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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鼠》五、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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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没有在那个诡异的地方丢掉鼠命。

他醒来的时候,身旁围着那帮熟悉的老祭祀。有的手上攥着试管,里头盈满了不知名的浓稠粘液;有的头上挂着单筒镜,凑近了往自己身上看;还有的弓着身,把鼻子凑到自己的脸上一顿狂嗅……

蒂梵有些恍惚,自己刚刚不是还在钟楼最底层的密室里同那个诡异的骷髅纠缠么,怎么一转眼就回到了楼上?另外,那骷髅强行喂自己吃的宝珠,不会是什么毒药吧?想到这里,一阵不受控制的悸动便传遍了全身,他惊慌地直起身。

但还没等他坐直,方才还在嗅他的老祭祀便把他摁在了床上:“小东西,别乱动。再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他双爪结印,随着绿芒闪烁,一道光束笔直地射向了他的胸口。

“桑纳老玩意儿,发生什么事了?快把我放开!”蒂梵不停挣扎,但老祭祀桑纳似乎使用了某种法术,让他动弹不得。

灵嗅·桑纳是灰先知米斯蒂辛手下最年长的祭祀,鼠龄已三十有余,但仍精神矍铄、孔武有力。

相比起那些短命的普通鼠人,先知、祭祀与军阀这些社会“上层”,寿命与自身实力休戚相关。他们不仅会服用各种药草熬制的特殊药剂,还会屯上一些次元石,提炼能量,调节过于旺盛的新陈代谢,以达到延年益寿的功效。

刚才蒂梵也正是趁着祭祀们日常磕次元石的间隙,偷偷溜到了钟楼底部。

在光束来回于蒂梵身上扫描的同时,桑纳也没闲着,鼻尖不停翕动,从头到尾不停嗅着。桑纳之所以被冠以灵嗅之名,是因为他那硕大的红鼻子结构特殊,能察觉细微魔法能量的变化。很显然,他发现了蒂梵身上不寻常的次元能量扰动。

“好纯的次元能量……”桑纳伸爪拨了拨下颚垂下的长毛,若有所思地说着。

“小家伙,你上哪磕了这么纯的次元石?”桑纳用余光瞥了瞥蒂梵,长舌不停地舔着利齿,语气中显然有些艳羡的味道。

“钟……钟楼底部。”鼠人的本能让蒂梵想撒谎,但自己身旁这群老祭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凭自己这点小心思想瞒天过海实在是不自量力,所以他坦白了。

“你是说,你接近了那扇门?”桑纳猛地将头凑近,他啮齿间污浊的腥味让蒂梵有些喘不过气。其他祭祀听到这句话,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凑上前来。

蒂梵点了点头。

祭祀们瞬间炸开了锅,他们面面相觑,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不可能,那可是次元钛门!”

“这么精纯的次元能量,这小家伙怎么承受得了?”

“难道他进去了?不可能啊!我们在这里捣鼓了十几年都没打开……就连灰先知本尊用了高阶秘法也无效……”

“应该没进去,他是在门外晕倒的。估计是吸多了……”

“胸口那个疤痕,估计就是次元能量冲击留下的。”

“嘶嘶……你们说米斯蒂辛不会就想用他来……”

“都给我打住!别一个个都像不懂事的氏族鼠一样,磨磨唧唧的!既然米斯蒂辛让这只小家伙留下,自然有他的道理。”看着议论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桑纳长爪一挥,重重拍在蒂梵身旁的木制长桌上,留下几道爪痕。

见众祭祀点了点头,桑纳又把红鼻子凑到了蒂梵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泛黄的利齿:“小家伙,忘记刚来时我们定的规矩了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动的别动!你,做到了吗?”

感受着桑纳啮齿间扑面袭来的浊气,蒂梵并没有被吓到,反倒有些愣神,他对方才祭祀们的议论很是不解:自己不是昏倒在那个密室内了吗?为什么他们说是在门外发现的自己?难道自己在昏迷中鬼使神差地开了门,还走到了外面?

这,这不科学啊!

蒂梵越想,就越是惊愕,丝毫没有理睬面前那个硕大的红鼻子和一双充斥着怒火的鼠目。

“小家伙,别给我装傻!”桑纳爪尖一搓,一束小火苗便升起,慢慢往蒂梵最柔软的地方靠去。

感受到下方危险地带持续升温,蒂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连声大叫:“桑纳爷爷我错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上不犯角鼠神、下不触氏族法,而且,我也没进去啊……”在过去几年他没少给老祭祀们捣乱,被抓个正着也不是第一次。蒂梵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怂。

鼠人之所以能经久不衰,长存于世,有一个至高无上的要义,也可以说是本性:该胆小认怂,就绝不正面硬刚。此一时怂,是为了彼一时更好的存续。但怂也不是真怂,说不定暗地里早打好了无数的小算盘,等对方转过身去,就从暗处扑出来反咬一口。在衡量机会成本与权衡利弊这件事上,鼠人比多数种族要做得好。

“嘶,要不是米斯蒂辛死命护着你,照你上次偷拔我胡子、烧我手记的行径,我就能把你活剥了,血祭角鼠神!”桑纳见蒂梵可怜求饶,仍恶狠狠地嘟囔了几句。但他最后挪开了他的红鼻子,爪尖的火苗也随之隐去。

不远处,其他几个祭祀则带着同情又有些愤懑的目光往这里看,有的嘴角发出嘶嘶的响声——三分同情是给桑纳的,七分愤懑则是给蒂梵。看来他们也都被蒂梵“祸害”过。

见认怂起到了效果,蒂梵畏畏缩缩地直起身,心底却一阵窃喜:“诸位祭祀,那我……”

“你留下,今天罚你练习火球术一千次。”桑纳淡淡说道,背过身去。

“一千次?”蒂梵发出一声哀鸣,“看在我这么可怜,少一点行不行……”

“没得商量,小家鼠,”桑纳背着身,伸出一根利爪挥了挥,“对了,直到米斯蒂辛回来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钟楼顶层。”

听到桑纳坚决的语气,蒂梵的心也凉了半截。自己方才开门便使用了百来次火球术,现在又要加练,谁顶得住哇?

“来来来,小家伙,尝尝我刚炼的药……”

“小家伙,来看看我编的图腾……”

见蒂梵被放开,其他祭祀都狞笑着围上前来。看着一颗颗再熟悉不过的鼠头在自己眼前晃动,蒂梵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哭。没有人知道,他这五年是怎么和这帮古怪的老家伙熬过来的。

他曾经一度想从钟楼窗口跳下去,逃离这个地方。但却连窗户都出不去——米斯蒂辛早就用秘法,把钟楼封锁在内。凭他现在的本事,连跑都跑不了。

为什么自己生来是个鼠人呢?蒂梵瘫坐在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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