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铁炉子烧的木头咔嚓作响。

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了不远处的窗户塑料布上，然后又折射在了红砖地面上。

一道道光晕显得地面红彤彤的，整个屋子此时格外安静。

村长已经撵走了在家里看电视的其他村民。

大春靠在了水缸这边儿的墙壁上，对面是坐在凳子上的老村长，还有二河他们一群年轻人。

“你们到底要嘎哈？”大春的耐心被磨光，看着老村长他们说道。

“大春！我们不是要干什么，我是要教育教育你！你怎么就不服气呢！”老村长拍着大腿，看向了大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在于村长看来，手扶式拖拉机丢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被人藏起来。

不管是不是大春偷的，到时候派出所来了，也是裤裆里掉黄泥，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尤其是现在大雪一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所以他看着大春，看见大春不能够理解，更是气的胸膛起伏。

“嘿！我看他就是想进去，咱们报警，看他咋整！”二河在一旁咧着嘴，刚才被大春打的几拳还很疼，鼻子里还塞了一些破报纸，看起来特别狼狈。

老村长看向了二河，叹了一口气。

李二河和他是本家，但是二河实在是太小心眼，这孩子太没出息了。

斜眼看了一眼二河，老村长转过头：“二河，大春不管怎么样，也是咱们村里的人，你要是敢乱来，胡乱报警，警察没有证据，别说警察要收拾你，我也要收拾你！”

二河听见了老村长的这话，悻悻然的抽了抽鼻子，眼神飘到了别处。

老村长也不知道二河能把这番话听进去几分，转过头看向了大春。

“大春……你家里困难我知道，缺钱我也知道，但是蚂蚱子绝对不能碰。”

听见了老村长的这句话，大春一下子就好像别人动了自己鸡崽的老母鸡一样：“凭啥啊？”

老村长看着大春的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听。

只好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然后说道：“没有凭啥！你家缺钱我来想办法！就是不能动蚂蚱子！要是出了点啥事儿！你们家可就毁了！”

……………………

点点灯火如豆，给大春家带来仅有一点的温暖。

大春爷爷坐在炕沿上瞅了瞅外面，天都已经擦黑了，大春还是没有回来。

咳嗽了一下，大春爷爷满是褶皱的脸上更加难看了。

虽然他已经好了不少，但是还是觉得整个人有些头沉脚轻。

站起身，大春爷爷来到了外屋地，摸了摸铝锅盖，有些凉了。

大春爷爷费力气的弯下腰，又给灶坑里凑了一些木头。

然后拿起了烟火重新点燃。

干枯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从灶膛里亮起，透过灶坑门照在了大春爷爷的脸上，将大春爷爷背后的影子拉扯出老长老长。

锅里还是豆饼粥，虽然难吃，但是管饱。

想到这里，大春爷爷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看着灶坑门里的火柴燃烧，大春爷爷有些怔然出神。

那些年不容易，拖家带口来到了东北。

可真的是一无所有啊。

还记得第一次吃饭，还是从邻居家借了一个掉碴的碗，用外面的树枝当筷子，和大春奶奶吃了第一顿饭。

那时候……大春爹也才不过三岁多啊。

大东北养人，只要肯吃苦，能干活，就饿不死。

所以有了家，又给大春爹娶了媳妇，然后又生了大春。

想到这里，大春爷爷还笑了笑，想起了大春爹那张憨厚的脸。

可是……老天爷总是让你苦啊。

大春刚两岁，大春爹和大春娘上山坠崖，连尸体都没捡回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春爷爷没哭。

他知道，家不能散。

一路辛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大春拉扯大，日子刚刚有了盼头。

大春奶奶又生病了，癌症啊……

又能怎么办呢？

大春爷爷和大春爷俩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没有救回来大春奶奶。

人都说少怕丧子，老怕丧伴儿。

但是大春奶奶走了，大春爷爷也没有哭。

他还有大春呢，他知道，他不能倒，大春还没长大呢。

思绪慢慢拉扯，大春爷爷内心更加愧疚。

大春从小就没享到福，到现在家里吃的还是豆饼。

那都是别人家喂牲口的啊。

想着想着，就好像过去了很久，灶膛里面的火都已经开始慢慢熄灭了。

外面的风又开始吹了起来。嗖嗖的好像刮在人心上一样。

大春爷爷有些坐不住了。

穿上了棉袄，带上了帽子，咳嗽着推开了房门。

“大春啊……你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