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足可遮脸的黑色长袍被扯下的一瞬间，夏夜凉沉默了。

斗篷下的哪里是什么长老，分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你个小辈，懂个屁的江湖道义！”她向夏夜凉咆哮着。她的瞳孔是血红的，充满着无尽的疯狂。

火红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脸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若是但看这脸，绝对能让人联想到各种美好的事物，但这张脸上带着的扭曲表情，却让人恐惧。

绝美脸下的一身血红色长衣，上面绣着一只金凤凰，栩栩如生，活得像马上要钻出衣服翱翔九天一般。长衣的下摆却绣着一张张绝望的脸，这些不同形态的绝望面孔，仔细看都是一个人。

都是这件衣服的主人。

而现在这件衣服的主人正在散发着杀戮的气息。咆哮着，仿佛一只野兽。银铃般的嗓子此时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成音律，倒像是一曲摇滚乐。

一旁的欧阳常几乎要把身子趴下去了，苍白的脸似乎更加苍白了，颤抖着。

咆哮过后，渐渐平静。

“我今天不杀你，小辈，就凭你让我狂躁。”女子看着夏夜凉，随后又扭过头去看着欧阳常，手中的剑又搭在了欧阳常的脖子上。

“你的那个长老已经被我杀了，他太弱了，空活了一把年纪。”她的脸上怜悯的神色一闪而过。

欧阳常抬起愤怒的脸，问道：“为什么？以长老的脾气，他是最不愿意招惹是非的，你为什么要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着，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

她手中的剑微微嵌入欧阳常后颈几分，顿时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皮肤。

“我想杀谁就杀谁，我孙无极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一脸轻蔑地看着欧阳常。

手起刀落。

欧阳常没有反抗，也没有遗言。

人头落地。

......

夏夜凉此时已经从惊恐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麻木）

她的气息和梦中感受到的很像。

“你是什么人？”夏夜凉突然向孙无极问道。

孙无极回头看他。

“我？这片大陆上出了名的杀人狂魔，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我。”孙无极平静地回答道。

夏夜凉问道：“那你知道‘死神’吗？”

“知道，八十年前他曾经带领地狱生物攻打过帝国，结果没有成功，那些将士们拼了命地反抗，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话说到一半，孙无极突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怎...怎么了？”夏夜凉被盯得有些发毛。

“八十年前的事情，按理说当时你父亲都没有出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辛的？”孙无极问道。

夏夜凉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地说出了实话。

“我...我做梦梦到的。”

孙无极笑道：“你这小辈可真有意思。”

夏夜凉干笑了两声：“哈哈，承蒙前辈的抬爱了。”

下一瞬，夏夜凉的眼前黑了过去。

......

渐渐清醒。

“哟，小伙子，醒了？”夏夜凉一清醒就听见了孙无极的声音。

渐渐睁开眼睛。

夏夜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自己，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就把你拍晕带到我的家了。”孙无极慵懒的声音响起。

夏夜凉这才完全缓过来，他看向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黑暗风格。

屋子面积很大，设施十分豪华，红木龙纹的待客椅子四五把，放在夏夜凉左侧的红木龙纹圆桌旁边，地板纯橡木制，平整光滑，四外的墙是纯白，上面挂着一些十字绣。（差不多就是古代的那种手工品）

上面的图案十分精美，有龙凤齐鸣，鸳鸯戏水，双鹤亮翅等成双生对的图案，很美。

但唯一让夏夜凉注意的是西墙那侧的十字绣，很奇怪，只占了四分之一个墙。

上面绣的是一副街上欢腾热闹的景象，街上的右侧有座石桥，占了整幅图画的二分之一，在石桥的尽头有一个身着华丽红色嫁衣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只有她一个人在石桥尽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觉得这幅画代表着什么？”一旁的孙无极正在磨着指甲，看起来十分无聊的样子。

夏夜凉看着这幅十字绣，道：“那个女子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对。”孙无极道：“也不对。”

夏夜凉道：“愿闻其详。”

孙无极此时也把目光转到那副十字绣上，夏夜凉注意到，她在用一种特殊柔和，特殊悲哀的目光看着图中的女子。

“她的确在等人，不过等的不是什么其他的人，而是等着她的新郎来迎娶她。”孙无极道。

夏夜凉问道：“为什么，传统不应该是新郎到女方家去接轿子吗？”

“对，你说的没错。”孙无极的声音带有一些悲伤的色彩，她继续说道：“可她已经等了足足两天了啊，等待对于一个待嫁的女子来说永远是痛苦的，她怕新郎出什么危险，于是她走出房门，站到娶亲的必经之路上，想早一点看见她朝思暮想的人。”

“这......“夏夜凉此时竟说不出任何话。

孙无极凄然地笑了笑，道：“很可悲，对吗？那个女子终究也没有等到新郎。”

夏夜凉说道：“那她总会放弃的吧？”

“恩，她等了十年，放弃了修炼的最好时间，放弃了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最后失望而归。”孙无极说道。

夏夜凉现在看这幅十字绣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同的色彩。

“这女子...最后怎么样了？”夏夜凉问道。

孙无极笑了，夏夜凉的眼里看来却充满了凄然。

“后来啊，她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十年的等待将所有的爱酿成恨的苦酒，她发誓要找到新郎，杀了他。于是她为了这个目标，寻遍十万大山中的所有可以快速提升实力的宗派，拜入师门，等实力强大后杀光他们。”

“如此反复，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女子终于成为这片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但因为邪教的影响，她变得暴戾，嗜杀，脾气难以控制。”

“于是大陆上的人畏惧她，给她起了一个杀人魔头的绰号。”

“也就是现在的我，在你面前的我。”

“那个可悲又可笑的女子，就是我，你面前的孙无极。”

话语至此，夏夜凉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孙无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