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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经年方得你》第三章 梦里惜遥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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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在外婆去世的时候被送来了这家孤儿院。欺负比自己晚进来的小孩,成了孤儿院小孩之间的共识。似乎这样世界欠他们的爱,可以在比较落差中找回来。而陈雾,很不幸运的做了这个晚进来的小孩。陈雾经常会吃不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画册总是被画的乱七八糟。本来不多的衣服经常被弄的脏兮兮,老师问起来也不会开口,连哭都不会。

无疑,对于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的孩子来说,陈雾过分安静了,太不像个孩子,沉静的可怕,可是陈雾也只是习惯了自己构建的小世界。久而久之,孤儿院的孩子觉得欺负陈雾太过无趣,小孩子总是需要给予反应的,这才有意思,所以渐渐都失去了对陈雾的兴趣。可陈雾的沉闷即使让她免受了欺负,也隔绝了小孩该交的朋友,多少有点孤单。

今天,又有人来认领孩子,孩子们都去了礼堂,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格外乖巧。只希望能被来的人家一眼看中,然后通过融入世界,来消减被世界遗忘的不安。

陈雾想,这样就好像小时候在街口那家宠物店里的小动物可怜汪汪的看着进店的人,希望可以被新主人看中并善待。陈雾从来是不敢进那家宠物店的,因为那时候的她还觉得宠物店是坐落在地球这个星球里面的异世界的入口,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一个奇怪的世界里,她还舍不得外婆,才不会去别的世界呢。

陈雾是喜欢坐在宿舍楼后面的花圃旁盯着一棵还看不出品种的树苗发呆的,想起来外婆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刚种下去的桃树,外婆说:“小阿雾你以后长大了,就能吃到又大又甜的桃子了。”

后来,陈雾还没来得及长大,外婆就去世了,陈雾也被舅舅家直接打包送来了孤儿院,而舅舅他们搬进了原来属于陈雾和外婆的院子,替陈雾看着那棵要跟陈雾一起长大的桃树。

地上的蚂蚁被困在树叶上急得乱窜,历经努力终于要爬出来的时候,又被一根树枝挑回去,乐此不疲。

“你知道这是棵什么树么?”陈雾抬头看着说话的人,逆光下看不清说话人的样子,但精亮的大眼睛在阴影里扑闪着光。声音在轻柔的风里显的更加缥缈,但是很舒服。只看得见白色的衬衣被风吹的哗哗的飘,陈雾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站起来朝问话的人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接话。

“那你在这干什么?”男孩见陈雾手上拿着的树枝,又问道。

陈雾指了指地上的树叶,“树叶上有一只蚂蚁,逗它玩,很有趣。”陈雾来到孤儿院说的话并不多。

少年见陈雾终于开口,遂接着问道“我叫傅斯祁,你呢?”陈雾站起来才看清眼前的人,粉雕玉琢的脸上一双眼睛迷蒙有神,眼角轻佻,柳叶弯眉,生的极漂亮。精致高挑的鼻子,鼻翼上还有汗珠在阳光下称的脸庞发亮。嘴唇轻轻薄薄的,一张脸在太阳下被晒得红彤彤的,真的很好看,陈雾想。

“你真漂亮。”傅斯祁被陈雾没头没脑的一句逗笑,阳光底下的笑,皓白贝齿,蓬荜生辉。

“我这么漂亮,那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傅斯祁脸颊窝着笑,继续问道。

“陈雾。”陈雾看着段斯祁白色的衬衫发呆,想到了自己已经洗的发黄的衣服,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恩,陈雾是吧……”傅斯祁看着低头捏着衣角的陈雾,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就往礼堂走。“陈雾,我们家要是想收养你,你愿意么?”陈雾本能的跟着傅斯祁,听到问话后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前面的人。段斯祁回过头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受到蛊惑般又或者是本来心里还有期许,也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陈雾点了点头,又不安的低下头,手本能的想要松开握着的那片温暖。

傅斯祁用力的回握住她,笑开了。“你点头了啊,可不能后悔。”

陈雾第一次见到外婆给她说的天使,真的是白衣飘飘,翅膀隐藏在阳光里,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手掌里也是藏着温暖和力量的,捕捉的到希望。

站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外,陈雾抬头看着屋檐垂下来的蜘蛛丝,随着风飘飘荡荡,无所依靠。陈雾一直望着屋檐,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和外婆在屋檐下,给靠着靠椅的外婆捏肩,数着从屋檐下滴下来的水滴,夏日的雨被风吹进来,渗在皮肤上,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很享受,但是那时候的陈雾不知道岁月静好原来是这样。

“小迷糊,发什么呆呢,我爸妈还在里面办手续,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还在回忆着那层雨浸在皮肤上的感觉的陈雾,一时没有反应。

“恩,雨很舒服。”

“这大太阳的天哪来的雨啊,你这小丫头不是傻了吧?”傅斯祁拍着陈雾云游在外的头,言之凿凿。

“你真的要带我走么?”陈雾回过神,抬头看着这个周身都带着温暖的男孩。

“这还能假?等他们手续一办完我就带你走。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对你好吧?”陈雾是觉得傅斯祁是很自来熟的,可以说是有点思维脱线的。情绪变的比天还要快,理应让人不适的,在他身上却很可爱。不会让人突兀,甚至有点喜欢。

陈雾以为傅斯祁生来就这样,对谁都不例外。陈雾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傅斯祁把心里的阴暗藏的很深,又用外露的肆意妄为欺骗着别人也瞒着自己。她也庆幸当时的傅斯祁不管她愿不愿意,三下五除二的撬开了她的心门,把生活的有趣都带了进去,布置了一片温暖和安心。陈雾常会想,即使发生了这么多,她对于傅斯祁没有迟疑的选择是开心的,甚至是感激。她时常怀念着刚遇到傅斯祁的时候,想想心里都会觉得漏进来了光,很温暖。

陈雾走的时候没带走什么东西,一本画册和两三套衣服,和她来的时候一样,没甚出入。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她生活了大半年的孤儿院,什么也没有,好像真的没来过。

陈雾要去的地方,离孤儿院很远,离陈雾的家更远,陈雾知道这次离开以后想要回到以前和外婆的院子就更难了,一直在往离家的反方向走,陈雾她并不是想回家的,因为她没有回去的理由。可是她真舍不得那棵桃树。

陈雾跟着傅斯祁一家人上了车,傅斯祁和傅爸爸坐在前面,陈雾挨着傅妈妈坐着,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窗外。傅妈妈知道陈雾有点内向,也担心她到新环境会不安,随即牵着陈雾的手,柔声道:“小雾,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人,你不要害怕,阿傅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和叔叔说,我们给你撑腰。”陈雾看着眼前神情温婉的女子,傅斯祁的眼睛和她很像,都蓄着温柔。是不是所有人的妈妈都是这样的,陈雾不确定,可是陈雾很喜欢傅斯祁的妈妈舒婉仪,即使很多年以后也是。

陈雾重重的点头,“嗯。”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先不说哥哥我不会欺负你,就是欺负你了,你也不能转身把我卖了呀。”傅斯祁说着就要回头来敲陈雾的头。

“好了,你别吓着人家小雾了,给我好好坐着。”傅爸爸话并不多,一身威严。陈雾从后座可以看见傅晋南的背影,很伟岸,可以想象小时候的傅斯祁在傅爸爸的肩膀上咿呀挥手的样子,那是陈雾没有过的体验,但是陈雾在动画片里经常看到,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傅斯祁看傅爸爸已经发了话,也就老实了。只是一直从通过后视镜瞪着陈雾,陈雾假装没注意到,嘴角浅浅挂着笑,细声的回答着傅妈妈的话。傅斯祁见陈雾压根不理他,恨的牙痒痒,正准备发作,看见陈雾嘴角的笑,一时愣住。傅斯祁转头看向窗外,眼睛里含着笑,之前的生气早已不见痕迹。“陈雾,你一定要开心啊。”

陈雾在梦里和爱丽丝讨论仙境的入口到底是该在树洞里还是在海洋中心的漩涡中,或者是在厨房的瓶瓶罐罐、糖果盒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只感觉火上心头,脸上都烧的痒痒的。傅斯祁把睡着的陈雾背在了背上,他的头发随着风轻轻柔柔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在了陈雾的脸上。

站在门口,傅斯祁松开一只手拍着陈雾窝在他颈窝的小脸,陈雾不耐烦的往里面躲了躲,准备找个姿势继续之前的”讨论”,傅斯祁无法只能捏住陈雾露在外面的鼻子,梦里的陈雾恍然感觉,入口就该在海里面!然后,跟着爱丽丝要从海里进入梦境的陈雾被憋醒了。

“哎,可惜了。”陈雾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句,因为没能跟着爱丽丝进入梦境而遗憾。

“可惜什么?你都快重死我了,小笨猪还不快下来。”不等傅斯祁放下陈雾,陈雾听完傅斯祁的话,已经噌的一下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一跳就是一米开外,导致傅斯祁重心不稳,直接亲密接触大地。

陈雾看着房子前面种着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圃外砌着石桌,石桌旁有棵很高很大的树,遮住了石桌的一片荫凉,沿着石桌一条石子路一直铺到门口,陈雾顺着路才看到还跪在石子路上哀嚎的傅斯祁,走过去把他搀了起来。“你,别哭了。我……”

“这会知道心疼了?你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可疼死我了。”傅斯祁看见陈雾过来扶他,就势架着她的肩膀站了起来,马上就开始诉苦。

“不是,你再叫我就听不见树上的蝉鸣了。”

“你……你……你好狠的心啊,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怎么会觉得你这孩子可爱呢,你真让我心寒啊心寒!”

“斯祁不是给你说了当哥哥的不要老是欺负妹妹么,多大的孩子了,还在这跟妹妹闹个什么劲。”停好车从车库回来的傅晋南夫妇看到傅斯祁一把架着陈雾的肩膀在那哭的惊心动魄,陈雾有样学样的扶着傅斯祁,不觉的笑了开来。

“你还不快放开你小雾妹妹,待会要是遇里那孩子来了又该笑话你了。”舒婉仪继续调笑傅斯祁道。

“他敢笑话我?我现在可是有妹妹的人了,他羡慕我还来不及呢。”刚刚还哀嚎不停的傅斯祁现在眼神满是得意,一把豪气的搂住陈雾,不无炫耀。这是陈雾第一次听到林遇里的名字,不知道以后这个名字重要性的陈雾,也没意识到这第一次聆听的意义。

“好了,进去吧。老爷子还在里面等你回来。”傅晋南看了眼陈雾,往门口走去。傅斯祁听到爷爷的名号也乖乖的闭了嘴,老老实实的带着陈雾跟在了傅晋南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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