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该玩家印堂发黑，今日已有太多血光之灾。

“卧槽，悬赏垃圾还有次数限制？游戏保护垃圾？”愤怒的林凉拍桌，却拿游戏的玩法没办法。

武侠游戏，没点江湖仇杀哪能说是完整的江湖？玩这游戏的第五天，林凉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上开启屠杀模式的大号，有幸体验到被单方面屠杀并被埋在复活点，装备耐久度掉了一半，好不容易才从复活点逃出来。

这种体验说理解也能理解，说不能理解也不能理解。开屠杀是一些人的玩法，也冒着被杀的风险，只是被杀的小号太吃亏。一个5000分，一个10000分，后者杀前者就是切菜。林凉就被当菜切了，心里骂娘，怒而发布悬赏，□□，本想一直悬赏下去，哪知两次后就不能了，心里更加郁闷。

正巧小和尚师父上线，林凉拿这事和他抱怨，说，“悬红还有次数限制，难受。不像剑三，可以无限□□!”

小和尚说：“好好的游戏，怎么被你玩成了杀人游戏？”

“我死了无数次，不报复回去？”

“那人家为什么杀你？”

“茶馆开红，死了无数次。”

“女人啊，真可怕。”

“……怎么就扯到女人可怕了？和性别有关系？”

“不是，你开红杀人，在这儿抱怨什么？”

“……理解力有问题？”林凉惊了，“我五千装分我开红找死吗？我说别人开红，我被杀无数次!”

“……我错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开红杀人？”

“为师眼瞎，语文没学好。”

“算了，这游戏还是少点意味。”又或许是她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再也不能以一颗纯粹的心投入任何游戏里，不打算融进去，只想着随便玩玩，不想玩了就走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与借口。

“我有事，先下线了。”

“好。”

林凉接到面试的消息，认真捯饬一番后前往面试单位。出门后，发现连日阴雨绵绵后，今日是阳光正好的好天气。心里的阴霾略微消散。无论怎么说，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事，游戏只是生活的点缀，借游戏逃避现实无济于事，只会让一切越来越糟。

晚上她再上线，主动对小和尚说：“下午内心有点暴躁，不好意思。”

“没，是我误解你了。”

“无所谓。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我看你们这些人啊，就像看当初的自己。能理解，但已经不能融入了。”

小和尚自称还是初中生，一直戏称她为“老阿姨”。

“？？？”

“比如说这云梦职业特色，很吸引我，我觉得很适合用来切磋，结果这游戏居然没有切磋党。”

“切磋还要组队，很麻烦。”

“找情缘就不麻烦吗？个个都在喊……哈哈哈哈。”

“……每个人的玩法不同。”

“是这样。我已经大概体验了一下这游戏，很不错了，但不能进一步吸引我。主要是手游还是限制操作，我还是更喜欢端游。”

“所以？”

“我……准备就这样撤了。”

“行，我还要等一个人。先下了。”

“拜。”

小和尚立刻下线了，林凉看着他的灰色头像，想了又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幸而只有短短几天，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能就当是一个人来过，很快走了。

一身红衣、双颊画着胡须的云梦姑娘骑着马，寻遍了每一块风景石碑，并在上面留下各种意味的留言：

“年轻时，我也曾快马加鞭，看尽长安花!”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怀念只会增加无谓的遗憾，我只想忘记。”

“岁月不会饶过任何人。”

“若能行乐尽欢，何惧孤独终老？”

“这江湖从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我没有猫，也没有你……也不打算要你了。”

“愿天下有情人……还是终成眷属吧。”

“这江湖我来过，只是来过。”

……

林凉将角色名改为【小姐姐先撤了】，然后下线，删游戏。她的内心很平静，只因没有用情太深。

她打开电脑，登剑三。对于她而言，剑三始终是一个虚拟江湖，曾给她制造太多喜怒哀乐，也帮她认清她自己，如今变成了不一样的存在。她一直自嘲，她的剑三和很多人不一样，和很多人一样，是剑侠单机截图三。但她心里明白，是她选择了这样一个玩法，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多姿多彩，也不适合像别人那般多姿多彩。她只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并不愿意参与太多热闹中。

“我立志成为切磋党，终日在竞技场的地板上摩擦摩擦，心里没有x数，甚至想试试‘毒奶’……反正想怎么玩怎么玩!”

五天前，她是在河岸边上下线。这次上线，自然也是河岸边。唯一的区别是，此刻旁边有一个驰冥喵哥，名字叫【夜祁风】。

林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好友列表，有点尴尬，有点心虚，这么巧？她正考虑不动声色地走开，对方已发来密聊，“师父。”

“呃……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不会上线了。”

“是我以为你不会上线了!”

“我不是。”

“我也不是。”

“那正好。”

好什么好？林凉腹诽，又听他说：“那几天生病，住院了。”

“啊……住院了？是什么急性病还是什么……严重吗？”

“不严重，现在好了。”

“那你还是注意点，少玩点游戏吧。难道是我那天晚上拉着你玩太晚，然后你就……”

“不是。”

“哦……”

“你这几天为什么没上线？”

“忙着找工作，顺便玩了个手游。”

“工作找得怎么样？什么手游？好玩吗？”

“还行吧。手游就是那个楚留香，玩法很有意思，体验了一下，没想玩下去，已经删游戏了。”

“还是剑三更好玩？”

“对!我现在立志做一个切磋党，在竞技场里的地板上摩擦摩擦……”

“有想法。”

“那你，是打算继续好好玩这游戏吗？”

“当然。”

“你真的第一次玩这游戏？”

“了解过，在熟悉具体操作。”

林凉思考这句话，到底能不能印证他是新手？

“不用担心，不懂的问题我会问你，你回答不了我会自学，放轻松。”

这徒弟的态度太和她脾气了!

“不，在你自学前我会帮你先找攻略。”

“好。可以一起玩了？”

“可以。”林凉默默地把他加入好友列表，但想到企鹅号是单方面就双向删除了，这操作……怎么挽回？

“徒弟啊……就那个企鹅号上，我好像没给你备注，前几天清理好友列表，顺手把你删了……”她心虚地打字。

“嗯，重新添加？”

“嗯，不好意思。”虽然这操作风骚了点，好歹是圆了回来。

“不要向我表达‘不好意思，谢谢，再见’之类的意思，我不喜欢。”

“啊……有个性，我尽量。”这不是针对她？有事没事，她习惯性先道歉／道谢／告辞再说，有一种先认错／占上风好说话的意味。而且……“总觉得有谁对我表达过这种意思……”

“谁？”

“忘了，头疼。”林凉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的生活作息始终都是不正常的，导致她的脑子也是混乱的，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比如九月到十二月这段时间，她只记得是辞职后完全放飞自我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些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头疼就不想了。平常注意休息，以后就不会忘了。”

“好。你也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我身体很好，一时不适应。”

“咦？是指不适应气候之类才生病住院吗？”这不还是代表体虚气弱嘛……

“算吧。”

“那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各种日常任务，你喜欢哪种，我能带你就带你去做。”

“好。”

“你有什么想法也要和我说，沟通是桥梁，促进信任的建立……”

“嗯。”

“总觉得有些话虽然从我口中蹦出来，但我其实是在复述‘某个人’的话……有点像是某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需要被契机挑起来，拨开云雾见青天……”

“你是指，你有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忘了某个人？”

“不清楚，不确定。”林凉的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其实我更想说我可能做过一个很长很长、意义深重的梦!关键是我隐约记得一些东西，就是很碎片化，需要契机引发联想!你不觉得梦很有意思吗？不受人为控制，自由发挥……”

“你这梦大概是什么内容？”

“说不清。只记得一些微妙的关键词、关键句子。不过我最印象深刻的是梦里有人给我唱了一首我最喜欢的歌。”

“什么歌？”

“《雪姬》。”

“好像听过。”

“哇？这歌不火吧，我也是因为剑三一个宣传外观的视频才知道这歌。”

“嗯，在我妹妹的引诱下，我看过你说的视频。”

“哈哈哈哈，你妹妹玩剑三，是外观党，并坚持不懈地引诱你入坑里的吧？”

“嗯。有机会给你介绍。”

“好，她玩什么职业？”

“她是喵萝。”

“哇!喵萝可乖了，我也有喵萝!准确地说明教四体型我都有，然后其他一些我稍微喜欢的门派体型我也有!好吧，‘小号狂魔’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最喜欢什么？”

“喵哥!”

“为什么？”

“帅，且邪气。”

“我很符合。”

“……别自恋了!”

“［笑脸］。”他表示但笑不语。

“［流汗］。”她表示无言以对。

“他唱得好吗？”

“好吧。应该说我现在是不可能记得他的声音了，只能说，我当时醒来就……很奇怪。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真的有人以我不耳熟的声音为我唱了这首歌。”

“是么？”

“对。就是你应该理解，想象通常建立在一定的现实基础上。比如说‘麒麟’，说是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就于一身，这不就是古人根据自己现有的知识构造出来的神兽形象吗？然后我觉得梦也是这样，虽然梦都是乱七八糟，不受控制，但怎么也绕不过人的脑子。我之所以强调那声音不耳熟，是想说我不能在梦里化身为配音演员，凭空配出我完全没听过的声音吧？”

“你这梦有意思。”

“对，就是太有意思，让我分不清。我有一种那段时间我是在梦里度过的错觉……”

“是吗？现在呢？没再做那样的梦了？”

“没啦。同一个梦从不做第二次，有时候我也想记住，但还是醒来就忘记。然后我就觉得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很有意思，让人不能沉溺于梦里。”

“自我保护机制？”

“简单地说，自我保护机制就是自我概念的稳定性受到威胁时，人们自动采取保护自我的应对措施。其中自我概念就是人对自身存在的体验，包括态度，情感，信仰和价值观等。举个例子，当你对自我存在产生巨大的怀疑时，你肯定会选择性忘记让你怀疑自我的诱因，相当于为了保护自己先把自己也骗了。记忆本身其实是经过人对客观事实的加工，是一种主观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不记得梦的内容是出于保护自我。”

“我个人是这样想的，没有科学依据。还是有道理吧，什么梦都记得，迟早会让人的记忆出现混乱，比如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影响你的现实生活。比如美梦太好，你醒来的一瞬间一定很失落、很难过，因为现实太糟糕。如果这种感觉持续下去，不就糟了？”

“有道理。”

“再比如我说的那个梦。我说是很长很长、意义深重，你看我只记得一些碎片化的东西都被影响了，如果我全都记得，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说出于自我保护，即使是自欺，我们也要选择性忘记。”

“有道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给我唱歌那人长什么样，类比古人构造‘麒麟’的外形，我大概也是把几个男明星的五官强行凑到一起的吧？”

“……”

“哈哈，开个玩笑、玩笑。”

“他应该很正常，是你喜欢的样子。”

“呃……我好像没说他性别为男。”

“还需要猜？”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