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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欢》五(上)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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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五

炎夏不期而至,水岸柳树愈发青葱,长条摇摇荡荡,日头高高,把人熏得昏昏欲睡。 首发--无弹出广告

老树撑开的一方阴影下,卓久铺了一张凉席,又从溪上打了水,细细地擦过之后,猫儿便乐滋滋地滚进席子里,凉席贴在肚皮上丝丝冰凉,引得一阵满足的轻哼。

卓久也提了酒壶卧在席上,一手凉扇一手醍醐,美哉美哉。他闻了闻酒香,眯着眼抬头看树顶,叫道:“酒仙阁下!荫下凉快,不如下来喝酒吧!”话音落下,旋即白袂落地,席上一只玉盅已被人擒了去。

竹饮颔首抿酒,湖绿色的玉质地冰凉,沁着酒香贴来一阵清心,酒液润滑,沾上舌尖上的温热便遽然幻化成一缕透心的凉,婉转一阵方才还复游离的舌尖和味蕾,追不上那抹味道。

“这酒,解夏毒。”竹饮品了品余味,点头勾了一抹浅笑,“好酒,不输那壶春绣。”

卓久笑得得意,提起酒壶给竹饮的空盅满上:“这酒名叫夏舍,是我爹同春绣一起埋下的。喝完这夏舍,就剩下秋言了……冬卿去年让我和酤酤喝了。”

那时候他猜自己活不了多久,瞅着那一坛好酒,寻思着天晓得他能不能熬不过那一年喝这坛冬卿了。于是他和酤酤一商量,便把冬卿开了。那一坛冬卿,足足暖了他隆冬里三个寒冷的夜。

现下想来,他也算神机妙算。

又一阵水面清风,绕过槐树便带了枝梢上翠叶的清香,那风吹动卓久的单衣,本因炎热而微微敞开的衣领随风一摆露出衣下病白的皮肤,和一道横在颔下的锁骨。

他倒是不若初见竹饮时那身将死之人才有的瘦骨,从一日三餐到后来每天五顿,吃得多,圆得快,下巴逐渐有了肉,卓久自己老摸,笑说“像是囤了只鹌鹑蛋”。

可皮肤却越发的苍涩下去,病恹恹的白,他也心生好笑,自个儿泥堆子里滚大的身子,现下倒像是个朝不见日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小公子一个翻身已经上不去梁,前日差点摔个脑着地,酤酤在旁舔他肘上的乌青,他没说话,也再不去攀那梁了。

卓久此刻也学竹饮盘坐着,任风摇曳他的衣摆,眉目上挂着并不掩饰的笑意。去年的夏至,他也是卧在这张凉席上,身旁仅有那猫,还有这风;而今凭空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同他喝酒、谈酒,赞许他拿老桂花做的桂花糕,嫌弃他碾着老桂花做的桂花酒,于是他便同这人拌嘴——他终是找到一个能拌嘴的人了。

以往他和酤酤拌嘴,猫儿一个劲儿地挠他,虽是好玩,但终究不是个说人话的,成日的叫唤这猫儿也懒得,后来卓久找它呱噪,它便扭个身子趴那不去看他,好不知趣。

“酤酤,咱下水玩吧。”卓久忽然贼笑起来,拧过腰看猫身一僵的酤酤,不待猫跑两只魔掌便扑上去抓了个正着。然后自个儿爬起来挟着猫儿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浑身仅留条洗得发黄的袭裤。

他正脱得尽兴,手里的猫儿又十分配合地挣扎着,袭裤顺势落下一半露出胯上几条暧昧的身线,连上看去是每日五顿也未横行的细腰,宣白的胸膛上被猫儿扑腾出几条红印,显得分外旖旎。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还在裤腰上,卓久蓦地低头看了眼盘坐在席上此刻一脸悠哉看他的竹饮,那玉盅徘徊在两边薄唇之间,被玉色遮掩了一半的笑意看得卓久额上没由来得一阵臊热,他又扯了几下袭裤穿好,篡着猫儿下水去。

溪涧并不深,卓久跨了几步把细腰淹入水里便站定,放下拎在头上的猫儿用手掌将它托在水面上,另一只手掬水来淋了猫儿一身。猫儿脚下仅一方柔软的肉垫,也不敢乱动,蹭着卓久的脖子除去溪水的凉。

也怕那猫儿反应过大掉进水里,卓久少有地给酤酤温柔地洗了次身子,回岸上拿脏衣服给它胡乱抹了一把,又回头一栽翻进水里。

竹饮坐在槐树枝上上垂眸看眼下的景色,山泉汇集的溪流清澈鉴人,映照着随波起伏的青碧溪石,卓久便在这大小参差的青石间穿行。他如同一尾青白的鱼,阳光下病白的肤色于水中竟如羊脂美玉,颀长的身姿亦荡漾成美妙的韵色,那一身旧黄的袭裤却成了那鱼飘逸的尾。

这一眼,美不胜收。

溪上忽的“哗啦”一声,卓久气闷地拉下自上游飘下的一件衣物出水,刚骂了句:“谁家的……”余下的音节吞在霎时飞红的脸上。

卓久手中攒着的正是一件女人贴身的大红肚兜,上头还精巧地绣了一双缠绵的鸳鸯,绸作的衣料遇水便服帖地落在卓久身上,他此刻只觉得手心间传来的细腻触感一如女儿家的温香软玉,脑海中瞬时闪过一片旖旎的景象……冰凉涧水下的身体浮起一丝燥热,他慌忙甩开那女人的贴身衣物,却不想那肚兜竟一下甩到竹饮身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秽物”飞向树上的竹饮,却见那人眼神忽的闪过一丝异样,下一瞬已倾身飞来将他自水中捞起。

卓久泡了两盏茶功夫的水,本是凉如溪涧的身子因那只肚兜回温,此刻却被一双比溪涧更为冰凉的手掌捻起,那手掌覆在他裸露的腰身上,他第一反应是打了个激灵,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连激灵都打不起来了,眼前竹饮的脸模糊起来,他下意识地拿无力的手指勾住竹饮的一角白衣。

脑中一片混乱,他觉得被竹饮拎回岸上的过程有些长得怪异,他于是回头用时而模糊的视线看自己出水的溪面,隐约漾开了几丝血红,他眯了眯眼,手指碰到鼻翼,竟带了满满一手指的殷红。

流鼻血了……他好想笑啊,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已是人家子女满堂的年纪,却因碰上一件女儿家的红肚兜而流了一脸的鼻血,还不知道会不会把命搭上,说出去,要给爹娘笑话,连酤酤都会笑他……

还有……这个救他的竹饮,本是客人,应了替他收尸的要求,却要见着他死得这么滑稽冤枉,只怕这嫌弃他桂花酒的人,要在他的墓碑上写上这一段奇话……

想着实在是冤枉,不就是一件肚兜,他儿时淘气也没少偷过……还不知那主人家是何模样,若是……若是竹饮的模样……

嗯?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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