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师

哈伦德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就在刚才他一不小心就把一颗珍贵的紫荆兰花刨断了根，这在平时可是不可想象失误，他都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子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自从他搬到铁杉城附近，建立了这个小农场后，日子过得一直都还算是无忧无虑，不过今天显然是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作为一名巫妖，哈伦德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众所周知，巫妖这种处于生死之间的亡灵生物无疑都是邪恶的，他们的阵营一直被定义为邪恶守序不是没有道理。

不管是驱使亡灵生物，禁锢灵魂，研究邪恶魔法还是散播瘟疫，巫妖在格林威尔世界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如果说巫师在平民眼中已经是神秘、强大、危险的存在，那巫妖在巫师眼中处于相等位置。

他们是亡灵生物，他们没有感情。理智和知识是他们追求的唯一目标，每个巫妖都严格遵循他们自己的法则，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道德标准在巫妖眼中毫无意义，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散播恐惧和憎恨。

但是格林威尔世界同时又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大到了足以产生很多变异生物，所以在巫妖中产生一两个异类，到不是多么令人感到惊奇的事情。哈伦德自己也不明白在转化为巫妖后，自己的神智为什么没有被负能量侵蚀，他完整的保留了生前的感情，对于知识的渴求也远没有其他巫妖那么强烈，实际上他更喜欢种植各种植物。

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一个巫妖在培育生命方面的技巧远远超过毁灭生命的技巧。所以他拥有一些其他巫妖没有的能力也就不奇怪了。

巫妖中曾经流行过一个著名的笑话

“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哈伦德就是一个相信自己预感的巫妖，他并不介意自己被同类嘲笑，那至少要比丢掉小命要好！

“难道是教会的那群疯子要来了？”

上次他搬家的原因就是躲避来自正义阵营神祗教会的追杀。在那之后他变得更加低调，生活在荒野和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带，尽量少的接触其他人。哈伦德认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开麻烦，既不选择居于闹市，也不离群索居。

重新检查了一下农场周围的预警魔法，一切看起来都是运转正常，仆从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可哈伦德内心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安，现在他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怎么将他的那些“宝贝”随身带走了，不过其中有几种无法移植，一旦脱离土壤将会很快枯萎，这让老巫妖挠头不已。

“哈伦德大师，你在家吗？”

就在巫妖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农场的大门口传来，那里布置有预警和传音法阵，就算距离有几百米，门口人说的话哈伦德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吗？竟然只有一个人？”

等死的过程总要比死亡本身更痛苦，当预感兑现后，哈伦德反而没有那些紧张了，不过只来了一个人多少让他有点奇怪。

要知道上次为他展开围剿的时候，正义三神方面可是出动两位圣武士，两位金边神官和宗教裁判所的副裁判长，真言祭祀，正式牧师，宗教卫士加起来不下百人，就是那样他最后在付出重伤的代价后还是逃跑了。

这次就来了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小看他了？就算上次受的伤极重，到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他想要逃跑的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拦住的。更何况来的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普通人？

“咦……等等，一个普通人？”

哈伦德通过奴仆的眼睛观察了一下门口的年轻人。没错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隐藏实力，如果有的话他也不需要逃跑了，直接自杀更痛快一些。

正在给自己套各种防御魔法的哈伦德停下来，有些迷惑的看看门口的年轻人。他对于自己的预感非常有信心，今天早上的预感告诉他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过他左看右看也没有觉得门口的这个年轻人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好吧，看看他是来干什么的，说不定今天的预感和他没有关系呢。”

巫妖内心如此想到。可他忽略了一点，这个年轻人刚才称呼他为“大师”。

“请进，请进”

在农场门口旁边的一颗树上，一只鹦鹉突然开口说道。

年轻人听到这话，轻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迪恩了。

哈伦德就算想破脑袋，估计他也无法得知有一种叫“玩家”的特殊人类，他们的危险性和实力没有严格的等比关系，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于毫无节操和底线，实力再强大的npc在碰到他们的时候都要万分小心，否则被坑被卖那是常有的事情。

费林大陆尽管生活着几十亿各族人口，但是由于地域过于庞大，所以文明的光辉也无法覆盖的所有角落。往往离开聚居地没多远，文明的痕迹就迅速消失，这些未开化的地方被称为荒野，或者黑森林。

大陆北方还好些，南方地区这种情况尤为明显。在这些地方生活着成群的野兽和魔兽，同时也充斥着海量的机遇。很多冒险者被财富和名声所吸引来到荒野冒险，不过其中的大多数都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获得一夜暴富的机会，但就是这少数成功的案例激励了更多的人去冒险。

当然了，真正有能力去冒险的人也还是少数，在游戏世界中，玩家们的存在把荒野变得和菜市场一样热闹，但这里是真实的世界，所以当迪恩吩咐车夫在离开铁杉城北门，脱离了有巡逻兵巡逻的大路，继续向西北行使了几十公里后，车夫就不敢继续向前了。

他们已经身处荒野的边缘，之前的小路已经消失，现在他们周围满是灌木丛和低矮的丛林，某些不知名动物的骸骨散布其中。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的危险味道，拉车的马匹直打响鼻连连后退。

“好了，就到这里吧。”

迪恩走下马看了看天色，太阳正高高挂在天空，现在应该是中午。

“如果天黑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自己先回去吧。”

迪恩说完，紧了紧腰带和鞋带，朝着小山走过去。他的目标就是山后的农场，巫妖哈伦德隐居的地方。

这里虽然地处荒野边缘，但是对于玩家来说恰好是冒险开始的地方，所以在前世的游戏中，哈伦德的农场很早就被玩家们发现了。

这个农场可以为玩家提供住宿和少量补给，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野外休息点，在无尽混乱中这种休息点很常见，大多数玩家称呼为“安全区”，在这里可以避开外在的干扰安全的上线下线。除了偶尔出现几个随机的小任务外，这里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从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赞叹哈伦德的伪装能力，在游戏中过了一百多年，居然没有一个玩家看穿他是一名巫妖，当然这可能和他反常规的爱好有关系。总之，一直到迪恩穿越前，他在游戏中的一个好友“肺炎”才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这个秘密。

在一个已经被玩家踩烂的地方发现新秘密，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出于一种玩家的直觉，“肺炎”并没有直接将这个秘密公开，而是想继续深挖线索，看看能不能开启隐藏任务。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不管他如何的旁敲侧击，威胁恐吓，这个怪异的巫妖似乎只愿意免费教授他“亡灵巫师”这个职业，其他好处半点没有，更被说什么隐藏任务了。

为此，“肺炎”召集了一批好友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突破点，而当时的马克休正好在他邀请之列。

有点可惜的是，在后续计划开始前，马克休就被公会调去南方开荒新副本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发展的如何，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当他在磨坊村反复考虑今后应该如何发展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巫妖。

免费传授一个职业，还是“亡灵巫师”这个强力职业，在无尽混乱中迪恩还想不到有第二家。这毕竟不是生活职业，所有战斗职业的获取都需要一定的条件。一般来说，要么是花大价钱从战士公会，冒险者公会，盗贼之家等地方学习，要么就是完成了某些就职任务，从特殊的npc那里学习。或者你的名声足够大，身份足够高，也可以获得免费学习的机会，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迪恩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

亡灵巫师在无尽混乱中可是一个非常强力的职业，在游戏中有句话，“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个亡灵巫师就是一只军队。”面对这种好机会，他还要思考良久才最后做出决定，主要是因为亡灵巫师这个职业本身的限制也很多，否则还有谁会选择其他职业？

首先亡灵巫师在前期的发展非常困难，不要说和物理职业比较，就算和其他施法职业比起来也是如此。

个中原因是亡灵巫师的强力技能和魔法都属于高级货，人物等级和技能等级较低的时候根本不具备学习条件。其次是亡灵巫师属于邪恶阵营，而在费林大陆上，正义阵营的势力远远大于邪恶阵营，再加上诸多邪恶阵营内部也是矛盾重重，经常打来打去，所在大面上完全被正义阵营所压制。从整个大陆上没有一个国家公开支持信仰邪恶阵营的神祗，就能看出这种对比来。

当然，暗地里崇拜邪神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的行径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的。玩家如果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意味着一旦被发现身份，将无法进入游戏中的大多数城市，不能进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

在游戏前期，玩家们还没有能力修建属于自己城市的时候，个人玩家会选择这个职业的人极少，只有大公会才会根据需要适当的培养一些。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亡灵法师自身的生存能力不高，他们的战斗力完全体现在召唤物上，虽然游戏中说的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个亡灵巫师就是一只军队”，但是在面对亡灵巫师的时候，没有哪个傻瓜会等对方施法慢慢召唤吧？力量，体质都不高，敏捷更是所有职业中倒数前几名，亡灵巫师一旦被近身，那基本就宣告战斗结束了。

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亡灵巫师都不是一个适合单练的职业。迪恩相信在这个世界中情况也是如此，如果他选择了这条路，没有其他朋友帮忙的话，那他的未来就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可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无视了诸多困难，最终来到铁杉城的原因很简单，在无尽混乱的世界中是可以兼职的，亡灵巫师的生存能力差，那就兼职一些生存能力强的职业，骑士也好，战士也罢，完全可以弥补亡灵巫师在这方面的缺陷，在游戏中很多玩家也是这么干的。不过这个解决方案存在一个天然的缺陷，那就是经验值。

在无尽混乱的游戏中，玩家们一直被经验值所困扰，前几年的和平时期没有什么途径获得，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了混乱的开始，玩家们没高兴几天就又变得愁眉苦脸了。

人物等级高了之后，每升一级需要的都是海量的经验，另外职业等级，技能等级，魔法等级哪个看起来都像是无底的黑洞，填进去多少似乎都不够用。

练单一职业的尚且如此，那些玩兼职的人就可想而知了，况且这还涉及到实际战斗力的问题。

一个6级的战士，兼职了4级的法师，和一个10级的纯战士比起来，谁的实力更强？这个问题曾经在无尽混乱的论坛上引起过不小的争论，好在争论开始没多久，游戏公司就开放了竞技场。

通过实际比赛，人们发现在单挑或者小规模的战斗中，单一职业者的胜率更高。只有到了国战级别，也就是超过万人的战争规模，混合职业者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可是在游戏中，大多数玩家碰到的战斗都是小规模战斗，如果为了参加大战而调整自己的职业方向，那平时咋办？

但是这个问题对于迪恩来说却不是什么麻烦，这里只有他一个玩家，所有的副本、野怪，任务他可以予取予求，也没有其他玩家来找他pk，只要能活下去，他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是知名玩家，排行榜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因为这里没有那些东西。

花了两个多小时翻过了那座看起来很近，高度不超过两百米的小山，迪恩终于来到了农场外面。荒野中几乎没有道路，遍地的灌木丛中隐藏了不少荆棘，稍微不注意他身上的衣服还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农场本身不大，面积不超过二十亩。除了农作物外，只有两座简陋的木屋。由于没有水井，所以从农场门口有一条下路通往附近的河流，那是哈伦德每天早上赶着驴车去河边取水，日积月累形成的。

这个农场迪恩来过几次，不过那是在游戏中一百多年后的事情，那时候这里已经被玩家开发的和文明区域没有区别，完全看不出来荒野的气息，他刚才翻过的那座小山都不见了。

从铁杉城到这里有宽敞平整的大路，沿路之上玩家和npc川流不息，和现在他眼前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来到农场门口，迪恩没有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一个巫妖的地盘，就算对方是一个极其少见的善良巫妖，那些魔法陷阱可是没有阵营。

“哈伦德大师，你在家吗？”迪恩提高嗓门大喊道

眼前的木屋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过他知道哈伦德应该就在后面农田中。

稍微等了一下，旁边树上的一只鹦鹉开口说道：“请进，请进”

迪恩知道那鹦鹉不是活物，算巫妖召唤出来的奴仆，中级亡灵生物的一种，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对方都能通过这只鹦鹉看到。

推开门走进农场，绕过木屋，他终于看到此行的目标——哈伦德。

和印象中的一样，巫妖还是那个带着草帽，穿着粗布衣服，身材矮胖，小肚子挺起来的农民形象。憨厚的笑容和满手的泥巴，真的很难让人提起防范之心，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巫妖！迪恩心中感叹

“大哥，你到底在伪装技能上投入了多少经验值啊！”

“哈伦德大师你好。”

迪恩恭敬的弯腰行礼。他的礼节可是在游戏中结果专门学习培训的，绝对符合贵族标准。

“你是……”

哈伦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迷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准备好传送魔法。

“哈伦德大师，请不要紧张，我不是教会中的人，到这里来也不是追杀您的，我是来向您学习的。”

在游戏中，“肺炎”为了能触发隐藏任务，可是下了大力气来调查这个老巫妖的背景，所以迪恩对于哈伦德的性格习惯非常了解。这个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地精，稍微有点不对劲就逃跑，偏偏他逃跑的技能和他伪装的技能一样高超，当年光明三神的教徒展开过一次针对他的大规模围剿，那阵容就算去围剿一头巨龙都够了，结果硬是让他给跑了。

“我想你搞错了年轻人。我只是一个老头，除了会种点花草外没什么本事，我可不是什么大……”

对于自己直觉中的不安感，他似乎找到点线索了，哈伦德皱着眉头还没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

“大师，请收我为徒吧！”

迪恩一下跪在哈伦德面前，双手抱着巫妖的大腿，满眼是泪的祈求道。

“啥？……”

就算活了近千年，哈伦德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搞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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