是,就当是个寄托吧。”

巧儿点点头,发现阮清又低下头来看书,便不再说话了。

她发现阮清最近总是随身带着一本医书,只要不是和崔子笙在一起时,就会掏出书来旁若无人地翻阅。从前的阮清虽然着迷,但也不至于迷到这个地步。

这几日的阮清真是让巧儿越来越摸不透了。

正在巧儿沉思的时候,白隼忽如其来的一声嘶叫让她吓得浑身哆嗦,她急急躲回马车的角落里死死盯着白隼的一举一动。

看着巧儿这副害怕的模样,阮琴不免觉得好笑,她对巧儿说:“你还是下去,和其他人乘一辆马车吧。”

“让姑娘一人在这里,我怎能放心得下。”虽然心里害怕,但巧儿更怕这鹰误伤了阮清。

阮清摇摇头,只能随她去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