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原大会战1937》第三章 平型关大捷(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4、在延安的**感到轻松多了

蔚县。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日军第5师团司令部。

9月25日早晨,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仍像前几日那样,站在指挥所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面前建筑物上的一面迎风飘扬的太阳旗出神。

板垣刚刚接到第21旅团旅团长三浦敏事的电报,电报上说,皇军已倾其全力攻占平型关附近的团城口,正在扩大战果,下一步即可进占大营,完成对雁门关后路的包抄。板垣非常高兴。

少顷,他收回目光,在有些阴暗的房间里踱步,嘴里哼着略显苍凉的日本军歌

将士的红领章,

恰似万朵樱花开……

他反复哼唱。自中日爆发大规模冲突以來,也许他的心情从未这么好过攻下平型关,太原就指日可待了,整个华北即可成为大日本帝国的囊中之物……

突然,他的参谋长西村利温推门而入,急切地向他报告:第21旅团后卫和辎重部队在平型关东北面的关沟被众多的中**队包围,已处于被全歼的危境之中。

这时候,板垣还不知道给他敲响警钟的,恰恰是他并未放在眼里的八路军。正像后來日本决策当局所醒悟到的日本还未准备与有名的八路军作战,八路军则准备与日军长期战斗。

第5师团的司令部里顿时乱了套。板垣立即请华北方面军派飞机到关沟一带助战,同时命令在蔚县的第42联队派两个大队乘汽车迅速前往增援。然而,飞机飞临战场上空时,因双方已混战在一起,无法支援地面部队作战。前往增援的各路日军尚在途中,关沟的战斗就已结束。

3天之后,三浦敏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來,派出平岩大队去关沟清理战场实际上是去收尸。八路军只将自己的伤亡人员和缴获的军用物资运走,众多的日军尸体和被击毁的车辆仍遗弃在战场上。

后來,平岩大队将清理战场的情况写成一份记述:

9月28日,龙泽中队得到友军的支援后,勇气百倍再次继续前进中,此时遇到意外的情景,一刹那间吓得停步不前。冷静下來看时,行进中的汽车联队似遭突袭全被歼灭,100余辆汽车惨遭毁灭,每隔20米倒着一辆汽车残骸。公路上有新庄中佐等阵亡者,或被烧焦躺在驾驶室里的无数尸体。一片惨状,目不忍睹。

用了长达3个小时,才把一辆辆烧焦的汽车拖到公路的一边,处理好阵亡者的尸体,公路勉强可以通行,龙泽中队开始前进,到达岭上。从岭上往峡谷一看,辎重车队不是也全部覆灭吗?公路不是被辎重车辆层层叠叠的尸体堵塞着了吗?……宛若地狱图画的悲惨情景。

龙泽中队长鼓励因饥肠辘辘和震惊而意志消沉的士兵,收集阵亡者的指甲,识别标志,把车辆运到后边的空地上,以及收拾尸体和马匹,约用2个小时完成这些作业后,公路才勉强能够通行。这时,在半山腰发现并救出3名半死不活的伤兵……

这一切似乎來得太突然。

平型关,无疑给板垣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1948年12月22日深夜,在东京鸭巢监狱内,当板垣征四郎和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等人被送上绞刑架时,也许他会意识到,他的厄运正是从平型关开始的……

9月26日,**致电朱德、彭德怀、任弼时等人,庆祝八路军出征后的第一个胜利。

同日,蒋介石致电朱德、彭德怀:

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勋鉴:25日一战,歼敌如麻。足证官兵用命,深堪嘉慰。尚希益励所部,继续努力,是所至盼。

來自国内各地乃至海外的祝捷电报雪片似地飞往南京,飞往延安。也许由于平型关的胜利是抗战爆发以來的第一个大胜仗,蒋介石意犹未尽,感慨颇深,紧接着又发出一封嘉奖电:

朱总司令玉阶兄:

电悉,接诵捷报,无任欣慰,着即传谕嘉奖。

中正

仅此一仗,八路军声威大振。26日这天,朱德、彭德怀致电**:

红军地位成了神奇古怪的东西。多数国民党军队,特别是晋军有专学红军吃饭样子。

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作战部部长黄绍竑前几日从太和岭口辞别阎锡山后,乘火车回南京,刚到达石家庄,就传來了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消息。他亲眼目睹,当时石家庄的人民群众,以无比兴奋的情绪庆祝这个胜利,竟然在那种时候放起鞭炮來,几乎把敌机的空袭都忘记了。

这时黄绍竑还不知道,仅仅几天之后,蒋介石就任命他为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负责指挥娘子关之战,和忻口之战一起成为保卫太原的两翼。

国民党老同盟会会员、第二战区战地动员委员会主任、著名爱国人士续范亭著文:

谨按平型关战役,八路军的大捷,其估价不在于双方伤亡的惨重,而在于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提高我们的士气。在日军方面,从南口战役以來,日寇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在平型关忽然受到惨重的打击与包围被歼,使日寇知道中国大有人在,锐气顿挫,不敢如以前那样的长驱直进。忻口战役日军未敢贸然深入,我军士气高涨,未尝不是平型关歼灭战的影响。

虽然大捷是空前的,但许多年后,不少亲历过平型关之战的老战士却认为,这一仗打得并不是太好,主要是对日军估计不足。这股日军还不是很强的主力,是后勤辎重部队,居然都这么难打,碰上真正的强敌怎么办?

**也在反思。打扫战场时,发现日军遗有尸体1000多具,而各团报上來的伤亡数字有600多,也许还不止这些,朱德亲自來第115师师部祝捷并总结战斗经验时,问起伤亡数字,聂荣臻直率地说:“我看不下千人。”

这一夜,**和聂荣臻一同躺在平型关下白崖台旁一间低矮的小窑洞的土炕上,疲倦已极的聂荣臻很快打起了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心想创一个惊世之举,其实到头來只与板垣打了个平手。而且越想越感到后怕:要不是预先占据有利地形,出敌不意,攻其无备,以优势兵力迅猛攻击,那后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而类似这样的伏击战,内战时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几乎每次都不太费劲地取胜了4年前的春天,第四次反围剿时,担任红一军团总指挥的**和政委聂荣臻带领部队,在彭德怀红三军团的配合下,在黄陂圩、蛟湖、登仙桥一带设伏,半天时间就歼灭国民党军两个师,俘虏1万多人,红一军团军威大震。半个多月后,他们又在草台岗附近遭遇国民党军中赫赫有名的第11师,一场恶战之后,陈诚赖以起家的、被蒋介石称为绝对主力的、据说从未打过败仗的第11师几乎全军覆灭……

这些都已成为过去。几天前,**在一封电报中,曾针对**说过一段话:“集中打仗在目前是毫无结果可言的。目前情况与过去国内战争根本不同,不能回想起过去的味道,还要在目前照样再做。”

的确是情况大大不同了。

**后來著文承认,在平型关,“我们过去从北伐到苏维埃战争中,还不曾碰到过这样强的敌人。我所说的强,是说他们的步兵也有战斗力,能各自为战,虽打败负伤了,亦有不肯缴枪的。战后只见战场上敌人尸体遍野,却很少捉着活的。敌人射击的准确,运动的隐蔽,部队的掌握,都颇见长。”

说到底,八路军在平型关地区的战斗,仅仅是配合平型关正面防御的友军而相机发动的一场侧击战斗,八路军虽然取得胜利,仍不可能扭转接踵而來的晋北防御的失败,更不可能协同国民党军取得“决战”的胜利。

20天之后,**在总结平型关战斗经验时说:

友军在战斗中的配合,实在太差了。他们自己订出的出击计划,他们却未能遵守。你打,他旁观。他们时常吹牛说要决战,但却决而不战。

我军(八路军)在目前兵力和技术条件下,基本上应以在敌后袭击其后路为主。断敌退路是我们阻敌前进争取持久的最好方法。如经常集中大的兵力与敌作运动战,是不适宜的。

有了平型关这一仗,**的思想才真正转过弯儿來,好在为时不晚。

周恩來也在思索。他感到,在八路军指战员中较为普遍的“速胜论”想法,在他身上也有反映为什么把正面作战看得那么重,而对敌后游击战看得那么轻?为什么在八路军出征时总是为能否获得声誉所困惑,却不为民族革命战争最后取得胜利而忧虑?……

周恩來赶到五台县中部凤凰山麓的南茹村八路军总部。此时朱德、彭德怀刚刚发出一个“以太原为堡垒”的华北军分会,这个指示中也并未把游击战争提到战略高度他们的思想上也有疙瘩。

平型关之战是个契机时过不久,八路军的高级将领们才真正接受了**的游击战略思想,使入晋抗战的八路军3个师的兵力部署发生大变,各师分兵若干支队深入敌后,放手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在忻口战役、娘子关战役以及后來的长期对日作战中,八路军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使日军遭到了远比平型关更为惨重的打击……

此时,在延安的**,感到轻松多了。

§§§5、八路军撤了,晋绥军仍在坚守

行进中突遭日军猛烈袭击的第2预备军已就地坚持了一天一夜,初上战场杀敌心切的官兵们遭此意外打击,意志并未消沉,他们在临时构筑的简易阵地上顽强抵抗,这使军长郭宗汾稍感欣慰。而不能按时出击到位,协同八路军围歼当面之敌,又令郭宗汾极为难堪平型关战役结束后,他为此背上了“黑锅”,高桂滋指使人在太原的报纸发表文章,谎称团城口被突破乃郭宗汾见死不救拒绝增援所至,就连八路军也认为他隔山相望,袖手旁观,不按计划出击。

单靠第2预备军攻占团城口不但不可能,反落得需要别人救助,郭宗汾的气不打一处來。除了鼓励部下为国效命、勇敢杀敌外,他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所幸八路军结束了关沟的战斗后,杨得志的第685团又向东、西跑池和1386.4高地展开对日军背后的攻击,钳制了团城口、鹞子涧日军的行动,才使第2预备军在涧头、迷回一线站稳脚跟,主力未受大的损失。八路军撤走后,形势又一度吃紧,迷回正西约半公里远的六郎城失守。郭宗汾命令第214旅旅长赵晋负责夺回六郎城,赵晋将任务下达给第428团团长王荣爵。这天晚上,王荣爵召集营连长开会,经研究后决定,派2营4连少尉排长王学成组织奋勇队完成这个任务。

王学成一当兵就在团长王荣爵手下,平时团长对他很好。团长此刻向他交代任务的时候,却一脸杀气地说:“军长限令我团今天夜里夺回六郎城高地,天明夺不回來就要我的脑袋!现在决定由你排编成奋勇队,天明前夺回來,赏洋2000元。你有什么好办法按时完成任务?”

王学成想了想,说:“敌人在山顶下方的梯塄上筑有明暗工事,由正面或侧面攻击,要受很大损失,也不一定能攻上去。不如利用夜幕掩护,翻过山从敌人后头摸上去,占领敌人阵地的上边,不愁拿不下來。”

王荣爵说:“很好,你还需要什么?”

王学成说:“给我配备6挺轻机枪和12名射手,10支冲锋枪,一共40多人蛮够了。另派一个连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作为预备队,其余什么也不要了。”

传说北宋名将杨六郎当年曾驻守于此,这个并不起眼的山头因此得名六郎城。夜间11时,王学成带奋勇队向平型关关口出发,很快翻过两道山梁,顺着一条山沟绕到日军阵地的后面,急速攀上六郎城。山顶上有一块较为平整的地段,下面就是日军藏兵的战壕和明暗工事,所有的射向都指向前方和左右,王学成估计这里大约有日军一个中队驻守。当他们继续向前运动时,日军的哨兵听到了动静,与此同时,他们手中的6挺轻机枪喷吐出密集的火舌,日军顿时惊慌起來,顾不上还击四下逃窜。因为天黑,加上从上往下射击,死角大,看不清日军逃跑的方向和去处,结果大都让他们跑掉了,奋勇队无一伤亡。清理战场时,王学成看到,除了敌尸、枪支和食物外,还有4只长约40多公分,宽、高各有30多公分的牛皮大背包。在他们还沒來得及打开它时,少校团副邢子耀从后面赶上來:“王排长,发了什么洋财啦?”王学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只皮箱,里面满满装着用白色绷带包裹的一只只小包,再打开那些小包,在场的人谁都沒想到,每一个小包里面都有一只左手,包上有日文,这4只皮箱里装有100多只血迹未干的左手!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许久他们才明白,这是日军记录阵亡者的一种方式。

26日上午,第61军第217旅击溃围攻涧头村的日军后,旋即联合守卫涧头的第2预备军一部再向迷回攻击前进。

这时,派出侦察的骑兵向陈长捷报告:“西北面的鹞子涧之敌前來增援迷回,东、西跑池之敌纷纷下山,冲向第217旅右侧。”

陈长捷命令:“展开在齐城东地区的208旅进出于217旅右侧,迎击西跑池之敌。两个旅的炮兵营在齐城东的公路两侧占领阵地,对迷回、西跑池之敌射击,支援这两个旅进攻。军炮兵营要集中火力,截断从鹞子涧通向迷回东南的隘路,阻止敌人增援迷回。”

第217旅旅长梁春溥命令所部:“先头部队接敌后,即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敌人。各团要把部队控制好,不要都放在阵地内,监视哨亦要严密隐蔽,不要轻易放枪。因为正面的地势较低,來敌可能是小股,不要滥放枪把敌人吓跑了。等敌人到了跟前,突然冲出捉活的。”

果然,不一会儿,第433团的士兵兴高采烈地押着刚刚俘虏的6个日军医务人员來见梁春溥。梁春溥令他们赶紧将俘虏押往军部。

又过了一会,新兵团的一个营长來到旅指挥所,那个营长对梁春溥说:“我所担任的正面有一座独立房屋,窜过來10多个日本兵,死不缴枪,打了半天,都把他们打死了,缴获一支勃朗宁手枪送给您。”

梁春溥说:“你干得很好,请把手枪直接报缴你的直属长官。”

傍晚时分,第217旅左翼第434团在团长程继贤的率领下,从涧头东北一口气冲上迷回北面的山头,旅主力随后跟进。日军两次反扑均被击退,遂解了郭宗汾军迷回之围。第208旅第415团攻占西跑池,救出困守在一个小据点里的郭军一部,然后继续向东跑池攻击,日军凭借高桂滋军原來的阵地,顽强抵抗,而鹞子涧之敌又冒着猛烈的火力阻击,源源不断地增援东跑池,夜深之后,两军对峙于东跑池南山头,第61军的攻势暂告一段落。

27岁的第217旅第434团团长程继贤上校是山西太谷县人,他有一张英俊的娃娃脸,粗粗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厚厚的嘴唇,留着光头。他作战勇敢,机智灵敏,深得军长陈长捷的喜爱。

一个多月前,陈长捷率部参加南口作战时,第434团被阎锡山指定留在雁北看守所谓“国防工事”,“大同会战”时,该团又被调到阳高,临时归属作战不力的原第61军军长李服膺指挥,一直未能同日军照面,程继贤和他的弟兄深以为耻。來平型关前,程继贤多次上书旅长梁春溥和军长陈长捷,要求他的团队打前锋。他还嘱咐军需官:“此次到抗日前线,估计十有**回不來了。我如果阵亡,请你多加关照我的老母、妻子和女儿……”

26日夜里,第434团占领迷回北山头后,程继贤迎风站在山顶,借着炮火的光亮,他看到鹞子涧的日军不断向东跑池方向增援,作为平型关西面屏障的鹞子涧肯定已变得空虚,他决定一鼓作气攻占鹞子涧。团副郭唐贤说:“应先报告旅部再行动。”他说:“來不及了,先拿下再报告吧。”果然,他们一个冲锋,顺利攻占鹞子涧,将团城口和东跑池的日军阻隔开來。这时,程继贤对郭唐贤说:“你带2营去六郎城,与被日军隔离的第2预备军陈光斗旅长打通联系,我在这里等待旅主力到來后,再协同六郎城的部队攻打团城口。”

1小时后,郭唐贤带2营打通了与陈光斗旅的联系。陈光斗却以该部受敌两日攻击,幸得解围,亟需整理恢复为由,未能配合程继贤团。少顷,哨兵报告迷回村东北面发现不少日军,其实这些日军是从鹞子涧溃退下來的。陈光斗误以为日军又增兵南來,反扑迷回,连第217旅旅长梁春溥也相信了。他们不但未行侧击,还强留下已打算向鹞子涧推进的第433团作应急准备。这样,第434团置于鹞子涧的不满千人的两个营便陷于孤立突出的位置,而且程继贤所创造的出击团城口的大好形势瞬间丧失。

次日清晨,失去鹞子涧后的日军为挽回平型关正面和团城口被阻隔的危急情况,以大约一个联队的强大兵力从两面猛烈夹攻鹞子涧。一时间,小小的鹞子涧被炮火覆盖。从关沟方向冲出的一股日军迅速攻占了1386.4高地,鹞子涧处于被敌钳制之下。程继贤命营长傅冠英率部反攻。正在山间与敌相持之时,看到团城口上的日军向鹞子涧发起冲锋,傅营长又赶忙回援。

此时,鹞子涧涂满了鲜血。程继贤嗓音嘶哑,已发不出声音,也无需再说什么。他和营长傅冠英、梁世荣來到最前沿,与士兵一起往前掷手榴弹……黄蜂般的鬼子一群群地往上涌,怎么也打不退。双方紧接着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一个时辰后,程继贤和两个营长以下近千名官兵全部战死。

团副郭唐贤和2营长张景舜遥见鹞子涧战事激烈,率2营急速赶來,又与日军在山下遭遇,二人均负重伤。

第217旅旅长梁春溥闻讯后,即率第433团赴援,然而已经來不及,被阻于鹞子涧西侧。当满面热泪浑身是血的团副郭唐贤和2营长张景舜被人抬下來时,梁春溥仅收容到第434团所剩的不足一连人,而且大都负伤。

这是陈长捷部继南口抗战后又一次整团的壮烈牺牲。陈长捷一怒之下,给予应负节制失机之责的旅长梁春溥以戴罪图功的警告处分。

板垣征四郎和三浦敏事连日向平型关增兵,似乎要将在关沟被八路军痛歼的仇恨发泄到晋军身上。

夺回鹞子涧后,已推进到东跑池南山的第61军第208旅成了日军打击的又一个目标。该旅第415团阵地前打得最为激烈,经反复搏杀后,第415团损失过半,团长刘崇一胸部和大腿中弹,无法站立。刘崇一坐在地上,仍然不停地摇晃着双臂高呼杀敌。

旅长吕瑞英手下已无预备队可调,仅余第416团的一个干部营。但这个营300多人都是晋绥军教导团刚拨來随军见习战斗的干部苗子,战区曾有交待,不得轻易使用。面对各部的求援声,旅长吕瑞英很为难。

但这些干部苗子纷纷要求上阵地参战。吕瑞英思忖了好一阵,终于咬咬牙同意。临时发给他们武器,由第416团团长宋恒宾带领增援打得最艰苦的第415团。一场恶战后,干部营伤亡80多人,营长范占元重伤。

虽经数日鏖战,第61军和第2预备军仍未能夺回团城口、鹞子涧、东西跑池、六郎城等高地,两军伤亡在5000人以上。但平型关正面仍在守军手中。

§§§6、阎锡山平型关下慌忙撤退,蒋介石回电安慰:继续杀敌,以争最后的胜利

太和岭口。第二战区行营。这几日來,先是八路军取得平型关大捷,令阎锡山如鲠在喉八路军虽从属他的第二战区,但那毕竟是**的部队,这些“部下”打了胜仗,他不但未见高兴,反而感觉酸溜溜的。他说:“平型关,独让八路军名扬天下!”

再就是平型关正面战事并不顺遂,令阎锡山感到焦虑。27日一大早,他两手插在裤后腰上在小院里转來转去,参谋长朱绶光、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第19军军长王靖国、战区战地动员委员会主任续范亭(此时续还兼任阎的高级参谋)等人也都站在院里。张培梅上前几步,对阎锡山说:“长官不要犹豫,可以到前方走走。就是哭哭啼啼叫士兵们看看,他们也好打仗。”

续范亭说:“长官如果去,对前方将士将是个很大的鼓励。”

阎锡山哼了一声,沒说什么。王靖国一直沒吭声。张培梅又说:“去吧,还犹豫什么,日本人的飞机用不着怕!”

三说两劝,阎锡山终于答应到平型关前线走一趟。

大营。尽管第61军加入战斗后未能夺回平型关附近的一系列高地,但傅作义判断,日军第5师团的攻击已到极限,如果此时再投入一支生力军,即可大有作为。此时,他想到了他的第35军。

阎锡山同意第35军加入平型关方面的战斗。于是,刚刚率部到达代县以西阳方口的第218旅旅长董其武和第211旅旅长孙兰峰,还未顾上喘口气儿,便接到了阎锡山的急电:“即日开往平型关。”

多日來一直平静无异常的雁北方面出现敌情。东条英机率日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占领大同后,便飞赴长春,把部队交给关东军副参谋长笠原幸雄指挥。

笠原幸雄重施切断中**队后路的故伎,日军未沿同蒲铁路南下,而是直奔繁峙正北的应县,27日深夜,先头第15混成旅团到达内长城外的要地茹越口。

茹越口是恒山与雁门山衔接部北麓的一个山口,再往南翻越长城不远就是繁峙城。茹越口也正是晋绥军第34军和“客军”第15军的接合部。

担任茹越口守备任务的是第34军第203旅。战前,旅长梁鉴堂将第406团布置在茹越口正面,该团3营被留做旅预备队。

28日早晨,天刚蒙蒙亮,在前沿担任警戒的哨兵发现大批日军成战斗队形向前冲锋,马上鸣枪报警。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日军和伪蒙军步骑兵在大炮、坦克的掩护下蜂拥而來,其间还有9架日机飞临战地上空助战。仅一个冲锋,就将第203旅的大部分阵地突破,茹越口失守。

正在后方指挥所的旅长梁鉴堂闻此消息大惊失色,马上带预备队由驻地向宋家窑和茹越口之间的东山攀登,试图夺回茹越口。在这支预备队中,有一个叫刘茂的年轻人,他是第406团3营9连少尉排长。50多年后,他对笔者说:“他(梁鉴堂)身着黄呢军服并佩戴军衔,在旭日照射下,从山顶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时,被日军发现,以重机枪射击,当即牺牲……”

刚满40岁的梁鉴堂是河北蠡县人,中等个头,英俊潇洒。刘茂清清楚楚地看到,旅长的颈部中了三弹,喉管被打穿。3营营长储寿昌感到自己未能保护好旅长,痛悔不已,急率全营直奔前沿阵地,在沟内与日伪军展开白刃搏斗。1小时后,储寿昌被日军的刺刀刺中牺牲。

茹越口失守时,阎锡山正行进在前往平型关的路上,随行的有张培梅、续范亭以及侍卫人员共20多人。他急令第19军军长王靖国负责恢复雁北的防御。28日晚间,阎锡山一行渡过沙河,杨爱源、孙楚等人已在河边迎候多时。杨、孙将阎护送到沙河以南、滹沱河南岸的一个小村庄住宿。这个小村子位于五台山北麓出口处南峪的东山脚下,因而得名东山底。

过了沙河后,平型关方向沉闷的炮声便充斥了阎锡山的耳膜,才使他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氛。

29日上午,阎锡山在杨爱源、孙楚的陪同下來到大营指挥所。见到傅作义后,阎坚持要亲临前线视察,由孙楚陪同前往。他们乘车刚到达齐城,一架日本飞机飞临上空,众人赶快下车隐蔽。日机飞走后,阎锡山从隐蔽处钻出來,他突然看到平型关顶和周围的高山上都已满目白霜,想必雁门关和宁武关也已被白雪覆盖。他喃喃地说:“三关戴孝,不祥之兆啊……”

孙楚说:“长官來前线的事,已通报各部队,对稳定军心已起到很大作用。为了安全,长官不宜再前行!”

坏消息频频传來。日军第15旅团攻占茹越口后,迅速拿下邻近的铁甲岭要塞,然后直插雁门山后方,于29日傍晚占领繁峙城。繁峙丢失,等于平型关后路被切断,内长城防御线即有崩溃的可能。

阎锡山感到局势大为不妙,他说:“雁北和平型关两方面,都使我们忧虑,得想想办法。”

此时,在内长城一线规避决战,大举退却的设想已注入阎锡山心头。

29日晚上,寒风啸叫,四野一片悲凉之气。在东山底的一处民房里,阎锡山召集前方军以上的将领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傅作义先讲。他说:“侵入繁峙的日军数量有限,孤军深入,可以用代县周围的部队围攻和牵制侵入繁峙的日军。35军仍按原计划向团城口地区前进,协同关外的八路军消灭日军第5师团,然后再回头消灭繁峙的日军,这是第一方案。还可考虑第二方案,就是在平型关以现有兵力坚守,以已行进到繁峙东、西的35军全部,夹攻侵入繁峙的日军,消灭或驱逐这部分日军出茹越口,带动第15军向团城口方向旋转,抄击平型关、灵丘,消灭第5师团。”

阎锡山倾向于第一方案。他说:“大家不妨提提意见。”

但大多数将领不同意第一方案,认为这一方案兵力分散,难以速决。孙楚说:“进击平型关、团城口前,如果不能即时解决战局,后方对大军的补给被阻,又将如何?”

阎锡山:“看來大家不同意宜生所提第一方案。那么,对第二方案有何意见?”

陈长捷站起來说:“我认为第二方案可行。这几日,日军占领的一些高地虽未夺回,而以我军现有阵线相信尚可坚持对抗,不致动摇,且让35军先以全力从速解决侵入繁峙之敌,巩固后方。如此一來,即便平型关我军不出击,而是倚险与敌持久对阵,亦是胜利。”

在座将领大都同意第二方案。傅作义说:“看來,第一方案缺点较多。如果决定实施第二方案,作义愿到峨口组织35军收复繁峙,打破目前的危局!”

傅作义的态度令众人感到兴奋。偏偏这时候,平型关前线发來急报:日军向平型关以南移动,似有转变主攻方向于平型关南翼的企图。

孙楚听参谋人员念完电报,立即说:“防守平型关南翼的,是73师和独3旅,都是残破之部,所占正面又宽,如敌以主力进击,显然顶不住,在此情况下,需要将已到达沙河的35军218旅留下,以作应急。”

孙楚对第二方案又有所动摇。阎锡山也迟疑不决。这时,桌上电话铃响起,王靖国向阎锡山报告:雁北方面反攻铁甲岭、茹越口的部队已溃退回代县,拟留35军一部在代县东地区警戒。

两个方向均有顾虑,阎锡山已完全沒了主意。傅作义毅然站起來说:“长官,咱们不能瞻前顾后,而应坚决地首先消灭侵入繁峙之敌,稳定后方,再图良策!”

杨爱源却以五台同乡的口吻提醒阎锡山:“会长,咱们五台人都清楚,热、察、绥的蒙古人年年朝拜五台山,走熟了从繁峙、峨口通往五台山的大小路径。伪蒙军既已进占繁峙,有可能再冲击峨口,直窜五台山!”

这话说到了阎锡山的痛处不久前,刚刚修通了一条从峨口通向五台的土公路,这是乘汽车从平型关回五台的惟一道路,如果明日被敌骑所断,他连回去都困难了!……

阎锡山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來,大声说:“我看形势已无法挽回,拖下去弄不好全军覆灭!”他望着杨爱源和傅作义,又说:“星如、宜生,咱们就下令全线撤退吧!”

散会时,已是30日凌晨1时。

夜色茫茫。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阎锡山披一件斗篷骑在驴背上,左右各有一名身材高大的侍卫搀扶着。他向來不敢骑马,只能勉强骑驴,而且还要有人照料。杨爱源、张培梅、续范亭等人骑马跟在后面。这支奇怪的队伍在山间崎岖的道路上缓慢行进,无人说话,只听见嘚嘚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响。

开完紧急军事会议之后,阎锡山决定马上离开平型关。原打算乘车西行,经峨口去五台,由于繁峙已经沦陷,从平型关无法直达峨口。即便沿滹沱河南岸的一条小路骑马去峨口,而峨口又离繁峙太近,虽有部队掩护,也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杨爱源说:“由东山底直接入山到台怀镇,有一条山路,虽不能通车,骑马尚可,而且仅有三四十里。再从台怀去五台,就方便了。”阎锡山决定走这条山路。随从们临时从村内老百姓家找來一头壮实的毛驴,众人紧紧张张上路。

走在漆黑的山道上,阎锡山感到忧郁烦乱,十分疲倦。感慨之际,几句诗涌到嘴边:

撤兵令下意凄凉,指挥杂军愧无方;

原由平型复南口,孰意茹越损鉴堂。

天上飘起了雪花,更觉寒冷。道路泥泞不堪,骑在驴背上的阎锡山东倒西歪,他执意要下來步行,仅仅走了几步,又被侍卫扶上驴背。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好不容易爬上距东台顶不远的山脊,阎锡山突然看到前方山间的黑暗中竟然有点点灯火在闪耀。有人告诉他,前面就是五台山上的光明寺,那些灯火是庙里和尚在凌晨时点燃的。面对眼前的景象,阎锡山又吟诗一首:

雪天彻夜走清凉,飞灯光辉遍山梁;

老人途中迟行进,徒步泥泞衣带霜。

9月30日上午,仍在太和岭口行营的第二战区参谋长朱绶光代阎锡山发出内长城一线总撤退令,各路大军到太原以北的忻口地区集结,全力保卫太原。

同日下午,阎锡山在台怀镇致电蒋介石,电文中除报告战况和军队部署外,阎锡山又提出:“山指挥无方,丧失关隘,贻误国事,非特自疚,实为国法所不容,恳钧座呈请政府严予惩处。”

两天后,蒋介石回电:

吾兄躬亲督师,为国宣劳,殊深嘉佩。平型小挫,请毋介怀,仍盼策励各军,继续杀敌,以争最后胜利。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