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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神明”》番外三话-小梦兽们的日常探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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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是为了他而出生的。

睁开不沾染一点污秽的眼睛。

平整圆滑的鱼鳍。

坚硬粗糙的鹿蹄。

慢慢裂开几道缝隙,最终变成人类的手。

这是个非常奇妙的过程,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就这样形成了。

?

“灯鹿,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灿鲤总是喜欢提出一些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今天也是如此。这个问题是迄今为止出现频率最高的,也是灯鹿最说不清的。

“人类的模样啊。”

“是呀,人类的模样呢。”

“不清楚。”灯鹿放下手里毛茸茸的仓鼠梦兽,每天它们的日常工作就是照顾被捡回来的没了父母的小梦兽们,“你每次问,每次我都这样回答,不清楚。”

“不清楚吗?”

“不清楚。”

灿鲤失望地揉着猫咪梦兽的背毛。

身为梦兽的它们有了人类的外貌,但不能像人类那样在现世自由自在地行动,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羡慕嫉妒的事,毕竟绝大多数人类同样无法任意进出梦境。

很公平。

“这么想知道,就去问烠子啊。”

“烠子才不会告诉我呢。”

这倒是实话,有些牵扯到人类的问题,烠通常会打哈哈忽悠过去,被来回晃点几次,这两也就发现自己被套路了,就算想问也不开口——开口了也拿不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多问几次,说不定就会告诉你。”

“不会的不会的,那可是烠子。”

“嗯,不会。”

感觉自己被欺负了的灿鲤不满地鼓起脸:“灯鹿欺负我。”

灯鹿疑惑地说:“为什么会有这种像人类的想法?”

这话一出,灿鲤小拳头遮住嘴巴,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刚才的样子像人类吗?”

“像。”

“欺负……我们梦兽会感觉到被欺负了吗?”

“会啊,刚才你就说我欺负你。”

“但是在以前,我们从来没想过‘欺负’是什么意思。”

“没想过呢。”

两个小家伙歪着头思考。

甚少和人类接触的他们发生了这样双方都搞不懂的对话,灯鹿忽然意识到,无论是下意识做出“人类举动”的灿鲤,还是“认为那就是人类会做的事情”的自己,都开始跟这种生物微妙地拉近距离。

它与灿鲤的生存食粮是“归根的决心”和“清澈的心意”,用人类的角度来说,都是让人欣喜的品质,是梦境里较为少见、又受欢迎的元素。

人类的梦境大多与负面情绪相关,到处都是不客气的家伙们,碰到同类的几率本就小,每每夜幕降临,梦境里的气氛总是令它们难以招架。

欣喜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胸膛的位置暖暖的,心跳加快,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这个能算是喜悦吗。

这些问题越发让它们摸不着头脑。

“对了,如果如果,问烠子能不能就这些问题询问隗氏,他会答应吗?”

灿鲤有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灯鹿的好奇心也被它勾了起来。“烠子不希望我们跟人类接触太多。”

“我们可以找隗氏啊。”

话虽这么说。

“要不,我们去问问那个叫蜥珑的梦兽。”

“蜥珑?”

“蜥珑。”

“烠子提过,它和人类主人一起生活在现世。”

在人类世界生存十几年(算上沉睡的日子有百年)的梦兽,它的话一定可以当做绝佳的参考。

它们不由地加重了期待。

?

要把蜥珑请来不太容易,首先要拜托烠,烠再向隗安宁提出,隗安宁再跟蜥珑的主人隗息交涉,等主人同意后,蜥珑才能肆无忌惮地踏入他们的住所。

今天烠与隗氏姐弟一起出门,蜥珑不需要陪伴主人,得了空。

在约定的时间房门被敲响,幻做正太萝莉的小梦兽们悄咪咪趴在门上,听外头的动静。

“行啦,我知道你们俩爬门上,已经闻到你们的气味了。”

粗糙的嗓音,大大咧咧的口气。

还有潮湿的树叶的气味。

是它!

如期等到的灿鲤与灯鹿迅速打开门,身材高大穿着松松垮垮的大叔弯腰看着它们俩。“要见我的就是你们?”

“嗯!”

“嗯!!”

它俩一只抱住腰,一只抱住腿。

“这么欢迎我?”幻化成大叔的蜥珑哈哈大笑,走廊上有人类即将经过,它利索地把两个小朋友从地上捞起来,进了房间把门带上,脚步声从门外经过,蜥珑松了口气,把它们放下。

“打扰到你了?”

“我们打扰你了?”

“没事儿,现在有数字电视,可以回放《恋上迷妹的霸道总裁》,人类的科技发展可真不得了。”

灿鲤与灯鹿对视,它们听不懂这说的是什么。

蜥珑被推到坐垫上,两个孩子忙碌地跑来跑去,很快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好了好了别忙了,活泼的小家伙们,坐过来。”

大个子对它们招手,它们听话地正坐在它对面。蜥珑对着它们闻了闻:“看样子我得叫你们前辈了啊。我是蜥珑,原型是蜥蜴,你们呢?”

女孩子举起左手:“我是灿鲤!”

男孩子举起右手:“我是灯鹿。”

“鲤鱼和鹿?看起来挺像双胞胎。”蜥珑摸摸带着胡子的下巴,“特地打扮成这样的?”

“魅对我们说,以后我们和烠子就是家人与君臣的关系。”基于这种理由,它们被打扮成了相似的模样,巧的是它俩外形上差距不大,这样看上去更像一家人了。

“魅是谁?”

“把我们唤醒的梦境使者。”

“把你们唤醒?”蜥珑盘腿坐在它们对面,颇有兴致地问,“你们俩醒来多久了?”

它们俩对视:“烠子醒了多久,我们就醒了多久。”

“诶——跟我说这些话好吗,我可是个外人。”

灿鲤一脸天真浪漫:“可是……”

灯鹿一本正经地说:“可是,烠子很信任隗氏,你是隗氏弟弟的梦兽,所以也可以信任你。”

蜥珑边听边点头,两只大手在它们脑袋上乱揉。“真单纯的好孩子啊,这样的话我都不忍心骗你们了。”

“你骗了我们吗?”

“你会骗我们吗?”

“说说而已,好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灿鲤小脸微红,略显兴奋地把自己的问题全部托盘而出。蜥珑认真听完,眉头一紧。“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像人类?”

“嗯。”

“嗯!”

“我们原先是不会在外貌上变成人类的,或者说,我们的外表原本只有野兽的模样。”

两个孩子同时呆住。

“我们原本不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就拿我说,遇见阿息的时候——就是我现在的主人,当时我还只是蜥蜴的样子,还是躺在玻璃瓶里被个臭不拉几的液体泡着的。”

灯鹿问:“那为什么蜥珑会变成人的样子?”

“真要说的话……”它往后一仰,双手撑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因为想让他听到我的声音吧。”

灿鲤摸不着头脑,而灯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只是想跟他说话,就可以变成人的模样?”

“我第一次看到那家伙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生物教室自言自语,感受到他的恶意我才睁开的眼睛。”

孩童屏息凝神,认真地听着蜥珑讲述只属于它的故事。

“那味道真是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那么纯粹干净的恶念,撑得我快吐了,就想抱怨‘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吃得肚子都快撑爆了’。”

“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他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蜥珑豪爽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他回头看着我,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从玻璃瓶子里出来,没穿衣服坐在地上跟他嚷嚷,哈哈哈把他吓了一大跳,阿息一个人清理了老半天,差点被教导主任发现。”

它念叨着当时的瓷砖有多冷,屁股直接着地,连它都受不了。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外表?”

“这我就不知道了,开口说话时已经是这个样子。”

披着的人类外形是不可控制的意思么。

“你们怎么样,醒来时候是什么场景。”

灯鹿一板一眼地低头回忆,灿鲤皱起小脸,放弃思考。“不告诉你。”

“哦?是想不出还是不愿意去想?”

“!蜥珑在欺负我。”

“哈哈哈说对了,我就是在欺负你。”

“欺负的感情,是善意还是恶意?”灿鲤问。

“小孩子问这么严肃的问题。”

“我想知道。”

蜥珑稍稍收敛起笑,再度拍拍它的小脑袋:“我不知道。”

“你和人类在一起生活十几年,应该看到过各种各样的人类,怎么会不知道呢?”

“谁知道啊,各式各样的字眼都是人类发明的,末了人类自己都搞不清楚。单单说欺负这件事还要分个好坏、不同场景、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原因、各自不同的背景,做出一样的事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效果,就算我想搞清,也理不清啊。”

小萝莉听晕了,有些气鼓鼓地甩甩袖子。

“嗯——那换个方式说,刚才我这样对你做的时候,会觉得‘不高兴’吗?”

“不高兴?”

“就是不舒服。”

灿鲤摇晃着身子想了好一会儿,摇头。

“那么就是善意的,你们是把‘善’当做粮食的梦兽嘛,接受善意理所当然。”

这解释未免太过粗糙,就算拿来敷衍孩子都说不过去。灿鲤一副还要刨根究底的模样,灯鹿却停下话头,看多了电视剧的某只梦兽立刻察觉到中间有些什么不可言明的东西,眯起眼狡黠地笑了。

灯鹿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

“蜥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如果说灿鲤还在困扰着行动上带来的情绪变化究竟是什么含义,那和烠相处时间更久的灯鹿思考的就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个问题烠曾经问过它——说是自言自语也可以,它们名义上的主人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被小梦兽放在心上。

“哦?身为梦兽,居然意识到爱这种究极复杂的情感?”蜥珑撑着下巴等它的下文。

作为能感知到他人真实的梦兽,它不确定这份力量是否能使用在自己身上,为解开自己的疑惑它学习了人类的文字,看完许多书籍,蕴含的知识量与它的外表极度不符,可平淡的字眼即便刻在心中,也无法带给它丝毫波动。

“我们梦兽,也能爱上自己以外的个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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