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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箴言》第十章 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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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我早已经适应了平淡的生活,每天书店家里两点一线,突然遇到这么多变故,一时半会觉得很有些难以接受。

入院的时候做了详尽的身体检查,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有些擦伤,相比那些重伤号而言,医生认为只能算是疗养病人,就只是胡乱的给我抹了点药,包上纱布就算了事。

身上的伤倒是不打紧,不过有了这样一次无保护蹦极的经历难免有些心理障碍,我现在走路都一定要扶着点什么,总觉得随时都会脚下一空,骤然失重。

至于王大爷什么的,我现在更是没法去想,围绕这位大爷,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以我的jīng神状态和智力水平,我实在是想不转,只有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在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自责,好像是我把老人家弄丢了一样。明天还是要和黄处长说说,让他们再好好找找,尽管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认定王大爷八成凶多吉少。

可问题是现在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有王大爷这么个人,我一个小老百姓,人微言轻,说的话都被人家当做脑袋进水后的症状。现在人都找不到,救命之恩自然也无从报起,只能到时候找到他女儿,把盒子完璧归赵,也算是完成王大爷的愿望了。

救命之恩报不了,养育之恩可不能不报,听到我爸的病情我更加忧心忡忡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是至理名言,我只希望自己的大难不死,等够给我爸带来必有后福。

我心里盘算着明天就出院,回武汉。

让我很是感动的是丁胖子的到来,我嘴上没说,心里已经澎湃起来,这胖子还有点义气。

不过我倒不相信他的那套说辞。按他的说法,他昨晚睡觉睡到一半,突然被噩梦惊醒,就觉得手脚发麻,当时就联想到怕是要痛失手足,给我打了半天手机,都打不通,更是心烦意乱。接着躺下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也没法让我托梦。就这么躺了半宿,一早上看到火车失事的报道,马上就买票赶来了,一路上悲伤逆流成河。刚到灵宝,也不知道我的生死,还在考虑要不要带着香烛纸钱去黄河边祭奠一番的时候,我的电话就打来了。

经此大难,两个人在电话里好一通互诉衷肠。胖子一个劲的埋怨我,没死怎么不早点打个电话,害的他千里奔丧。

我只能回复他,如果不是为了赴你的爱情坟墓,老子怎么也不会遭这份罪。

顺便问了问他,如果老子真挂了,他是参加我的葬礼还是参加自己的婚礼。

胖子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肯定先搞你的葬礼再婚礼,不把小弟弟招呼好,洞房是不会幸福的。”胖子比我大两个月,总是以大哥自居。

胡扯了半天,我问他,老婆那边怎么说的,毕竟离他们的婚礼只有十天了。

丁胖子大义凛然的回答:“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也是不让我来,我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说,皆是为汝,损我兄弟xìng命。当时就给打哭了,再没敢说话了。”

听着这明显是脱胎于刘备摔阿斗的狗屁故事,我只能冷冷的回以三个字:“说真话。”

胖子愣了愣,可能没想到我还没把脑袋摔坏,居然骗不过我,只好讪讪的说:“这几天跟她闹点别扭,两天没说话了,我留了个纸条就出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两人照婚纱照的时候,丁胖子那副尊容怎么都不上相,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天才勉强照好。做好册子以后,丁夫人全家一起瞻仰一下,结果七大姑八大姨一致认为丁胖子长得不堪入目,很是开了些鲜花和牛粪的玩笑,丁胖子为人随和倒没怎么样,丁夫人回来以后就急了,埋怨老公没能长得玉树临风,为她长脸,把丁胖子臭骂了一顿。

电话里丁胖子抱怨道:“老子能吃能做,不就是长得寒碜点,至于吗?”

我为了说明长相的重要xìng,只好举例说明,当年也有一位能吃能做的大好男儿,入赘女家,员外小姐都很满意,也是后来发现男主角长相欠佳,把婚约毁了。

丁胖子听得悲愤交加,问我是谁和他同病相怜。

我只好告诉他,“猪八戒。”

两人又胡扯了半天,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从窗户看出去,门口还有jǐng察站岗,我料想丁胖子现在也进不来,而且他也赶了一天的路,就让他找个地方先休息,明天一早再见面。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已经在床上翻了一个小时了,虽说一闭上眼就是火车,盒子,王大爷,可烙饼翻这么多次面也该熟了,又躺了一会,睡意终于水到渠成的袭来,我睡着了。

可这一觉睡得支离破碎,走廊里时不时的传来的两声哀号和医护人员的穿行声,时刻提醒我这是求死扶伤的医院。

就这么睡一会醒一会的,终于熬到了天亮,护士小姐推着车进来给我发药,我问了一下,怎么办理出院手续。护士很吃惊的看着我,似乎在诧异还有人不愿意享受这种包吃包住的公费医疗。

最后还是要我去找主治医生。

我看时间还早,又在床上赖了半天。刚到八点,我就听见走廊上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丁胖子来了。

我有半年没见到这小子了。丁胖子一进来就没正经的要掀被子看我身上差不差什么零件。我也埋怨他来看个病人连点水果也不买,完全没有诚意。

丁胖子一屁股坐到我床上,“吃什么水果,看你小子也不像要死的,等中午带你出去喝顿大酒。”

这两天,孤身在外,又遇到这么大的事,难免有些慌乱,现在看到自己熟悉的兄弟,就一个感觉,心安。

看着丁胖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和曾经的自己何等相似,可是经历了这些之后,我现在特别想严肃的对丁胖子说一声:“谢谢。”

我们都以为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不用说谢谢,不用说我爱你,但是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们一直欠他一个拥抱。

不过对着这张脸我还是没办法说出口,我想他老婆说得对,这脸是太丑了。

我找丁一要了根烟,“喝什么酒,没胃口,我今天想回武汉。”

护士推门进来送早餐,看我在抽烟,免不了又是一通训斥。丁一听见我说没胃口,接过我的早餐,一边吃一边抱怨太咸,“回武汉干嘛?你好利索了?”

我看着丁一吃饭的样子,想他自己说得也对,至少有一半对,他确实能吃能做。

我简单的和丁一说了说我爸的病情,丁一听了以后,终于把那碗面放了下来,“那是要回去。”丁一他爸去年因为癌症去世了,他总跟我说“子yù养而亲不待。”

商量停当,我们就一起去找我的主治医生,医生倒是很认真负责,问了半天我的病情,又是听诊又是摸骨,一番敲打之后确定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也同意我的出院请求了,不过他要我再去找一下黄处长,要铁路局也同意了,我才能出院。

黄处长现在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就在医院蹲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我把我的情况一说,黄处长表示医院同意,他也没什么异议,不过赔偿标准现在还有出台,到时候搞好了,可能还要来一趟领赔偿金。

我现在归心似箭,对赔偿金的问题倒不怎么关心。丁胖子倒是很认真的问了问黄处长相关规定,当黄处长告诉他,死亡赔偿标准暂定八十九万的时候,丁胖子一脸惋惜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和黄处长打听了一下有没有王大爷的消息,不过黄处长的表情让我怀疑我要是再问下去,估计他们就会把我转到jīng神医院,禁止出院了,所以也只好闭嘴不再深究。

黄处长开了个条子之后,我又去找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又表示我要出院,必须再做几个相关检查。虽然我很疑心医院只是想再占点公费医疗的便宜,但是也没办法。

这些检查的繁琐让我深刻认识到医疗改革的必要xìng,跑上跑下十几趟后,从脏器到体液乃至排泄物都被他们研究了个透,累的我都觉得自己真要病了,差点决定接着再住两天。

弄了半天终于拿到所有化验报告,交给主治医生,很忐忑的等着宣判,医生研究了半天,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有点上火,要开药吗?”

我心想反正也不要我付钱,就开吧,就看见医生在处方上龙飞凤舞的写下“王老吉冲剂20包。”

最后医生又让我自己签了个证明,证明是我自愿放弃治疗,以后所有后遗症与该医院及这位主治医生无关,患者和患者家属朋友都不会以任何形式伤害该医生。

老子心想又不是安乐死,什么叫放弃治疗。

一套程序走下来已经是中午了,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就和丁胖子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果然有羊肉汤,我们叫了一大盆,配上烤的酥脆的烧饼确实让人叫绝。

服务员还给我们推荐了一道黄河鲤鱼,丁胖子倒是跃跃yù试,可我有了那晚的遭遇,唯物主义世界观都受到了动摇,觉得这黄河鲤鱼大有灵xìng,这等灵物还是不吃为妙。

想到下午还要赶路,就只一人喝了一瓶啤酒,我问了下丁胖子的安排,他豪气干云的告诉我:“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再说也要去看看你爸爸。”

我问他老婆那边怎么交待,丁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刚我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事了。到时候,我直接从武汉飞兰州。”

我心想你小子倒聪明,知道坐飞机。既然是兄弟,我也就再没和他客气,说好了吃完饭就出发,包辆车直接回武汉。

谁知道酒足饭饱刚出了饭店的门,就被黄处长和那两位jǐng察拦了下来:“张悦,有点事要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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