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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变少女》236.过往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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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鹭之城的毁灭,是一场来自东域岛屿上白凤龙一族的复仇行动。

风龙之主为了报丧子之仇,代领众鬼与膝下子嗣们从东域而来,找到了当初置飞满于死地又企图侵占领地的城主与士兵们,在天昏地暗之中,风龙之主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然而回到东域的那一刻,竹取姬却发现萦实不见了。

哪里都找不到萦实,也没人看到萦实去了哪里。

不会有人知道的,现在的萦实,从未参加过那场屠城杀戮,他救下了城主的女儿阿湖,带着她离开了那片废墟。

三日之后,阿湖终于从断断续续的昏迷中恢复了清醒。

她缓慢的爬起身形,想要确定自己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周围是四溢着清冷辛香的空旷房间里,如同海底中的深蓝色的水光在纸窗上印着影影绰绰的波光,阿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波光,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渐渐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撩开水晶珠帘的声响,“哗啦”、“哗啦”,阿湖看到他走进屋子里,高贵俊雅的面容映进阿湖的眼底,她注视他那双漂亮的璀璨金眸,色泽绝伦,她一直都记得这双眼睛。

他对她展露出柔和笑意:“你还记得我吗?”

她当然记得。

对他的思念、爱慕、迷恋……五年来从未停止过,她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可他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像是奇迹一般。

于是她感激又动容的含着眼中的泪水,对他回以微笑:“萦实……谢谢你遵守了约定,谢谢……你没有骗我。”

她垂下头去,并没有看见此时的萦实的表情。他的眼神里略有哀伤,因他决心永远都不告诉她,他抹去了她的部分记忆。

关于那一晚的朝鹭之城的惨痛,他将之在她的脑中封印了。然而身为白凤龙一族的血脉,他一辈子都无法否认他父亲对她父亲所做的事情,只可惜,一切皆因她父亲的侵略开始。

兄长飞满的毙命令父亲大人震怒不已,正是因此,才会出现朝鹭之城的血光之灾。

而这些悲伤的回忆,他不希望她记得,也不希望她知道,更不希望她问起。

所以,他擅作主张,将那些不好的、难过的、痛苦的以及惹她流泪的,都一并消除掉了。

他一个人肩负就好,她只需要快乐的在他身边笑着。

从他义无反顾的找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要让她生活的幸福,哪怕岁月短暂,他也不忍舍弃。

那之后又过去了三个月,萦实与阿湖成亲。一年后,阿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而在萦实的帮助下,阿湖为当地的百姓们治病送药,百姓们的病痛得以医治,对阿湖感谢不已。

由此一来,阿湖与萦实的家中逐渐富裕,慢慢地竟变得腰缠万贯,很快就发展出了许多店面。

其中一间,便建立在当年的朝鹭之城的废墟之上。

阿湖经常在家与那间店中往返,萦实也从不反对她的这种做法。

他很清楚,是故乡的气息在召唤她,即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公主,可心底深处的呼唤是无法消逝的。

多年过去,那间建立在朝鹭之城的废墟上的店面成了住宅,阿湖与萦实搬了进去,孩子们也都在那里长大,夫妻两人依然从事着救人之道,虽然从不收取费用,但家中依旧富贵显赫,于是有人们说,阿湖小姐的丈夫那样尊贵,一定不是普通人,是“神”。

当地的人们认为“神”都是来自战神都城的,那里有能够召唤神明的巫女,而萦实先生能够为家人带来富贵与安宁,人们便尊称他为“战都之神”。

战都之神的孩子们,姓做战。

遗憾的是,无论是妖是神,他们都不会老去,他们无法和心爱的人一同自然死亡,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而又……寂寞。

直到有一天,阿湖病了。

因为她太老了,那么多年过去,在萦实的眼里,不过是转眼一瞬,可在她的身上,却已然是度过了一生。

她的美貌不再,容颜衰老,肌肤颓败,手掌更是如枯木一般满是褶皱,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卧在病榻之上的。

孩子们围在她的身边,偶尔发出惋惜的低泣声,也有被她医治过的病人来她的病榻之前诉说着感谢。

突然有一天,年老的阿湖对孩子说:“替我将你们的父亲请来……我想……单独和他聊一会儿。”

萦实来到她身边,将她枯老的手握在手中。周围空寂无人,只有他们两个。阿湖吃力的睁开双眼,凝望着坐在面前的人。

他一身白色如雪的衣衫,脸上戴着一张丑陋的面具。

阿湖要他摘下来,从三十几年前,他就一直戴着这张面具,因为,面具下的那张脸太过年轻了,他不愿吓到孩子们,也不愿吓到其他人,他总是这样善良。

面具落到地面,萦实的面容依旧是少年的俊朗模样。阿湖微微笑着,怀念地对他说:“当初我在那些坏孩子手中救下你的时候,你只是一条小风龙……人间的时间过的很慢,不比你们在妖界的岁月流逝,三十年如一年……”

他笑不出来,只怕她会离开,所以要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阿湖继续说,“萦实……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我,为了家人,都在辛苦的忍耐着……孩子们不理解你,那些曾经尊你为‘战都之神’的人也都老去死去,再没人记得住你了,就连我也要……”

“阿湖!”萦实终于打断她的话,随后痛心的别开脸去,“你不要再说了……身体,会承受不了。”

阿湖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滑下来,她的眼底浮现心满意足的光点,“萦实,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心里话……能遇见你,被你呵护一生,我很幸福,再幸福不过了……我的父亲大人曾对你的家族做出过那样的事情,你却不计前嫌的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萦实愣住了。

他满脸怔然的看向阿湖,由于太过吃惊,从口中吐出的只有断续的三个字:“为……什么……”

你会知道这些?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我明明封印了你的记忆,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很善良啊……”阿湖静默地笑着,“你不忍拒绝我回到这里,可当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朝鹭之城的残留气息唤醒了我的记忆,我都知道的,只是……我不在乎那些了……”

萦实痛苦的垂下头,“为什么……阿湖,你早该告诉我的,我不要你承受这些,我不想你难过……”

“我从来都没有难过,萦实,因为你在我身边,我一直都很快乐也很幸福……”阿湖颤抖着抬起手,抚着他的脸,悲伤地说着:“可是怎么办啊……我要留下你一个人了,我担心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可你要答应我……”

萦实的眼眶开始泛红。

“你要答应我,萦实……”阿湖坚持地说,“你不要为我忧伤,你该回去……属于你的地方了。”

不要留下任何一张照片,不要留下任何一段回忆,萦实,你不属于这里,阿湖离开了,你更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萦实哽咽一声,“我答应你……答应你要永远守护你,永远不离开你,其他的,我做不到。”

“你真是固执啊,萦实……”阿湖露出惋惜的眼神,她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最终,她闭上了眼睛,被萦实握在掌心中的手指也变得僵硬而冰凉。

萦实的泪珠低落在她的身边,地面上顿时盛放出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灿烂炫目,似在为曾经最美丽的阿湖公主送行。

窗外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啪嗒”、“啪嗒”砸在枝叶上,萦实转头望去,雨珠纷纷如断肠,空余下他心中一片寂寥悲凉。

耳边仿若又回荡起阿湖总是喜欢哼唱着的那首诗歌,缭绕似远去的雾气,逐渐飘散在空中:

“走遍扶桑处处寻,无缘再见,意中人……似君俊彦何其少,独自神伤,落泪频……

无缘再见意中人。

独自神伤落泪频。

萦实伸出手去,阿湖的魂魄已经飘进了雨帘,他再无法抓得住了。

此后怕将是永远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了。而萦实接下来所能做的,就只有——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做这个家永远的神,直到时间停止的那一天。】

于是那之后的漫长岁月中,萦实将自己封印在了阿湖去世的那个房间里,将墙壁与孩子们隔开,他自己留在了房间中。

昼夜更替,白驹过隙,渐渐地,孩子们也老去,他们已经忘记了萦实这个父亲,更忘记去告诉子孙们是谁在默默地守护着整个家族。

银发,金眸,战家的祖先是私自来到人间的白凤龙,他有着温润如玉的眼神,为心爱的人与后代们带来长久的繁荣与昌盛。

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独自看着数代的家族变迁、听他们的悲欢离合,萦实觉得累了,他选择慢慢地闭上眼睛,选择了黑暗与死亡。

然而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然将自己的精魂附在了整个战家的房屋之上,因为那样做,战家的富贵就不会终止。

可是——

【我来接你了,萦实。】

一滴眼泪砸落在冗长的回忆深海里,溅出几层涟漪。

【坏孩子,你竟忘记了要回家,所以,我只好亲自来接你……我亲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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