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你是真正的孙悟空！”猪头笑着闭上了眼，流下两行热泪。

突然，他跪倒在地上干呕起来，直到一个红sè的小球从他的嘴里吐出，他才慢慢直起腰来。

他捡起地上的小球，走到孙悟空身边。

“我已忘却在这福陵山度过了几载，自从她死后我便一直生活在她为我创造的幻境当中。只要我想要离开这座山，幻象便会出现。我曾遇见过很多个孙悟空，他们如我想象般强大不可战胜，每次都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把我杀掉。第二天我又会在山中醒过来，重复着昨天的生活。”

“既然你知道是幻象，为什么不破解？”

“因为这幻象是她造出来的，借用我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他张开手掌，红sè的小球正静静的躺在他温暖的手心里，上面有几条青紫sè的纹路。这分明就是一个人的眼珠。

“她死之时忍痛挖出自己一颗眼球，要我吞下，永远和她在一起，所以便有了一座福陵山，一只疯猪”

“高翠兰？”

猪头苦涩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小心地捧着那颗红sè的眼球，跑到福陵山山腰的山洞里，把它放在一块雪白的兽皮上，便走出来对孙悟空说：“我们走吧”

孙悟空并不懂得所谓的爱情，但他能看出来，这只猪为了孙悟空放弃了什么。

“你还是留在这山里吧”孙悟空说。

或许他错了，他不应该带这只猪离开，或许这只猪就应该变成一个疯子，和他的挚爱在这山中长眠。他不能为孙悟空放弃什么，因为孙悟空欠下的账太多了，他还不起了。

那猪头却大笑了起来：“别以为你是孙悟空就了不起，我老猪也是条汉子，若是想要阻止，除非杀了我！”

孙悟空露出一丝惊讶，不解的看着猪头。

猪头一脸释然的看着孙悟空：“正像你说的，走出这座山，我才能做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就是再度遇见她，升华我们的爱情”

孙悟空搔抓着脑袋。

他听不懂这只猪在说些什么，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既然这只猪执意要去找那个光头兽医治治疯猪病，那孙悟空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腾云而起，孙悟空看着猪头，猪头望着福陵山。

那座寸草不生的土山在他们离开之时已不复存在。

幻境消失了，疯猪正常了。

他没有哀痛，没有狂喜，就这么淡淡的注视着欠缺了一块山峰的远方，用力朝那挥着手。

然后孙悟空看见猪头露出了一个丑陋却又无比自然的笑容，他说：开始了，我的人生。

当高太公看见孙悟空带着猪头在自己家里胡吃海喝的时候，气得低压180高压找不着，差点翻个白眼就找阎王爷诉苦去。但怎奈害怕妖怪伤人，只好拿唐三藏开刀。

几个仆人一脚踹开客房房门，把正在做DIY面膜的唐三藏一路拽到了大堂。

唐三藏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被高太公臭骂一顿。

“老夫见你是个和尚，老夫本着斋僧原则才让你吃饱住暖！你让那只猴子去除妖，怎么带着妖怪回老夫府上偷东西吃！见你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妖僧，来人啊！给我打！”

“哇呀别别！狒狒什么时候回来的？贫僧完全不知道啊！”唐三藏看见几个提着棍子过来的仆人吓得浑身哆嗦。

“哼！不知道！他们正在老夫的府上大吃特吃呢！”高太公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

“偶买噶这个该死的狒狒有吃的也不知道给贫僧送去。。”

“什么！？”

“不是不是，贫僧是说，贫僧能很好的教育狒狒，然后让他再很好的教育那只妖怪！您就等着贫僧的好消息吧！那烤rǔ猪之事。。”

“自然少不了你的！”

“得了！”

当唐三藏屁颠屁颠的找到孙悟空的时候，他正靠在墙上打饱嗝，在他旁边还有一只一手抓三个馒头往嘴里塞的猪头。

“我。。我不行了。。”孙悟空捂着肚子说。

“哈哈！老猪的饭量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都比不过的！”猪头笑着，又往嘴里塞进去6个馒头。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你个吃货！”

“总比你这个火柴棍瘦猴子强！”

“你肥头大耳！”

“你人模猴样！”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唐三藏赶紧跑到他们中间插了句嘴，证明自己很有存在感：“喂喂喂，你俩人妖在这儿吵什么！”

两人一起瞪他：“你说谁人妖！”

“你俩人不像人，妖不是妖，可不就是人妖”唐三藏说得理所当然。

孙悟空和猪头对视了一眼，一起扑上去对唐三藏拳打脚踢一通。

“我错了。你们又是人，又是妖，所以才是人妖”鼻青脸肿的唐三藏咧着嘴说。

“嗯，这还差不多”他俩看似很满意。

“喂！死狒狒！我让你去扁妖怪你带回来一只猪做什么！喔，我知道了！你是在为贫僧准备烤rǔ猪的材料吧！但这这只猪也太肥了，贫僧吃了会长胖的。不过猪皮很美容，毕竟这只猪也是你对贫僧的一点心意贫僧勉强收下了！”

“这只猪得了疯猪病，我带他来找你看看还有没有救”孙悟空说。

“靠！原来不是用来孝敬贫僧的！贫僧太伤心了！”

“喂，这个秃子，你已经老到需要别人孝敬了吗？怪不得头发都掉光了”猪头嚼着馒头说。

“靠！你个死猪头！贫僧未婚帅哥正青chūn，留得就是这酷毙的发型！管得着么你！”唐三藏暴走了。

“别搭理这和尚，他有jīng神病”孙悟空说。

“你让一个jīng神病来治疯猪病？”猪头说。

“以毒攻毒嘛”

“你们两个人妖合起伙来欺负贫僧，贫僧跟你们拼了！”

“打就打！谁怕你啊！”

三个人甩开膀子扭打在一起，馒头碟碗到处飞，厨房毁得不成样子，高太公忍无可忍摔碎了一件特大号的瓷器，怒吼了一嗓子，三个人方才停了下来。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高太公气得浑身哆嗦。

“不不不！贫僧是人，他们是人妖我们怎么会是一伙的呢？”唐三藏连忙摆手。

“呸！”孙悟空和猪头一同啐了唐三藏一口。

“嗬！你就是害死我儿的猪妖！”高太公指着猪头大喊道：“为何要害死我儿！为何要闹我高家！我高老庄造了什么孽！为何会招惹上妖怪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流着眼泪哀嚎着跪倒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何他一辈子行善积德，最后却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施主为何说这只猪头害死了令爱？施主可曾亲眼目睹？”

“他虽未杀我儿，我儿却因他而死！若不是招惹上这妖孽，她为何会提早离去啊！”

“施主认为妖为孽，那何为良？正如你高家行善积德祭天拜神了几代人，后果又是什么？为何高翠兰会心甘情愿为了一只妖而死，也不跪在地上向神乞求？”唐三藏说。

“那是因为这只妖对我女儿施了妖法！”

唐三藏笑了：“没有任何法术能违背人的意愿。若是高翠兰不倾心于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呆在他的身边，更不会而死”

周围所有人都默默不语，只有猪头走上前去，扶起了悲痛的老人。

“不管怎样，我欠高翠兰一条命，今rì便还予高家，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高太公惊恐的看着面前低着脑袋的猪头，见他妖xìng未露，又思及自己年方15就归西的小女儿，高太公怒气中烧，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猪头闭上了眼，毫不反抗。

孙悟空和唐三藏垂下了头，不忍去看。

高太公见猪头没有动静，便把自己两年来因丧子之痛所承受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他打不动了，便叫仆人来打，仆人没了气力，便叫自己的两个女儿来打。猪头被打的遍体鳞伤，趴在地上，却始终没有过丝毫的反抗。

高太公看着受伤的猪，颤抖的喊叫道：“为何要杀我儿！她还是个孩子！她只有15岁啊！若是我高家祖上造了什么孽，就惩罚老夫一人！不要伤及我的子孙啊！”

猪头抬起青肿的眼皮，朝高太公一笑说道：“高家世代行善，故此翠兰出自高家。何孽之有？只怪那苍天无情，黄地无眼，因我老猪一人反丧了他人xìng命！今rì还高翠兰一命，若有来生，老猪如若不能为惨死的生灵讨个说法，甘愿魂飞魄散永世受苦！”

猪头颤颤巍巍站立起来，拾起地上一把菜刀，递予高太公，然后对着孙悟空苦笑了一下说：“可能是我老猪命中注定无缘同你孙悟空走一遭，切莫着急，过了二十年，老猪照样会找到你！”

“但愿你下辈子不是一只疯猪”孙悟空皱着眉说。

猪头咧嘴一笑，闭上了眼。

高太公看着手里的刀，老泪不住往下掉。他握紧了刀把，手起刀落，鲜血满地。

“爹爹！”

猪头诧异的睁开眼，只见高家两个小姐眼泪直掉，面前是高太公痛苦的脸，以及他失去右手的一条手臂。

“为什么”猪头愣愣地问。

高太公叹了口气：“老夫苦恨了你两年，却从不知道翠兰究竟是为何而死。老夫前半生为了生计奔走忙碌，忽略了我的小女儿，甚至连她想什么也不曾过问。我靠这只右手在生意场上驰骋了20年，这也是我欠翠兰的，如今还给她。你虽是妖怪，却把老夫给不了的东西给了翠兰，我相信她是心甘情愿为你而死的。唉。。你走吧”

他高太公一辈子祭天拜神，行善积德，到最后却换来小女儿的死和失足之痛

高太公疲惫的转过身，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渐渐走远。

猪头看着老人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西游旅行团又多了一位新成员，但是自称是旅行团团长的唐三藏似乎对他十分不满。

“都怪你个死猪头！贫僧的烤rǔ猪又没了！”

“你貌似是个和尚吧！你要破戒啊？”猪头说。

“老子破不破戒干你屁事！你以为贫僧愿意当这个破和尚啊！”

“猪头，你要小心这肉僧，很可能有一天你醒过来发现被他啃掉了一条胳膊”孙悟空说。

“贫僧不吃生猛的！你以为贫僧还在原始阶段吗？我都进化了！你们俩努努力，跟着贫僧，没准也能进化chéng rén！”

“但愿不会变成一个秃子！”猪头笑道。

“我呸！”

“喂，猪头，怎么说名义上咱们去西游的都应该是和尚，你可有法号？”唐三藏问。

“不曾有”

“那贫僧给你起一个！叫唐四藏怎么样？”

“。。。。。。真是难听得要死”

“喂，成为贫僧的后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后人？你是母猪吗？”

“我呸！老子姓唐名三藏”

“喔，好难听的名字，哪个没文化的给你起的？”

“是我寺庙的方丈，我寺庙的高材生，用一头驴开创了一片地，拆了别人的猪圈盖了我们的寺庙。但是他总是骂我没心没肺，这”

“靠！那你起一个！”

猪头低头想了一会，然后说：“就叫我猪悟能吧”

“啊？无能？这是什么名字啊？”

“就叫悟能”

他看向远方，那个少了一座山峰的地方。想起曾经的往事，和曾经那个无能无力的自己。他不愿意忘记痛苦的过去，也不愿忘记曾经爱过恨过的人。

他要铭记这一切来惩罚自己，为因他而死的生灵赎罪，更要凭借这痛苦，坚定的跟随孙悟空一直走下去。

那样，他就不是一只无用的猪了。

他的人生，真正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